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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案 ...

  •   第2案:林中病人

      夏二十八日,夏恺霆在寻真司中处理公务,他一目十行看着寻真司里负责查案的公子哥奉上的一个个无解悬案,大多是都是调查了一年,连明显线索都没查清,最后硬生生被拖成悬案。

      这些案子,如果要放到档案里,成为真正的悬案,需要寻真司指挥使的印章,而夏恺霆心里虽然不认同这种敷衍查案的做法,但寻真司从建立之日起就已经这样了,如今只能慢慢改善。

      此时,跑腿捕快李二郎,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来报:“大人,城外西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这案子让谁去查?按惯例,这回该轮到寻真尉容思泽查办。”

      夏恺霆扶额,容思泽不就是容桢文的侄子?

      京城还真够小的,前几天他刚得罪了老的,今天就被告知小的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查案。

      还未等他明确回答,一位公公就急匆匆的来替皇帝传口谕,无非就是,这个案子必须由他夏恺霆查办。

      夏恺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皇帝这是怕他忘了十几天前的嘱咐,还特意派人来提醒一下。

      夏恺霆心想,我有那么健忘吗?

      反正我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小心眼的夏恺霆连拖带扛,硬是让人把满脸皱纹的秋凡给带上了。

      *

      秋凡一身囚服往那儿一站就够瞩目的了,本来就好奇心很强的老百姓可不要赶来看戏了?

      京城的西边的这一片树林,花草树木长得十分密集,来这里的有采药的大夫,打猎的猎户,砍柴的柴夫,采果子花儿的大娘,更有通往别处而碰巧路过的路人。

      一个书生打扮的白衣男子倒在荒乱的草丛里,一眼看去,他头上似乎有血迹,周围的草地上却没多少血,也没有别的东西。

      死者脚底的鞋面挺干净,只是脚后跟有点泥巴之外,那双看似破旧的鞋子彷佛很少穿到外头一样。

      周围看戏的百姓指指点点,纷纷交头接耳,吵得夏恺霆一阵阵头疼,这回他可是带足了人手,不会被秋凡批评了,他迅速让捕快和下属去问周围的口供,回去慢慢研究。

      夏恺霆自己倒是拉着秋凡问:“这是外头进京来赶考的考生,赶夜路失足摔死了?”

      秋凡撇一撇嘴,脸带嘲讽的说:“你都说了赶考的,那他的书呢?”

      夏恺霆尴尬的再问:“难道被人偷了?”

      秋凡反问:“小偷都喜欢杀了人再偷东西?”

      夏恺霆摇摇头,偷窃和杀人的罪行差的远了,小偷大多数宁可被抓也不愿杀人,因为偷东西顶多过个几十天就能出来,但杀人要偿命的。

      他会想到上回秋凡跟他说的话,死者的穿着打扮能体现出他们身前的身份,又仔细的看了看死者的衣服,似模似样的分析:“衣服破旧,看上去像是洗白了,已经有缝补过的痕迹,但有洞,现在应该不富裕穷人。”

      秋凡难得的没有反驳,因为夏恺霆并没有说错。

      夏恺霆蹲下,摸了摸死者绑头发用的发带:“咦?九年前我还未离京时,这个饰样的发带很受书生欢迎,但最近却没看到有人戴,他居然还在用这个?”

      秋凡突然插嘴问道:“那王祈智带的是什么样子的发带?”

      夏恺霆瞬间被问懵了:“啊?”

      他上一次看到王祈智本人还是在寻真司堂上分析案情候,那时他急着破案,根本没留意王祈智用了什么发带。

      秋凡解释道:“王祈智的发带是平角裁剪的,没有卷边,因为这种随便剪剪就能用,很便宜。”

      而夏恺霆眼前的这一根发带,两头都是一个三角形,并且两边都有缝制,这样一根发带能用好久,不像秋凡说的那种,都是毛边的,用不了多久就要换。

      夏恺霆一点就通:“那么这个死者,应该以前有点钱,买的起好发带,现在没钱了,所以同一根发带用了许多年。”

      他回过头,冲叶明招了招手:“找个画师把他给画下来,拿到西边的书塾书店什么的,问问有没有人认识,死者家境现在应该很糟糕。”

      秋凡又提点了一句:“还有血量。”

      夏恺霆轻轻抬起死者的头,黑乎乎的头发有点黏糊糊,用手一抹就是一片猩红,但死者生下的草丛并没有大量流血的迹象。

      他有点困惑的看着秋凡:“这什么意思?”

      秋凡看似被他蠢哭了,撇了撇嘴说:“记住这个血迹和血量,然后去问青灯这个人的死因,和这个人应该流多少血。”

      夏恺霆默默记下,这都有讲究?

      *

      忙了一早上,夏恺霆终于有空间去望千楼吃午饭,顺便请老板娘青灯晚上去寻真司验尸。

      下午,酒足饭饱的夏恺霆回到寻真司后,所有围观群众的笔录都已经放在他书桌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研究那堆了一个小山高笔录,上面各种艺术感十足的字体。

      经过秋凡当场指点,记录证词的寻真司捕快们终于把证人姓名、年龄、住址和工作给列在最前面。

      可惜十个笔录中有九个都是一样的!

