《蝼蚁》Pre染

51、回家

　　他们将夏花安葬在离湖不远的小山坡上，李卫为她寻来了许多花，尽管是深秋了，有些花还开着。洛松用破冰剑削制了一块墓碑，立于墓前，且朝向朝阳。
　　“师兄，我们走吧。”
　　“嗯。”
　　下了山坡，走上一条石子路，绕开城市，循着偏僻的地方走，尽管如此，路途中还是遭遇了许多妖魔鬼怪。在这过程中，要洛松出手的机会实在不多。
　　“师兄……”洛松想说什么，李卫正在想其他的事，闻言只是微微侧过脸来，“嗯？”了一声。
　　“没事。”
　　李卫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便也没有多想，他扒开草叶，露出其后的传送阵。
　　“真被毁坏了。”李卫说着，一边伸手摸上阵上的裂痕——中心凹陷的部分有一个拳头印，以此为起点，六条裂痕向四个方向蔓延。
　　“不知道是谁干的。”
　　李卫点了点头，说:“是谁干的并不重要，我们现在必须修复这条路径，起点就是这里，终点就设在我们门派。城里还有很多人，得把他们尽快救出来。”
　　“师尊那边怎么办？”
　　李卫:“所以，营救城里的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把终点设置好，也能够尽快回到师尊身边。”
　　想到又要跟师兄分开，洛松显然并不乐意。
　　“怎么了？”李卫问。
　　洛松:“师兄，我有话想跟你说。”
　　李卫:“说。”
　　洛松:“我有喜欢的人。”
　　李卫:“上次你说过，所以是谁？你想去找她是吗？她在这座城？”
　　洛松看他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他想告诉他，可真到说出来的时候了，又很害怕。
　　“师兄你真不知道吗？”洛松板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模样。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了？一见面就要杀我，现在又是闹哪样？咱们先办正事行吗？”李卫有点生气。
　　洛松见他如此，也懒得再说，提了剑，就往城里去，李卫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应，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李卫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奇怪，直觉告诉他，他该追上去，但是理智却以为，要先优先重要的事。他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洛松一进城，便发现这里的气氛着实奇怪，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也没有妖魔的影子，道上的摊子东倒西歪，路旁的树也被削了半边下来，有些屋子的墙坍塌了，拐角的钟楼只剩下一根柱子。好端端的一座城，转眼间就成了废墟……
　　“大哥哥！”
　　洛松循声看去，一张小木桌后面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他这边瞧瞧，那边看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说:“跟我走，这边太危险了。”说着，就拉着他的袖子，踩着地上的碎瓦片，翻过断壁残垣，直到走进一个木质拱门，见着一口井。
　　“大哥哥且等等。”他伸出稚嫩的小手在井的边檐敲了敲，随后，快速地跑到草堆里，翻出一条长绳。
　　“大哥哥，我先下去，你快跟上。”说完，人已顺着绳子滑了下去，洛松听见他瓮声瓮气地叫他下去，他便也不再耽搁，翻身跃下。
　　刚开始四周是黑漆漆的，待适应光线了，首先映入眼帘便是一整面墙的彩色壁画，从它的色泽和颜色深浅来看，显然是新近添加上去的，尤其画中心的人物，无论怎么看，都跟邪很像。一想到师兄在他手下遭过的罪，洛松便恨得牙痒痒。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小孩已从石门穿过，他紧跟在他的后面。井底下的空间比意想中的要大上许多，俨然一个地下城，他们先是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旁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火把，他们走路带动的空气，使得火焰微微颤抖。
　　甬道继续往前延伸，但他们拐了个弯，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十级，来到了一个平台。平台上放置着一张石桌，石桌的四角有四只神气活现、栩栩如生的麒麟，待小孩将几粒石头放入它们的嘴中，只听“咔嚓”一声，墙体往上升起。
　　“爹、娘！”小孩摆了摆手，人群中，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牵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走了出来。
　　“音儿，你可回来了。”吴乐说。
　　他的妻子咳嗽一声，拿着手帕掩住嘴唇，说话轻声细语的，看起来是那么孱弱和温柔。她宠溺地看着钻进怀里的小孩，与旁边的人嘀咕了一句，于是几个人都笑了。小孩气鼓鼓地扯她袖子，说:“我才不是胆小鬼！要不是我，这位大哥哥指不定喂哪个妖怪了。”
　　吴乐知道眼前的少年绝非等闲之辈，瞧他气定神闲，走路轻巧，如闲庭漫步；瞧他一双剑眉凌冽，目光坚定，如穿破黑夜之电光；敲他站如劲松，坐如磐鈡，如衡量世间之规矩，他的克制透露着对力量的极度控制。
　　吴乐抓紧上前，躬身道:“多有唐突，还望公子海涵。”
　　洛松急忙伸手去扶，道:“晚辈怎么受得起这般大礼？您快快请起。 ”
