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情书》洛鲤

3、第3章

　　戚听月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手机里不停蹦着消息。

　　「阿月？」
　　「出去了？」
　　「快点啊，爸爸这着急要呢！」

　　戚听月深吸口气，手指用力敲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将来不是要出国的吗，你把我转到普高干嘛？」

　　戚宏盛没直接回答。
　　「爸爸已经给你联系好学校了，就等着材料呢。」
　　「普高也一样能申请国外大学的，还能更有竞争力。」
　　「高考是个很有意义的经历，爸爸不希望你错过。」
　　「乖女儿，爸爸这是为了你好。」

　　在她从小就知道，戚宏盛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那种慈父，但实际上骨子里很固执，一旦决定事谁都改变不了他。

　　往往他能将他的决定用温柔跟为了你好包裹起来，让你根本没发拒绝，在无声无息间打成他的目的。

　　小的时候她不懂，总会被气到，而后反思自己，等慢慢长大，她看清了，但还是没办法拒绝。
　　因为她不太想。
　　他是她的爸爸。
　　尽管这个形象已经岌岌可危在慢慢破灭。

　　戚听月尽力克制着脾气，面无表情地打了最后一句话。
　　「那我妈妈知道这事吗？」

　　戚宏盛没回答，只说了句。
　　「大人间的事小孩别管，你把材料准备好送过来就行。」

　　戚听月初中那会成绩还可以，初中是在江城最好的初中念的，中考后原本按成绩能被分配到江城数一数二的高中，但那时蒋立媛已经生了要把她送出国读大学的念头，因为将她转到江城最好的私立国际读高中。

　　戚听月是个挺念旧的人，很慢热，被迫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分开，在人生地不熟的国际高中迷茫了好几个月，才慢慢地认识了一些朋友。
　　如今又要重新熟悉新的环境。

　　戚听月退出聊天框，点开地图软件查了下永嘉中学的位置。
　　1.9km，坐公交需要15分钟。

　　“……”
　　比以前她在华光国际需要住宿比真的好近哦。

　　而且，她要是进了普高，那她的跳舞……
　　她要是告诉了爸爸，那妈妈第二天保证会知道。

　　戚听月抹了把脸起了身，觉得自己得去喝点冰水降一降火。

　　戚宏盛经商能力不行，但办事效率却快的惊人，才几天她就收到了区教育局材审核通过的消息，在临开学前就已经全部办好。

　　戚听月有些麻木地看着，但没想到在转校尘埃落地之后，家里却爆发了一次很大的争吵。

　　蒋立媛根本不知道戚听月被戚宏盛转了校。
　　戚宏盛骗了她。

　　蒋立媛那天连公司也没去，两个人吵得天翻地覆。

　　蒋立媛质问戚宏盛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妻子跟妈妈的身份放在眼里，做事根本不计后果，让别人为他擦屁股。
　　戚宏盛辩解道：“我这不是为了咱女儿好，普高出来的将来竞争国外大学也更有竞争力。”

　　蒋立媛冷笑了声，说话刀光剑影毫不留情：“你懂什么，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戚宏盛脸色顿时发了青，这么多年来，他最敏感的就是这个“入赘”的身份，一直都在提醒着他吃软饭的事实。

　　过去蒋立媛还爱着他时，处处照顾他的情绪委屈自己，这么多年的失望过后，蒋立媛已经对他彻底死心，说话也毫不留情。

　　现在是戚宏盛不敢离婚离开这个家，否则他从蒋家得到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收回，一个不留。

　　最后戚宏盛脸色青紫地摔门而去。

　　蒋立媛坐回了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闭着眼轻揉着眉眼，脸上满是疲累。
　　过了会，她起身上楼来到戚听月的房间。

　　戚听月没关房门，其实这么多年来她都总结出经验来了，每次父母吵完架父亲败走后，母亲都会来到她房间长篇大论一番。

　　戚听月正戴着耳机靠在床头听音乐，见她进来便摘掉了耳机。

　　房间内光线昏暗。

　　“怎么不开灯？”
　　蒋立媛伸手摁开灯，头顶的水晶灯立刻就亮了。

　　戚听月身上还穿着睡衣，抬眸看她，等着她开口。
　　蒋立媛说：“你爸爸要给你转学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爸爸说他会跟你商量，我以为你们说好了。”

　　蒋立媛脸色立刻冷了一层，带着对戚宏盛习惯性的厌恶，过了几秒，她才说：“你别去永嘉，妈妈重新给你转回来。”
　　说完，她便要走。
　　蒋立媛一向话不多，更别提一两句额外关心的话。

　　戚听月动了动唇：“妈妈，如果我回华光，能不能让我进艺术……”

　　蒋立媛打断了她的话：“听着，听月，我没时间跟你做交易，你读完高中，将来要出国读金融，然后回来继承我们家的公司，在这之前别的什么都别想。”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好几年。
　　结果都是以她的失败而告终。
　　但每次有机会戚听月都会说，慢慢跟母亲抗争，即使抗争不了。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妈妈还很支持她跳舞，几乎每天都会亲自接送接她去舞蹈班。

　　戚听月垂下眼眸，收敛很多情绪，半晌，点了下头。

　　后来几天戚听月试着跟父亲戚宏盛商量过，能不能让她去读艺术班，但戚宏盛许是为了他的面子好看拒绝了。

　　但转学这事不是儿戏，戚宏盛做的太彻底，等蒋立媛发现后想处理已经来不及。

　　为此蒋立媛发了好几天火，跟公司里的姐姐聊说总裁把他们副总骂的狗血淋头。

　　戚听月有些生无可恋地通知了姐妹群。
　　群里立马就炸了。

　　「？？？转到普高？你爸爸疯了吗？」
　　「要出国转什么普高啊，把人累死累活的，你爸故意折磨你的吧？」

　　路诗琼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哭唧唧的：「不要啊，阿月你走了我们姐妹的生活会失去乐趣的」