      什么大婶上山采果子,听了别人说的八卦,特地来凑热闹。

      而报案人的笔录,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害得夏恺霆看的都快崩溃了才终于发现了。

      第一个找到尸体并且去报案的是个柴夫 ,清晨上山去砍柴,走到一半突然发现草丛里躺了一个人,而且这么叫都没有反应,连忙跑去找刚碰到的在附近采药的大夫。

      大夫探了探气息,发现没有出气,再去把脉,才发现这人已经死了,砍柴的才慌慌忙忙跑到寻真司去报案。

      最后夏恺霆气呼呼的把一堆笔录丢给秋凡看,对着昏暗又安静的牢房说:“这都是一模一样的,看了再多又有什么用?”

      *

      月亮高高挂起,青灯和枯守像逛戏院一样晃悠进寻真司,打趣的看着再次被夏恺霆拖来当翻译的秋凡。

      青灯笑着对秋凡说:“小崽子你不行啊,被个小辈呼来唤去。”

      秋凡诡异的从头到脚扫了一眼青灯:“我似乎比你小,然而你也在这里。”

      不等青灯说话,枯守就跳出反驳:“那不一样,我们是夫人让来的,说是放假顺便来讨债。”

      秋凡面无表情的反驳:“我不欠她。”

      青灯:“你欠我!”

      秋凡:“什么时候!”

      青灯:“昨天的午饭,你有肉吃还不给我们留点汤?就是欠我!还不止这一次!”

      秋凡瞪着她:!!!

      夏恺霆翻了个白眼,怎么都跟小孩儿吵架似的,没完没了而且还特别莫名其妙:“诸位,能验尸了吗?”

      青灯立刻收起那撒泼耍赖的模样,平静的说:“验好了。”

      她从不知何处拿出了一叠纸,放到验尸台上,夏恺霆看傻了,她不是刚到吗?

      秋凡一目十行:“死亡原因是脑袋后面的伤,由钝器击打所致,砸到头颅必死无疑,死于夏二十八日戌时,死者身型偏瘦,营养不良,常年卧床,导致身体虚弱,肌肉萎缩。”

      夏恺霆一愣:“昨天晚上才死的?难道是意外?”

      秋凡凶凶的瞪了他一眼:“断案切忌先入为主!死者生前就有不少病,属于手不能提的人,还整天要吃药,所以他莫名其妙的跑深山野岭里去干嘛?”

      夏恺霆附和,道:“对啊!病书生没事跑荒山野岭里去干嘛?不会又是自杀?”

      枯守、青灯和秋凡三人同时对夏恺霆说:“断案忌讳先入为主!”

      夏恺霆被他们的话吓了一跳:“知道了,那么凶干嘛?”

      他总觉得这三人看他的表情有点像家里长辈看不成器的小辈一样,但他们的容貌又只是青年顶多到中年人的样子。

      青灯接着说:“死者脑袋后的伤应该会流不少血。”

      夏恺霆这才想到秋凡之前说的血量:“不少是多少?”

      青灯没好气的回答:“肯定比你看到的要多。”

      不要去问,因为问不出什么来的,夏恺霆只能用听到的话去分析他们的意思:“树林是抛尸地点?”

      青灯耸耸肩,意思大约是你自己去想。

      夏恺霆对这三位 “我说但只说一半” 的态度觉得很难受,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推理是不是对的,如果不对就又要被他们鄙视,脾气再好的人有时都想赏他们一巴掌。

      *

      次日,叶明查到了死者身份,是一名叫朱墨的读书人,正如夏恺霆所料,家中早年虽不算富裕但还是有钱养出了这么一位病秧子书生,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变得额外贫困,直到朱墨连治病用的药都买不起了。

      在朱墨尸身被发现的同一日早上,朱墨的二哥朱二牛与二嫂赵氏去了衙门报其失踪。

      夏恺霆吃着早饭,问叶明:“朱墨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叶明说:“朱墨家中排行第三,原名朱三狗,后来入学堂读书,先生见他聪慧,替他改名为朱墨。虽然三兄弟已分家,但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主要由老大朱大山夫妇养着朱墨,这两人为人朴实宽厚。朱二牛一家的名声就没那么好了,有人说他们刻薄,也有人说他们抠门。”

      夏恺霆心想,抠门刻薄,这怕是一直在欺负家里的药罐子吧,而且还是他们报官说朱墨失踪的,说这里面没什么问题,怕是鬼也不信。

      *

      吃完早饭,夏恺霆倔强的跑到寻真司重罪区牢狱,把秋凡给拖出来陪他探案,毕竟免费资源,不用白不用。

      昏暗的牢房里,老者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张张笔录,灰色脏兮兮的头发洒落在他肩膀上,让他更像疯子。

      夏恺霆打开铁门,径直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出来办案了,今天我们去会会朱墨的亲人。”

      朱墨的大哥昨天下午来过一次寻真司,是叶明负责接待的,认了死者是他弟弟便先回去了,夏恺霆想着反正还得去他家查看,不如直接等到次日去录口供。

      秋凡皱着眉头研究笔录:“不去。”

      夏恺霆:“凭什么不去?”

      秋凡冷笑:“就凭你看个笔录都能漏掉关键讯息!”