　　其他人也自是分辨得出来者并非普通人，一想到要是个厉害的角色，准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便齐齐地跪下去，异口同声道:“仙人，救救我们。”
　　“您竟然是仙人吗？”那小孩大吃了一惊。
　　“我不是。”洛松笑道，一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那我们可还有可能回来？”他们都舍不得这片故土，这座城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骨血里，如果他们有能抗衡的力量，又怎会灰溜溜地躲进地下？现在，他们要到陌生的地方去避难了，不知何时能够回来，难道要埋骨他乡？不，落叶归根，他们那时一定要回来。
　　“一定能回来的，事发突然，很多门派都没能反应过来，待正道联合的那天，便是驱逐妖魔之日。”正道联合——其实他也不确定人联合起来的力量是否真有那么强大，强大到能够与邪抗衡，但总归有些希望。
　　吴乐:“仙人既然这样说了，一定不会骗我们！大家，我们不能一直缩在这里。出去吧，到外面去，到天涯派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到这片故土！”
　　带着这么多人出去，目标实在太大，洛松一边思索，一边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阵法，这是一个临时传送阵，传送距离也不远，仅有百米。但如果设置多个这样的阵法，就能够将人安全的运送到远距离传送阵那。
　　这会耗费很多灵力和时间。他又考虑到。
　　传音符突然亮了起来，洛松淡淡地看了一眼，开口道:“什么事？”
　　“传送阵已经修复好了，你那情况怎么样？”
　　洛松看了一眼人群，道:“有上百人的样子。”
　　李卫:“你打算怎么过来？”
　　洛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边安静了一秒，随后说:“我给你做个中距离传送阵，就在城口，你想办法把人安全送到城口。”
　　“你没有灵力，怎么做？”
　　“我有符咒。”
　　他一挥手，收了传音符，随后对众人道:“你们且在这儿等等。”
　　众人连连点头。
　　出了井，此时外头正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天沉得好似能拧出倾盆的水来，冷风贴着地面，草叶迅速凋零，时不时的，天际闪过一道电光，雷声轰隆隆，就像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至！而在这异象之中，邪站上峰顶，傲然挺立，周遭的暗流皆无法动他心神。
　　“你们终于来了。”他道，掩饰不住眼里的兴奋。
　　暴风之上，是宁静的天界，四位武神目光炯炯地盯着下界，一人道:“邪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单凭我们怎么打得过他？”
　　“贺归，你莫长他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千年来，我们也没少修炼！而他却沉睡了千年，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们只是去探探他的虚实，赵纪你可不要恋战。”
　　被点名的赵纪抬起头，嘿嘿笑道:“哥哥们放心。”
　　眼见着一场暴雨要来，洛松加快了布阵速度，可中途仍遇到了麻烦。
　　那是一个女子，手臂只剩下半截，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地被埋在废墟之中，瞧见有人过来，艰难地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救命……”洛松把她从废墟里抱了出来，他感受到怀里的人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便驱使灵力为她供暖，她的面色好转了些，可情况仍不乐观。
　　传音符又亮了起来。
　　洛松:“什么事？”
　　李卫:“阵法已经布好了，我回师尊那，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洛松:“有人受伤了。”说着，低头看见她抓着自己衣襟的那只手，他笑了笑，低声说:“不用担心，你会没事的。”女子安心地合上了眼，沉沉地睡去了。
　　李卫:“祝夫人的药，你给人家吃一颗。”
　　洛松:“我知道，师兄你还是忙你的吧。”
　　李卫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不满，没再说什么，收了传音符，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群魔。
　　洛松能够用灵力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但李卫一靠近城门，他的存在就暴露在了魔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从各个角落奔向城门，意图将他身上强大的凤凰之力据为己有。
　　李卫冷冷地看着他们，随后快速地穿行其中，眨眼功夫，就跑远了去，那些魔人哪肯看着到嘴的肉飞了？他们一股脑地全追了过去。
　　待洛松成功将人群转移到了城口，便在一块石碑后面看到了用符咒拼凑起来的传送阵。
　　“你们以五个一组进入传送阵，到下一个地点后，会有一个圆形传送阵，它会把你们传送到天涯山脚下，那里有一个收容所。”
　　“那你不过去吗？”有人问。
　　“我还得在城里搜寻一下，有没有其他被困的人。”他转向吴乐，继续道:“她就麻烦您照看一下了。”
　　“仙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