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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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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王惨叫一声,一时间汗如雨下,没有任何准备的他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给疼晕过去。
叶清弦把刀放在烛火上烧了烧,当着萧王的面,一脸平静的把他胸前那被药粉泡的有些发肿的殷紫伤口一刀一刀给剐了下来。
阳光透窗而来,落在那张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上,明明是在持刀割人肉,而他却冷静的好像是在切菜劈柴一样,
把那发肿的伤口剐下来之后,叶清弦取来了药粉,撒在了血淋淋的伤口处,也不知那是什么药粉,撒下去后鲜血很快就止住了。
“张嘴。”
一头冷汗,意识险些要散了去的萧王艰难的张开嘴,叶清弦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乌黑泛苦的药丸,萧王也不问是什么,咕噜一下把药丸咽了下去。
现在正是处理伤口的关键时候,若是病人昏死过去,大夫不好掌控药量,这个时候药量大了或是小了,病人都会有危险。
为了避免这些意外,叶清弦便主动与他说话。
“王爷不是常年在边关镇守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萧王此时疼的舌头都打了卷,本不想说话,但叶清弦再三追问,他不得不说,只不过说的磕磕巴巴,含糊不清,也不晓得叶清弦有没有听懂。
“庆寿?太后的大寿不是年前吗?”
被火燎过的银针穿过那小麦色的皮肤,一挑一拉,银针破皮而出,血珠滚落,银针尾部连接的棉线已然成了一根血线。
萧王疼的太阳穴青筋直跳,咬牙咬的脸都变了形。
“皇上的?庆生?”
叶清弦道“哦!难怪连你都回来了,边关战事结束,凑巧皇上的大寿,连带着给九皇子庆生,双喜大宴,你是得回来庆贺,往年皇上大寿要么是大赦天下,要么是免除税赋,也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额外的赏赐。”
豆大的汗珠顺着萧王脸暇滚落,他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希望...今年是什么?”
本就是随口一句,萧王这么一问,叶清弦倒是被问住了,沉默须臾,他终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随便什么都行,反正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不管朝廷有什么恩赏,都与他这个卖身与人,不得自由的小倌没有关系。
萧王问道“若是...发放赏银....你也不要?”
叶清弦这院子可谓是贫苦之最,从进门到室内,放眼望去,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就是贼上了门,怕是也得空着手回去。
别的他可能不动心,但若赏银的话,他会不动心?
叶清弦果然动了心,但也只是动心,并没有当真“要啊!不过这可能吗?”
不说整个晟朝,就光皇都城的人可就不少,若是发放赏银,整个国库怕是都要见底了。
萧王“自然不能....大肆发放给....百姓....我们皇族人肯定会有赏银的....到时候...本王的都给你.......”
叶清弦微微一愣“你的为什么要给我?”
萧王理所应当道“不是你说的想要吗.....你想要,本王有.....正好.........”
叶清弦捻线打了个结,用剪子剪掉了多余的线,然后又拿了药粉撒在那缝好的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帮他重新包扎起来。
“小可人,你晃什么?”
叶清弦帮他包扎好伤口,扶着他去了床边,温声道“无事,不过是药效上来你有些发晕而已,你先睡会,等醒来便无事了。”
萧王哦了一声,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做作矫情道“那你可不能趁人之危占本王的便宜呐....若是你敢做什么,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的手可不老实,拉着叶清弦不撒手,强行让人家往自己身上揩油,哼哼唧唧的喊着这儿疼,那儿疼。
那矫情做作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个大将军能做出来的,倒像是个欲情故纵的花姐。
得亏这药效上来的快,再这么摸下去,还真说不好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叶清弦抽回自己的手,为他盖上了被子,萧王之前穿的衣服被汗水和鲜血所污,皱巴巴的扔到了地上,叶清弦捡起了衣服,拿去外面给洗了,今儿的日头好,想来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晒干了。
做好一切后,胃里隐隐传来一阵锥痛,叶清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现在还没吃饭,赶紧煮了粥,抄了菜。
粥半生不熟,菜咸不拉几,虽然卖相和味道不是一般的欠佳,但最起码能填饱肚子。
更何况叶清弦从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只要能填饱肚子,不让自己饿死,哪怕面前摆的是馊饭,他照样也能风轻云淡的吃下去。
轰隆!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惬意凉爽之时,几滴冰凉的雨点随风而来,砸到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
叶清弦慌忙将那还散发着阳光温意的被褥收了进去,没等喘息休息,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把萧王那件刚刚洗好的衣服连带着自己的几件衣服一并收入屋内。
他抱着一大摞衣服刚刚踏进屋子,身后雷声大作,雨水如注,看的叶清弦心中一阵庆幸,得亏自己跑得快,不然就成落汤鸡了,淋湿了倒没什么,只是屋里睡着一个生人,要是真淋湿了,自己要怎么换衣服!