      他将一张笔录直接丢到夏恺霆脸上,夏恺霆尴尬的将纸从脸上扒下,仔细看了一遍。

      猎户林大勇,年龄四十二,叙述如下:

      「我是来上山打猎的,现在冬天过了,天气转暖,过两三个月就要进正夏了,动物都出来觅食了,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朱家老三,我当然认识,药罐子一个,怕是被他家里人给连累才死的,不过他们老朱家就是死绝了也活该,朱家老二一天到晚借钱,借不到就去偷,两天前还把老王的私房钱给偷了。

      恨他?

      谁家不恨他?

      就凭朱家老二的本事,他们老朱家的仇人估计比熟人还多!

      就我说啊,这是仇家找上门,寻仇来的。」

      夏恺霆看完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重要的证词都能完全忽略掉,他是瞎子吧。

      他马上问:“这老王是谁?”

      秋凡将另一个人的证词递给他,至少这次没丢他脸上,夏恺霆心想不错,有进步。

      陈氏,年龄三十,证词如下:

      「我是上山来采花的,这树林里有些特别好看的花,女儿可以编了花篮带去集市卖,能赚不少钱。

      这不刚上山就听苗大婶说这里死了人,所以就来看看热闹了。

      死了谁?

      不认识。

      不过我听人说这人偷了钱,城里卖包子的老王天天诅咒他去死呢。」

      夏恺霆看的有点懵,林大勇说是朱墨家的二哥偷钱导致他被人怨恨,怎么到了陈氏这里就成朱墨自己偷钱了?

      他下意识的问:“到底是谁在偷钱啊?”

      秋凡给他的答案是第三张证词。

      大夫田知善,年龄三十七,证词如下:

      「我上山去采药,我一赤脚大夫哪来的钱去找别人买药材?

      死的人我当然不认识,我是田家村的,出了村子还真没什么熟人。

      不过我听人说他家大哥偷了一猎人留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那猎户天天说自己要杀了他全家!」

      夏恺霆脑筋一转,猎户?

      林大勇就是个猎户,不仅认识朱家还知道他们家有人喜欢偷钱,谁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偷过?

      他问秋凡:“这林大勇也有问题。”

      秋凡不耐烦的讽刺他:“才发现?”

      他竟无言反驳,毕竟是自己没有仔细看所以才漏掉了那么重要的线索,但为了面子,他只能把人硬生生从地上拖起来:“走走走,去朱家看看。”

      秋凡有点纳闷:“你天天拽着一个囚犯到处跑,不觉得奇怪吗?”

      夏恺霆厚颜无耻的说:“你是我的顾问,所以不奇怪。”

      *

      京城大道上人来人往,去往朱家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个被人群围着的赌坊,红牌金字写着永发赌坊是个大大字,挂在众人头上,指指点点的人们被府衙拦着,不让他们靠近。

      寻真司浩浩荡荡的队伍,被堵住去路只能被迫停下。

      夏恺霆对叶明说:“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明随意拉了位卖花儿的小姑娘回来,少女红着脸看着寻真司指挥使,轻言轻语的把事情给说了:“回大人的话,绣房做工的张大婶的丈夫好赌,昨夜被人打死在永发赌坊门口了,府衙的官差都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赌坊总是打人,前两天还把一个常客给打了,据说姓朱,赌输了还不起钱。”

      夏恺霆心中愣了一下,姓朱的?

      不会跟朱墨有关吧,听说朱家有人赌博,而且输了很多钱。

      对于府衙和刑部疏散人流的本事,夏恺霆感到担忧,这一大早的为什么都喜欢把路给堵上,别人不用走了吗?

      他让叶明拿着寻真司指挥使令牌去批评一下府衙的捕快头子,自己还是带着一堆下属绕路了,去朱家了。

      *

      朱家特别穷,这不只是说说,城西边边上的一个小院子,总共三个房间,三兄弟一人一间。

      院子的墙和屋檐年久失修,下雨的时候还会漏水。

      两对夫妻看到穿了囚服的老者纷纷表现出困惑的样子,秋凡带着手铐,从容不迫的在房间里晃悠,东看看西看看,有时候还会随手翻一下,彷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夏恺霆,既没没搭理他,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存在,而是直接去问朱家四人:“最后一次见到朱墨是什么时候?”

      朱大山长得像个老实人,有点呆愣,话比较少,他的妻子严氏也是不会说话的,长得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好心穷人夫妻。

      老大朱大山回答:“两天前早上,我出门去酒楼打工,很晚回来,第二日才发现他不见的的。”

      严氏回答:“我也是两天前早上,去绣房做工,也是很晚回来的。”

      夏恺霆心想,感情这两人有不在家证明?

      秋凡却说:“你们二人是二十八号早上最后看到朱墨,二十八号晚上回来时并没有去看他,二十九号发现他失踪了?”

      两人点头。

      朱二牛长了一副赖子模样,就差直接把好吃懒做写在脑门上,妻子赵氏也有种瘦到让人有一种她很刻薄的错觉,尖尖的鼻子和尖尖的眼睛,彷佛什么都要说一嘴什么都要插一手,但除了刻薄似乎又有一分憔悴,像是一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朱二牛说:“我不记得上次什么时候看到他了,反正这废物也不用我管,我去看他干嘛?给自己添堵?”

