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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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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星河黯淡了一瞬,邪坐在游船上,一旁弹琴的女子慢慢起身,走到茶几处,泡了一杯淡茶,随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邪的面前,羞怯地将杯子递了过去。邪正发呆,感受到有人接近,温和地笑了一下,随后双手接过杯子,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夏花姑娘的琴艺真是越发精湛了。”
夏花的面颊飞上两朵红霞,她连连摆手,道:“跟公子您比,我还差得远呢!公子莫要嘲笑我。”想起初见时的一幕,她的眼底满是痴迷。
邪收回目光,好笑地把玩着杯子。
“邪。”长雨掀开珠帘,走了进来,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夏花,后者连忙低头,抱着琴匆匆地退了出去。
“她怎么了?”长雨疑惑道。
“你吓到她了。”
长雨没有掩饰妖气的习惯,凡人会怕也是理所当然。他嘀咕了一句“好吧”然后拖过身后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长雨,我找不到她。你为什么不帮帮我?你说她会不会死了?如果死了的话,我要不要去鬼界看看?”
长雨看他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就变傻了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他一面说着“抱歉抱歉”,一面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
“我真不知道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自己去找吧,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长雨问。
“你让红儿帮你找。”
“她现在在边境接应我族,没空。”
“贺书仪呢?”
“他只听你的。你让他帮我找?”长雨摆出一副“也不是不可以”的模样,只等邪点头了。
邪对此无所谓,但他以为最好还是要征求贺书仪的意见,为此长雨很是不屑,他道:“邪,你这样可不像传说中那个冷血无情、杀人无数的邪神,倒像个凡人了。”
邪站了起来,湖面随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他跳到冰面上,悠闲地漫步,长雨跟了上去。
“你看他万家灯火,不过是浮梦一场,你看他言笑晏晏、歌酒升平,不过是镜花水月,你看他登顶高峰、睥睨众生,不过是孤家寡人……”那处有人在唱歌,听着这词,邪轻轻地笑了一声。但是很快,琴音戛然而止,灯火也瞬间湮灭,世间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妖魔已占领此处。
“公子!公子!”夏花姑娘慌慌张张地跑到船头,四处张望,然后在结冰的湖面,找到了邪。她的头发已经散落,满面泪痕,衣服上满是跌倒时染上的尘埃,实在是我见犹怜。
“何事?”邪开口问道。
他依旧那么温和,但是语气又是那么疏远,她的手指抓着船檐,面色因慌张害怕而发白,她的心突突地跳动着,面对此时的邪,不知为何,她说不出一个字——她倒退一步,忽然发觉自己是何其之傻,这个人远比背后的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邪静静地等待着,他不作任何期待,也不准备多管闲事,他只是无聊了,非常——非常无聊。
“求你,救救我。”最终,她还是说出了口。
邪并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背着手,慢慢地哼唱起来,正是刚才听到的那个调子。
长雨站在他身后,直觉留下来恐怕不太好,便连忙告了退。此处只剩下他们二人,夏花可怜兮兮地杵在原地,此时已是深夜,她冻得浑身哆嗦。因为邪的存在,那些妖魔绝对不敢接近,眼下他们将湖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一个个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就会没事,但他们全然没有料到,仅仅是承受邪的气息,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慢悠悠地回了游船,夏花情绪复杂地看着他,眼眶却突然红了。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哭的。”邪伸手,止住了她擦眼泪的动作,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眼睛里满是期待与希望。
“夏花姑娘,要我救你,那你用什么来交换?”
夏花怔愣了一下,随后绯红了脸,抽抽搭搭地说:“我可……可以一生服侍公子。”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她知道,仅仅是“服侍”,这位公子也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我倒有个好办法。”
夏花抬起脸,心莫名地揪紧了。
“我有一个朋友,你如果能让他笑,我就保你平安。”
“朋友?”
邪神秘地笑了一下,下一秒,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空洞,从里头掉下一个物事,把冰面都砸出了一个洞。
李卫:“……”
夏花:“……”
邪:“夏花姑娘,这就是我的朋友。”
夏花听着,郁闷不已,但是在接触到李卫视线的瞬间,她的心还是漏了一拍。
如果说邪是高不可攀的神祗,那么李卫便给人一种美艳的风流浪子的错觉。但错觉终归是错觉,她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李卫刚开始是懵的,直到看到邪,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毕竟如果是他的话,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他直视邪,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慢地从水里爬了上来。
“千里迢迢把你叫来,实在不好意思。”
李卫对他的虚伪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地牢的日子里他没少吃过这方面的亏。
“之前明明怕我怕得很,现在倒是不怕了?”邪调侃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卫冷冷道。
“噗,不要这么严肃。是这样子的,这位夏花姑娘想要我救她,我就说只要她让你笑了,我就保她平安。但是,如果你笑了,我就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小师弟抓来,也投到地牢里去。那么,我的朋友,你要怎么做呢?”
地牢?!
即使是回忆,也让李卫觉得痛苦不已,他又怎会忍心让洛松进到那去。但是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神情,他又实在不忍。
那姑娘听清了邪的话,看到了李卫难看的神色,她知道他话里的那个“地牢”想必是一个很可怕的去处。
她颤抖地拿起琴,声音哽咽,说道:“我来为公子唱一曲。”她的手触上了琴弦,一滴泪沿着面颊滚落。
凄清的语调,落寞的身影,她好似一片秋叶,在初冬来临之际,无声飘落。她忽而抬眼,看见公子依然在那里,她用琴音一遍一遍描摹他的身姿、轮廓,仿佛要把他深深地刻进灵魂。这一曲本该到此结束,她反而无法舍去,指尖落下的瞬间,邪背过身,面目冰冷。
她知道自己唐突了,慌慌张张地站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公子,您莫要为难这位李公子了。夏花贱命一条,如今活到这个份上,也该知足了。夏花本不该生出这般非分之想……但是,公子,人心又怎能随意操控?”说罢,她抽出匕首,正欲自裁,哪知匕首却突然消失了。她本已木然的心,此时如死灰复燃,越烧越旺,她期待着、希冀着,然而邪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她走到了绝境。
“夏花姑娘,不必着急。你想去死,李公子可未必同意。李公子,你身为正道中人,难道你就这样看着一个无辜平民去死吗?你们所奉行的保卫苍生、匡扶正义的宗旨难道只是一个空话?”
李卫本也打算阻止夏花自杀,但如今这个邪借题发挥,陷人于不义之中,他居心实在叵测。
“夏花姑娘,你不会有事的。”李卫说,他其实也不敢担保自己真的可以保住夏花,毕竟,邪要想碾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他必须稳住夏花,以防她再做傻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
邪:“这些日子怎么说也该有点进步了吧?如果你还是老样子,那就给我去死好了。”说着,他挥了挥手,那些妖魔受气息操控,倾巢出动,奔李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