这雨下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没一会窗外的雨声便弱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散开。
虽然雨过天晴,但这雨一下,阳光便没了刚才的势头,在空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温温光芒,叶清弦心中明白,看来这衣裳一时半会是甭想干了。
这萧王一个赤条条的大男人还在自己床上躺着呢!衣服不干,他要怎么回去?
他也想过把自己的衣服借给萧王穿,但萧王比自己要高一些,壮一些,自己的衣服他怕是穿不上。
萧王真不愧是武将,身子骨比常人要硬实不知多少倍,没等到叶清弦预料的时间,他便已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呆愣了片刻才恍然想起了一切,他一扭头便看见叶清弦坐在桌子旁,托腮看着窗外,一脸愁苦。
“小可人思春了?”
叶清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寻声看去,正好对上了那双饶有兴趣的双眸。
“你醒了?!”
叶清弦颇为惊讶“这么快?!”
“那是!本王是什么人,当然快........喂!你不许骂人!”
叶清弦一脸茫然“我何曾骂过你?”
“说男人快,就是在骂人!”
眼着叶清弦脸上的茫然越发浓郁,萧王也知道不能指望他自己能想通方才说出的话有多伤男人自尊心,只得另寻话题。
“小可人方才在想什...靠!本王衣服呢!”
他想要下床去,一掀被子便看见光溜溜的自己,老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当下将被子一抱,把自己裹得那叫一个结实。
“你你你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萧王顶着一张大红脸,不依不饶的嚷嚷道“本王虽是年岁大了,但还不曾与人.....你竟然趁人之危!不行!你得对本王负责!”
叶清弦“...........”
他记得这个萧王似乎还没到而立之岁,哪里就年岁大了?!
“你趁人之危就罢了,为何还要对本王下这种迷药!本王啥都不知道就这么结束了....呜呜呜........不管,你必须要完整的还原一下你的邪恶犯罪过程!不能有半点含糊!你你你你拿刀做什么?”
叶清弦点燃了蜡烛,将菜刀在蜡烛上烤的通红。
“别紧张!”
叶清弦一脸亲和,声音也温润如水“我只是想还原邪恶的犯罪过程而已,一会我会先解开你的绷带,然后撕开你的伤口,一刀一刀剐掉你身上的”
“不用不用不用!本王都想起来了!”
叶清弦越是说的风轻云淡,萧王越是听的冷汗直流,忙不迭道“没有什么邪恶犯罪过程!是小可人您好心,帮我处理了伤口,您真是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简直药圣转世!”
见他软了口,叶清弦也放下了菜刀,萧王松了一口气,问道“小可人,方才你发什么愣?遇到难处了?”
“我叫叶清弦。”
他叹道“你的衣服被我洗了,眼下又干不了,我在想你一会该怎么离开?”
萧王一挑眉,似乎没有听到他自报家门,笑嘻嘻道“小可人别怕,我可以趁着天黑直接走。”
“直接走?”
叶清弦瞬间反应过来,脱口道“不行!”
他脸皮厚,可以赤条条直接走,但万一被人撞见了呢!这也太有伤风化了!
“还有,我叫叶清弦!”
萧王依旧假装听不到,接着出主意道“要不,我裹着被子走?”
叶清弦“也不行!”
他可就这一床小薄被,萧王裹走了,今晚他盖什么?
难不成让他三伏天盖冬天的大棉被!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是想本王留下过夜?”
叶清弦默默的拿起了菜刀。
“本王开玩笑!开玩笑的!小可人”
“我叫叶清弦!”
萧王眨了眨眼道“你小字叫什么?”
叶清弦没有吭声,萧王挑着眉,痞里痞气的说道“你不说本王就叫你小可人!”
说罢还挑衅似的一连声的叫他“小可人小可人小可人小可”
“言辰。”
叶清弦无奈道“我的小字叫言辰。”
“本王叫景啟。”
叶清弦道“王爷身份尊贵,我怎能直呼其名?”