      朱大山急的脸红耳热的:“二弟!他是我们的弟弟!”

      朱二牛耸肩:“我才没个赔钱货弟弟。”

      赵氏也跟着复议:“钱不赚,花销还特别大,穷讲究。”

      秋凡打断她倒苦水:“那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赵氏想了想:“二十八号早上给他留了一天的饭量,然后我出去做工了。”

      感情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在意朱墨的死活,四个人三个一天在外面,唯一一个去向不明的说一天没见过朱墨。

      秋凡问四人:“二十八号一天你们都做了什么?可有人能证明?”

      朱大山、严氏和赵氏都给出了自己打工赚钱的地方,夏恺霆让叶明记下并且派人去核实。

      而朱二牛却是行踪难以捕捉,说是在外逛了一天,想找份工,虽然给了几个朋友当证人,但夏恺霆总觉得这不在场证明有点牵强。

      问完几个人的去向,夏恺霆又问几个人有没有发现家里少了东西,朱二牛和朱大山都说自己的东西没有少,但严氏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问完话,夏恺霆和秋凡走进了朱墨的房间,一股冲鼻子的香味迎面而来,朱墨的房间很简约,一条似乎不怎么保暖的被子和两套旧衣服像是他全部积蓄。

      靠着枕头边有两本被翻烂的书,都是读书人必读的书。

      但除此之外,夏恺霆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书生的房间,没有文房四宝,更没有书籍。

      秋凡突然整个人趴在地上,重重的铁链子落在地上被他压在身下,彷佛是在看土地上模糊的脚印子。

      夏恺霆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

      秋凡想看傻子一样看他:“自己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夏恺霆无语,只能放下身子与其一同趴在地上。

      燃香留下的从鼻子味道立马被一股血腥味盖过,夏恺霆仔细一看,深棕色坑坑洼洼的地上有一条浅线,一边偏红,另一遍颜色偏黑。

      偏红的部分仔细一看,夏恺霆发现那是一个大约如圆形的样子,像水落在地上形成的踪迹,但只是颜色更深。

      结合起味道,他惊讶的说:“血?”

      秋凡:“废话。”

      夏恺霆再试探一样的问:“够死人?”

      秋凡做出一个 ‘被你蠢到无语’ 的表情:“废话。”

      朱墨的房间有个漏风的窗子,许是年久失修导致一扇足以让一位成年人穿过的窗子关不上,不止会留一条缝,还能被人从外面随意推开。

      夏恺霆轻轻推开窗户,窗沿上有点看着出挑的泥土痕迹,上面隐约能看出一个尖角的印记,他问:“凶手是不是从窗户进来的?”

      秋凡不耐烦的说:“你问我,我问谁?”

      夏恺霆还是让人去把泥印子给拓印下来,万一有用呢。

      参观完后,秋凡双手抱胸说:“没有私房钱,没有任何积蓄,没有书,没有衣服,没有药味,没有茶水,什么都没有,不觉得奇怪吗?”

      夏恺霆看了眼简约到不能再简约的房间,脑洞大开的说:“入室抢劫加上杀人报仇?”

      秋凡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想象力那么丰富,你怎么不去写话本子?”

      夏恺霆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秋凡反驳:“到底谁查案?”

      夏恺霆的气势一下子如水气一般蒸发掉:“我。”

      秋凡:“所以你问我干嘛?”

      可气的是,夏恺霆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却是如此。

      他们离开时,严氏跟了上来悄悄地说了一句:“大人,三弟的东西应该比这多,但奈何二弟好堵,许事看三弟不见了就把东西都拿去当了还债。”

      *

      出了朱家,夏恺霆领着一队下属,压着秋凡,顶着老百姓好奇和八卦的眼神,先是准备去已知家中地址的林大勇家,路过一家馄饨铺顺便让大伙儿吃了个午饭。

      就在铺子上吃午饭时,夏恺霆耳朵一尖儿,听到馄饨铺老板问隔壁包子铺老板:“老王,我这里卖完了,先收摊了,明天见!”

      老王笑着回应了一声。

      夏恺霆挑眉,有一个大婶的证词不就提到了一位京城卖包子的老王,天天诅咒朱墨死?

      林大勇的证词也提了一句朱家老二把老王的私房钱给偷了。

      夏恺霆拿着寻真司令牌向老王走去:“你姓王?可认识朱墨?”

      老王愣了一下:“朱家老三,认识!好心人呢,可怜他天生有缺陷,不然定能有大出息!”

      夏恺霆诡异,这怎么跟证词里的有点不一样?

      他问:“有人说朱家有人偷了你的私房钱?”

      老王摆了摆手:“咳,那是朱家老二偷的,他好堵,欠了许多钱,一开始偷家里人的,等家里没钱了去借街坊邻居的钱,借不到可不就要开始偷了?”

      夏恺霆心想,所以那猎户说的没错:“还有人说你天天诅咒他们家?”

      老王讪讪的说:“也没诅咒他们家,就二房那对夫妻不是个东西,把朱老三饿成只剩骨头,还不给他买药,朱老二没了钱还去拿老三东西去当了,老三拼了命才保住了几本书,拿来给小儿启蒙也算是赚了点钱,但最后都被二房拿去还债了。”

      他又问:“那有谁特别的恨他们吗?”