　　戚听月也叹了口气，将手机送到嘴边，生无可恋。
　　「没办法，我也会想念你们的。」

　　「那你妈妈知道吗？」
　　「杀人不犯法我爸应该已经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普高再转出来应该没那么容易，我可怜的小公主殿下真是怜爱你了。」
　　「没事没事，十一假圣诞假还有元旦假端午假寒假我们姐妹都会组团过来看你。」

　　国际学校别的不说，放假是真放假，且放的特别实诚，除了放满国家规定，还多给你放，生怕你累着。

　　戚听月磨了磨腮帮子，回了群里一个表情包——
　　[果然还是回复爬吧.jpg]

　　-

　　认命了的戚听月在永嘉开学前一天回了趟华光取来了自己所有的课本与物品，整理了一番，随后又出去新买了些文具。

　　开学这天，蒋立媛还生着气，自然不会陪她去报道，戚宏盛不知在干什么很忙，也在手机里冠冕堂皇道了番歉，随后让自己的司机送她过去。

　　戚听月早已习惯这两人缺席她人生的每个时刻了，无所谓，整理拿上要用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坐车去永嘉报道。

　　到了学校，助理带她去走完转学报道的流程，又帮忙领了书抱到了教室。

　　相较于华光的欧式风格，永嘉中规中矩的多了，此时正是早自习前，走廊里已经充满读书声，穿着校服的学生来来去去，手里大都拿着书或者笔记本。

　　清晨薄暖的阳光灌满了整个走廊。

　　第一天戚听月是穿自己的便服过来的，短白色衬衫加黑色短裙，裙摆下面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脚下一双黑白色板鞋，身材瘦而不柴，皮肤莹白，五官精致突出，长发扎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路走过去吸引了不少好奇视线。

　　戚宏盛给她安排的是七班，听说永嘉这所省师范高中不分重点班，所以戚听月一直以为她进的是一个普通班。

　　直到她走进教室，看到了坐满教室的学生后——
　　整个教室的视线全都看了过来。

　　“……”
　　戚听月不怵人，但也遭不住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啊，尴尬地胡乱扯了下唇，便催促着助理先走，胡乱在下面找了个最后一排的空座坐下。
　　谁知刚放下书本，她周围的视线更怪了。

　　戚听月只当没有看见，弯腰往课桌里塞着书本。

　　“这位同学……”前排一个戴着眼眶眼镜，长得娇小玲珑的女生盯着她看了会，鼓起勇气小声开口问：“这位同学，你是转到我们班的转学生吗？”

　　“？”
　　戚听月转头看了她两秒，眨巴了下眼睛，冲着她笑了一下：“对啊。”

　　戚听月面无表情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很高冷，但她的声音很软糯，一笑起来带着一股天然的娇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戚听月将书本都放好，坐下。

　　女孩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忍不住笑了起来：“同学，你叫什么？”
　　“戚听月，休戚与共的戚，听见的听。”

　　“哇，你名字真好听。”
　　“还行吧，那你呢。”
　　“我叫许宜，宜室宜家的宜，以后我们就是前后桌了，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戚听月点着头。

　　女孩间的友谊似乎总是缔结的奇奇怪怪又快，见同学与戚听月相谈甚欢，周围的学生也忍不住跟她搭起话来。
　　助理离开后，戚听月面不改色地回答着。

　　很快，七班的班主任就来了，围在戚听月周围的学生一秒转身乖巧学习。
　　戚听月也不得不低下头，从桌上随便摸了一本崭新的书翻开。

　　班主任同时也是高二的年级主任，叫唐爱民，鼻梁上架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向看起来挺和善，他背着手走进来，在过道内四处巡视，即使黑板上写着大大的“英语”早自习戚听月都像瞎了似的没看见，唐爱民在经过她时，用手指点了点她书桌上的英语书。

　　张口就说：“嘿，小丫头，早上看什么美术。”

　　“……”
　　戚听月清晰地听见前面隐约传来噗噗的笑声。

　　她顿了下，若无其事地合上手里的数学书，把英语书扒拉过来。

　　唐爱民又重新背过手，慢悠悠地经过了她。

　　戚听月翻着英语书，发现以她的水平来看还挺简单，于是翻的就有些漫不经心。

　　这里的教室比华光的小了些，学生人数还多，嗡嗡的读书声不绝于耳，头顶的白炽灯亮着，加上无风的夏天，清晨的教室里有点闷，透不过气。

　　窗外的蝉一声接着声嘶鸣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冽舒缓的少年声音：“报告。”

　　戚听月下意识抬眸，见唐爱民背着手转身，随后朝门口站着的那个男生点了下头，说：“进来。”

　　不止是她，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抬头看着。

　　接着，从前门进来一道高大的蓝色身影。

　　男生穿着永嘉一中深蓝色的校服，双腿修长笔直，黑色头发，校服拉链拉到了T恤下面一厘米，肤色被深蓝色的校服衬得越发白净，眉眼深刻清隽，带着些禁欲的气息。

　　即使在这么闷热的夏天，他也依旧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也莫名有些清凉的气息。

　　男生手里拿着几本书，径直从门口进来，高大的身影穿过过道，走到了教室里窗边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与她的座位正好相对。

　　戚听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方向，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句话。

　　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