“本王不管,你要是敢叫本王王爷,本王就叫你小可人!”
萧王也不顾身上传来的阵阵伤痛,抱着被子斜躺在那,抱怨似的在那哼哼唧唧“言辰,你把本王都扒光了,本王要怎么回王府啊?”
叶清弦无奈起身,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身新衣来。
“这件衣服你应该能穿的上!”
这衣袍原本是送给君临做生辰贺礼的,没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突发情况。
一想到君临,叶清弦心中有些气馁,他跟了君临这么多年,除了知道名字外,对他简直是一无所知,而且,每次君临都是突然来,突然走,从不在他这过夜。
不对,昨儿君临破天荒的一夜未走,但也不算是在这过夜,只是拿他发泄了一整晚而已。
除了昨天,那人从不在他这过夜,所以他这里里外外都寻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
这件衣袍他买回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他,毕竟,除了做那种事情外,君临几乎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又有什么机会送他寿礼呢?
算了!与其在这放着发霉,不如送与他人,物尽其用总比浪费要好!
叶清弦正想着,萧王那边已经穿好了衣服。
深蓝色的衣袍,肩上绣着的淡月色的攒金花纹,那绣娘的女红很好,一针一线无可挑剔,衣裳的颜色和款式都透着温和儒雅,就是乞丐穿了,也会变得馥郁书香气息。
但,穿在他身上,儒雅之意荡然无存,这件衣裳瞬间变得盛气逼人,跋扈恣睢。
叶清弦取来了一条玉扣锦缎革带,革带一束,更是衬得他身形颀长,英姿勃发。
见他穿的合适,叶清弦心里那一丝失落也随风而去,只觉得这衣服当真没白买。
“王爷先前的衣服不干,您是带回去,还是等干了之后我送去萧王府呢?”
萧王道“一会我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就放你这儿吧!反正这几天不还得来找你换药吗!”
叶清弦点头应下,反正昨天那人刚刚来过,最近一段时间怕是不会再来找他了,萧王的衣服留在这晾晾也不打紧。
穿戴整齐后萧王便离开了隐巷,说是要进宫去,叶清弦看看时间还早,便收拾了一下药箱去了南巷子。
南巷子是烟花之所,只不过去那里消遣的都是些好男风的富家公子哥。
叶清弦去那可不是为了消遣,而是去行医问诊赚钱的。
很久之前叶清弦也曾是南巷子的小倌,只不过他进南巷子时还年幼,没法接客,学艺多年后,在拍卖子夜之时遇到了君临,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君临看到自己时的满眼欢喜和温柔,子夜过后,君临又花了重金,把他从南巷子里救了出来。
这些年,虽然他们离多聚少,但君临对他向来很好,就算没了最初的痴迷和温柔,两人之间也还算和睦。
可就在半年前,君临突然性情大变,变得陌生暴躁,对他温存全无,只有不耐愤怒,暴戾缠身不散,与以往大不相同。
他不明白君临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敢问,只能一味的顺从,期待有一天,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时候。
今儿病人比较多,再加上与一些故人叙旧,叶清弦在南巷子里呆的时间比较久,等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虽然今天比较累,但比平时多挣了好几两银子,看着手里那沉甸甸的小银锞子,叶清弦开心的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虽然君临从不短他的月例钱,但因他幼年吃了大苦,总觉得钱比天大,荷包里的钱越多,他便越是觉得安心。
一进门叶清弦便觉得有些不对,院子里空荡冷凄,散发着一丝摄骨的阴冷。
他巡睃四周,看了半晌才发现哪里不对。
萧王的衣服!
放在院子里晾晒的那件衣服不见了!
叶清弦心中一紧,拎着药箱向屋里冲去。
家里一定进贼了!
那他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说不定也被贼给偷了去!
叶清弦冲进了屋内,身影猛地一僵,像是被点了穴直挺挺的站在那,瞳孔一点一点的颤缩着。
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个熟悉的轮廓,敲指声幽幽传来,一下一下,像是敲打在叶清弦的心上。
一道冷戾的审视从黑暗中透出,落在了他的身上。
叶清弦呼吸骤紧,心快的险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紧张的看着那个几乎与黑暗相融的身影,周身血气猛然散开,摄骨寒气迅速在他身上蔓延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