      老王想了想:“永发赌坊,朱老二欠他们很多钱,他们三天两头要抓他。还有他们隔壁住的猎户,听说朱老二偷了他们家给儿子存的媳妇本,那姓林的猎户恨不得把朱老二的头给扭下来。还有啊,他们对门的谢家,谢家大姑娘的嫁妆也被他给偷光了。我那点私房钱跟他们是没法比的。”

      夏恺霆心想,小小的朱家,仇人还真多,他让莫知去永发问话,心里记了一下谢家。

      等等,姓林的猎户?

      他问:“那猎户可是林大勇?”

      老王点头:“就是他,我包子里的肉都是从他那儿弄的,他的货儿新鲜,都先给街坊邻居挑了再拿给酒楼去的,大伙儿都很喜欢他,就是可惜了他的积蓄。”

      最后一个问题:“你二十八号戌时在哪里?”

      老王笑着说:“那天我女儿回娘家,所以晚上我收的早,大概申时就回家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不要热闹热闹?”

      夏恺霆让叶明记下了老王女儿的夫家让他去核查。

      自己拎着百般无聊的秋凡往林大勇家走。

      *

      林大勇,作为猎人自然是人高马大的,满脸胡子,家里一堆的打猎用品。

      他妻子在厨房忙活,儿子在院子里清理匕首,自己倒是靠在树边喝酒。

      看到不速之客,他们的眼神永远是第一时间落在了穿着囚服的老者身上,面上困惑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夏恺霆总觉得秋凡在高高挂起的太阳下,似乎看上去更加苍老,就连动作也有点迟钝。

      他拿出令牌,对林家的人问:“寻真司查案,谁是林大勇?”

      林大勇似乎猜到他们会来,抬手说:“我是,各位大人有何请教?”

      夏恺霆问:“你之前怎么没说朱二牛也偷过你家?”

      林大勇笑了:“重要吗?他谁没偷过?谁没诅咒过他?没骂过他?前天晚上还看着他拿了一袋子东西往外头跑,估计又是那了老三的书籍去当了换钱。”

      秋凡皱眉:“几点出去的?”

      林大勇耸肩:“可能是戌时,可能是酉时,总之是他们兄弟两吵完架之后。”

      秋凡对着夏恺霆说:“去查当铺,看看朱二是不是真的当了东西。”

      夏恺霆这才想起,他是指挥使,有很多人能帮忙查案,他指了李二郎让他去跑腿。

      完了,他又问了一句:“夏二十八日戌时在哪里?”

      林大勇诡异的看着他,坦荡的说:“我都说了前天晚上看到朱二拿着一大袋子东西出去,当然是在家里,而且还请了叶家人来吃晚饭。”

      夏恺霆无语,自己的脑子里怕是有个洞吧,明明已经回答了,他却还傻乎乎的又去问一遍,不用看他都知道,秋凡正在无情的嘲笑他愚蠢。

      他假装咳嗽,勉强挽回一点不存在的尊严,又问:“二十九号晚上有没有别的异样?”

      林大勇想了想,说:“昨天晚上我儿子跟我说,朱老二那婆娘好像回来后一直忙进忙出的。”

      夏恺霆沉思:“所以赵氏要比严氏和朱大山都要早回来?”

      林大勇点头,又加了一句:“朱家大房都是老实人,和二房不一样,大房是真的会去照顾那朱墨,不像二房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

      *

      老王提到的另一个和朱家算是有深仇的就是朱家对门的谢家,老王说谢家给女儿赞的嫁妆也被朱二给偷了。

      夏恺霆拿出寻真司令牌,走进谢家。

      谢家算得上是乡下的暴发户,近几年才搬到京城的,所以这里只有谢金和妻子花氏,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大女儿看似到了谈婚论嫁年龄,长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应该不愁嫁,但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花氏坐在大女儿身边,一直在开导,小女儿也跟在旁边劝导,小儿子同样没跑远,手里拿了朵花给大姐,想逗她开心。

      谢金一听夏恺霆是来问朱墨的事,他叹息的说了一句:“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夏恺霆皱眉,怎么没什么人说过朱墨是什么样子的,他碰到的人都是在吐槽朱二。

      他好奇的问:“你难道没想过通过朱墨去报复朱二牛?”

      谢金笑了:“朱墨和朱大山都是好人,也都倒霉,摊上朱二牛这么一个兄弟,就算朱墨好欺负,人也不会去欺负他,他被他二哥欺负的早不成样了,你说一哥哥天天诅咒弟弟早点去死,算是个什么名堂?”

      谢家大姑娘显然不这么想,十分激动的跳出来说:“朱家没一个是好东西,他们活该去死!”

      谢金连忙给夏恺霆赔罪,说:“小女近日因嫁妆刚被退婚,心情不好,还望各位见谅。”

      夏恺霆皱眉:“谢姑娘明显很激动,那么你就没想过替女儿报仇?”

      谢金面色一僵:“这……大人,有些话可不能这么说,杀了人也要不回女儿的嫁妆,更何况还背上一条人命,不值得。”

      夏恺霆接着问:“二十八号晚上你在做什么?”

      谢金顿了一下:“我在家里,家里人都能作证。”

      但亲人也能为了你撒谎啊,夏恺霆心想。

      *

      离开谢家,他们又去问了一遍街坊邻居,有不少人在晚上看到朱二拿着一个很沉很大的袋子出去,还有少数人说看到赵氏黑灯瞎火的去河边洗东西,大多数人都会为朱墨的遭遇纷纷表示愤怒,说着没良心的二哥怕是又拿了他的东西去当了。

      除此之外,也有人说,是永发赌坊抓了朱墨勒索朱二,让他还债,然后朱二还不上朱三被撕票了。

      总之八卦比什么都精彩。

      随着太阳下山,夏恺霆总觉得秋凡脸上的皱纹在减少,直到黑夜中,他看的就像是一位样貌出色的少年,彷佛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夏恺霆回想到自己几次看到少年模样的秋凡,好像都是在深夜,他好奇的问:“你的样貌跟太阳有关?”

      秋凡给了他的一个 ‘你才发现’ 的眼神,讽刺的说:“青灯就差把整个诅咒的运行方式给你说出来了,你到现在才想到?”

      夏恺霆内心委屈,嘀咕着:“诅咒又不是众所周知的,更何况我这坚决不信妖魔鬼怪的铁羽军元帅,没给你们按个造谣罪名就算接受能力不错了好吧?”

      *

      他们在青灯的望千楼吃了晚饭,老板娘青灯带着枯守亲自出来迎接。

      她看着手上仍然挂着锁链的秋凡,笑着说:“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秋凡翻了个大白眼:“你怎么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枯守连忙缓和气氛说:“两个都有,你师父这样,父母也这样。”

      秋凡无语:“在你们眼里我很喜欢被捆绑?”

      枯守摇头:“这话说了要得罪一片人的。”

      秋凡:“知道就好。”

      饭吃了一半,去查老王女儿夫家的叶明回来了,说是王氏和其丈夫都有回王家,并且也能为他作证。

      快吃完的时候,莫知也查完回来了。

      莫知说:“永发赌坊掌柜的说,二十八号下午朱二牛有去,输了许多钱,拿不出来,被赌坊的人打了。”

      秋凡却说了一句:“也就是说朱二牛从永发赌场出来时,心情可以说是特别不好?”

      夏恺霆震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秋凡翻了个白眼:“你赌输了很多钱,欠了债还被人打,心情能好?”

      夏恺霆都想抽自己,是这么个逻辑,他这么就没想到呢?

      明明那么明显事,他还真是眼瞎。

      *

      傍晚,等他们回到寻真司时,秋凡已经变成了青年模样,在寻真司捕快和铁羽军将士满脸不可思议下,面带笑容的走进了自己的牢房。

      夏恺霆让其他人散去,叶明和李二郎都出去查东西了,不知道回来了没,只留下了莫知站在重罪区门口。

      秋凡例行询问:“有什么想法?”

      夏恺霆挑眉,他有很多想法:“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永发赌坊为了警告朱二所以去杀了朱三?”

      秋凡无语,这是个什么脑洞大开?

      他鄙视的看着夏恺霆:“竟然是警告干嘛抛尸?”

      夏恺霆无言以对:“额,那是林大勇为了报仇去杀人,然后杀错了人,只能先埋了?”

      秋凡讽刺的说:“林大勇是瞎子还是你是瞎子?朱二牛好歹长得健健康康的,不像朱墨手不能提。”

      夏恺霆又说:“那是谢金故意报复朱家三兄弟,要把他们一锅端了,只是没来得及?”

      秋凡反问:“那朱家除了朱墨还死了人吗?”

      夏恺霆烦躁,这都三十号了,如果要一锅端了的话隔那么久合适吗?

      更何况谢金都说了除了朱家二房是人渣之外,其他人都是好人,他难免狂抓:“钱财不是,报复也不是,那这个案子就没有杀人动机了!”

      秋凡笑眯眯的提点:“你为什么确定凶手进那个房间就是为了要杀人?”

      夏恺霆终于有讽刺他的理由了:“难不成还能是入室抢劫?他们那么穷,谁会去他们家偷东西?”

      秋凡放弃指点无脑之人。

      *

      次日,夏恺霆从夏府骑马往寻真司走,意外的发现他要走的大道再次被吃瓜群众给堵上。

      无奈,叶明熟门熟路的去拉了个观望的老百姓,这次是一个要饭的小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身的味道脚上还有这条道特有的湿泥巴。

      小乞丐说:“是绣房的苏大婶,被鬼链给杀了,说起来她还挺可怜的,前日那人渣丈夫在赌坊门口被人打死,昨晚自己被鬼链杀了,她家还有一对儿女。”

      夏恺霆挑眉:“她的丈夫是昨天被人发现死在永发赌坊门口的?”

      小乞丐点头:“那男人好堵,欠了一屁股债还喜欢打人,这苏大婶到处都是伤,尤其是脸上,真可怜,听说连孩子都打。”

      夏恺霆当八卦听了,反正这个案子不归他管,他给了小乞丐一点赏钱后,绕路去了寻真司。

      *

      一到寻真司,李二郎就匆匆忙忙的来回报他的查询结果,昨日因着林大勇和一堆街坊邻居的话,夏恺霆就派他出去拿着朱二牛的画像问了一遍附近的当铺,看看有没有人能为朱二的不在场证明做人证。

      夏恺霆现在脑子很混乱,因为讯息太多了,他看不透什么是重要的,什么不重要,心里想的几个可能有嫌疑的似乎也都只是巧合。

      李二郎恭恭敬敬的将自己和一群捕快问到的话都总结了一下:“京城里的当铺掌柜都认识朱二牛,因为朱二牛有在许多地方当过东西,有的是他偷来的,有的是家里的东西拿出来死当,总之就是永远很缺钱的一副模样。”

      但夏恺霆想听重点:“夏二十八日晚上!”

      李二郎:“哦哦哦,别说那晚,就是那整一天朱二牛都没去过当铺,不过有一个当铺老板倒是提了一句,他二十九号早上去当了不少旧书和一些文房四宝。”

      夏恺霆皱眉,朱家只有死者朱墨是读书人,会用到文房四宝,并且也该有书,但昨日他们看到的房间内却只有两本被翻烂的旧书,别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朱二牛发现了朱墨失踪后,把他的东西都给当了?

      但这也说不懂,只是失踪而已,说不定能找回来,如果朱墨回来肯定会要用到那些东西,毕竟他私底下有接给街坊邻居家幼儿启蒙的活,勉强算是赚钱工具了。

      朱二牛是二十九号去当的,那么二十八号晚上他拿的一大袋子东西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他就来到了秋凡的牢房前,之前一地的证词已经被人给收走了,秋凡满脸皱纹的盘腿坐在铁栏后,彷佛是在冥想。

      听到夏恺霆来了,他没有睁眼,而是沙哑的问:“睡了一晚上,可有新的想法?”

      夏恺霆摇头,把李二郎查到的事说给他听,却得来秋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提点了一句:“血会干,但不会消失。”

      夏恺霆如梦初醒,是啊,在战场上,一场战过后,土地会充满鲜血,在阳光下鲜血会凝固,但不会消失,甚至还会妨碍自然生物的成长,一片战场上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长出东西来。

      反观朱墨房间中的,血迹并不明显,他能合理的猜测,有人清理过现场,所以抛尸或许只是为了让这个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这也意味着要么凶手顶着随时会被发现的可能性,硬着头皮去清理现场,要么现场是朱家人清理的。

      还有那个窗户上的泥印子,真的是鞋印吗?

      如果不是鞋印又会是什么呢?

      方方正正的角落一样的印子,一块布?

      布…….衣服上的补丁!朱二牛当天正好被永发赌场给打了出来,群殴打人不都是把人推地上拳打脚踢的?

      所以朱二牛自然会有一身的泥土在身上,更何况那条街本就潮湿,泥地干不了,一直湿湿的。

      等等,朱二牛二十九号晚上拿了一大袋子东西出去,那会不会就是朱墨的尸体?

      那赵氏忙里忙外又是为了什么?

      清理现场?

      他打开牢房,把老头子从地上给硬生生的拉起来:“走,去问问朱二和赵氏。”

      路上遇到李二郎时,夏恺霆让他去朱家搜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或者证据。

      *

      大堂内,莫知已经面无表情的把朱二牛和赵氏给抓来了,等夏恺霆和秋凡一到就能开始问话。

      原本就看上去有点憔悴的赵氏如今却是顶着黑眼圈,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夏恺霆问:“朱二牛,你二十八号夜晚拿了一大袋子东西去哪里了?”

      朱二牛额头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汗珠,他艰难的说:“去,去了永发,把家里的一些东西拿去还债。”

      夏恺霆又问:“谁的东西?”

      朱二牛想了想,回答:“朱墨的。”

      夏恺霆假装愤怒的拍桌子:“你昨日不是说一天都没见到朱墨?竟然没见到又怎么会去拿他的东西?拿他的东西难道不用进他的房间?”

      朱二牛吓的直接跪到地上,连带着赵氏也满脸惶恐的跪下了。

      朱二牛慌乱的说:“不是,不是朱墨的,是大哥的。”

      夏恺霆不耐烦的反驳:“朱大山昨日可是说了他们房间没少东西,而且当铺掌事的也说你是二十九号一早去当了朱墨的东西。”

      朱二牛哑口无言,但却是赵氏先崩溃的,她一下子哭的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是我们的错,不要怪我们,都是那药罐子赔钱货的错,都怪他!”

      夏恺霆心想这人还真固执,人都死了还硬是把错误推给朱墨。

      朱二牛却震怒的打了赵氏一巴掌:“你这个无知的婆娘,给老子闭嘴!”

      赵氏慌忙摇头,哭着在地上撒泼:“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迫的,不要来找我。”

      突然她从地上起身,对着空气说:“要找,你找你二哥报仇,都是他,都是他做的,我什么都没做。”

      秋凡下意识的笑出声来:“这是做了亏心事,被鬼缠上了,有意思。”

      夏恺霆有些茫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秋凡却接着说:“破案了,抓人吧。”

      夏恺霆困惑,这怎么就破案了?

      但根据赵氏接下来要说的话,确实是能破案了。

      赵氏开始对着空气磕头,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不是我的错,不怪我,不要怪我,不要来找我。”

      夏恺霆往她跪拜的方向一看,枯守正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坐在房梁上,如同审视般的看着底下的闹剧。

      他困惑,枯守什么时候来的?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因为这个案子确实破了,联合起邻居的证词,想都不想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着朱二牛说:“你在外赌钱输了,被人打了还要还钱,回到家却只有朱墨能让你出气,你想要拿他的东西去当了换钱,他死活不肯,试图拦住你,然后被你推了一把,后脑着地,没过多久就因失血过多死了。”

      朱二牛惊慌的摇头:“我没有,不是我,是他自己摔的!”

      夏恺霆接着说:“赵氏回来后,你们决定为了不背上命案,所以赵氏把现场清理了,而你把人丢进麻袋带到了森林里抛尸,次日报案时只是个形式,原本希望他能永远消失,但没料到他被人发现,而你们漏洞百出的证词却出卖了你们。”

      接下来是说证据了,“窗户上的泥印根本不是脚印,是你衣服上蹭下来的,你被永发赌坊打出来时身上粘上了泥,所以印子不是鞋底而是你破了又补的衣服袖子,也就是你现在穿的这一身,缝里应该还有血迹吧。”

      一位捕快走上去拉住朱二牛的手臂,仔细观察了一下被补丁的缝隙,果然有红红的东西卡在里面,他向指挥使大人点了点头,“大人,有血迹。”

      朱二牛垂死挣扎:“我没有要杀他,是他不给我钱,不让我当他的东西,是他自己活该,他这个病秧子把全家都吃穷了,我凭什么不能找他要钱?”

      夏恺霆悲哀的摇头,自私自利之人不知亲情的温暖:“因为钱,你失手杀了他,心安理得的把他丢到荒山野岭去,你不配为人兄长。”

      朱二牛和赵氏或许从未想过朱墨死后他们要承担的罪行,也没想到最终会被街坊邻居的三言两语给出卖了。

      二十九号,朱二牛之所以敢去当东西,因为他已经知道朱墨不会回来,而他那胆小老实的大哥一家自然是不敢拦着他。

      因为一点钱,朱二牛毫不犹豫的用弟弟的遗物去还债,在朱墨生前都没把他当作家庭中的一员。

      朱二牛失手杀人被抓捕,赵氏知情不报挨了打,这个案子才算结束。

      枯守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地时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拨开如窗帘一样的黑发,嬉皮笑脸的说:“小朋友,恭喜破案!”

      夏恺霆无语的看着大堂地上的坑:“枯守兄怎么来了?”

      不等枯守开口,双手抱胸的秋凡就替他回答了:“因为有人太闲了,非要插一手。”

      枯守笑咪咪的说:“夫人让青灯去验尸了,所以这两边不讨好的事只能我来做。”

      秋凡翻了个白眼:“都会验尸的,干嘛推脱来推脱去?”

      枯守耸肩:“可能是夫人想念青灯了,毕竟她很喜欢青灯。”

      夏恺霆有时候很好奇他们打哑谜时都在说些什么,这简直就是把家常话聊出了一种对暗号的感觉。

      *

      傍晚,寻真司重罪区,秋凡的牢房中一片昏暗,四个角落没有任何光能照亮,但在无人能透视的影子中,两个声一响起,一男一女。

      女子说:“月夫人让我来给你开罚单。”

      秋凡不服气:“凭什么?我做的买卖师父也会赞同,那老妖婆非要弄死我们玩吗?”

      女子反驳:“我妈的思维是什么样不用你说,死亡天使慈悲杀手谁不知道?但恕我直言,她不是食魂煞,杀人没有私愿。”

      秋凡笑着说:“人都有私欲,更何况是暗士?我不会给月夫人一枚金币,让她死了这条心,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在这里。”

      女子却说:“但要不是因为她的师父,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秋凡摇头叹息:“灭了或许是件好事。”

      *

      次日上朝后,皇帝在此将夏恺霆留下一副慈悲老者的模样问他是否安好。

      夏恺霆应付的都快不耐烦了,皇帝才说:“你可有信心让秋凡只效忠于你?”

      夏恺霆险些喷出血来,心想秋凡就差骑在他头上直接当指挥了,人家京城百晓生凭什么要听一个人话?

      难道不应该是哪里有生意就去哪里的吗?

      但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能想办法先糊弄过去:“秋凡才华横溢,对他人的要求严厉,很难有人能入他之眼。”

      皇帝笑咪咪的说:“秋凡不厉害,就不可能活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夏恺霆无语,都被关起来了还算安然无恙?

      皇帝接着说:“说直白点,就是入他之眼,方可成为人上人,不入他眼的人,只能止步于此。”

      夏恺霆吓的跪下了:“陛下,微臣安于现象,对别的没有任何意思。”

      皇帝摇头:“朕的后宫不干净,养不出能坐稳江山的皇儿,不在宫里长大的也好,你能学到许多朝廷不让庞太傅教的,秋凡是个有才华的,好好跟他学。”

      没等夏恺霆回话,皇帝摆手,让他退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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