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殉崖》华鉴

1、初来乍到，姐姐关照

　　二中进校门的人行道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梧桐后面有熙熙攘攘的闹声。叶蔚然跟在爸爸后面亦步亦趋，好奇的偏头向两边打探，只看见几道金色的光影在林叶之间交错不明。
　　不得不说，二中的“僧服”，丑的无与争锋。
　　想到这里，叶蔚然又是一声长叹。2005年9月1号，也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天，老叶头亲自领着他的小闺女叶蔚然踏进了津州市第二初级中学的校门，强制性开启了小叶同学长达十数年的寄宿生涯，哦，她们那一波人自封—野马生涯。
　　绕过巍峨的行政楼，穿过田田的荷花池，登梯朴实的教学楼，踏足寒酸的一年二班，整个过程老叶头仿若重返校园一般斗志昂扬，反观小叶同学，半是兴奋半是萎靡，一番爱恨纠葛在脸上交织不断，涨红着脸就这样被送进了教室，坐在课桌前，仍频频张望，见她爹老叶头在走廊上迎风抽干了一支黄鹤楼，又将走廊的栏杆拍遍，终于忍无可忍，头也不回打道回府了。
　　这是叶蔚然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爸妈，要靠自己来生活。整个班级热火朝天，几十个来自各地的新同学聚在一起，每个人各抒己见，竟毫无交流障碍。
　　经过一番激动且紧张的打量过后，她将目光投向了旁边一个女生。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应该是目前叶蔚然见过的人里最符合她喜好的。扎一个利索的高马尾，眼睛明亮有神，说话的时候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一口亮白的牙齿，嗯，虽然有一颗比较特立独行，但这不影响叶蔚然觉得她是最符合p新新人类形象的。
　　叶蔚然笔直地朝她走近，神色兴奋道：“哎，你吃这个小鱼干吗？”
　　女生正跟旁边一个男生讲的起劲，听见叶蔚然叫她，转头看过来，一笑，露出那颗特立独行的虎牙，声音爽朗：“吃啊！快给我呀！我就爱吃各种好吃的噢！”
　　好家伙，一句话三个语气词，真是合叶蔚然口味！
　　随后女生便抛下了先前聊天的男生，跟叶蔚然窝去一边吃小鱼干。十二三岁的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约莫将老叶头给小叶同学带的一周的小鱼干快吃完的时候，叶蔚然想起跟女生交换名字来。
　　“我叫魏萱，我妈取的名字。”女生一扬头，马尾从叶蔚然面前甩过180度：“不过我自己取名叫魏婉清，所以你以后要叫我魏婉清。”
　　“奥，我叫叶蔚然，我姐给我起的名字。”叶蔚然想了想，觉得自己名字的三个字实在远逊于魏婉清这三个字，于是又补了句：“我姐说我本来应该叫叶雨樱的，我妈妈不同意，雨樱多好听啊，真是的。”说完还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嗯，确实是这样，但是我觉得你叫叶蔚然比叶雨樱听着顺耳。”
　　“你也是，我觉得你叫魏萱比魏婉清合适。”
　　“那好吧叶蔚然，我还是叫魏萱吧。”
　　“虽然我喜欢叶雨樱这个名字，但你还是叫我叶蔚然吧。”
　　叶蔚然看着魏萱，一本正经这样回到。
　　魏萱转着眼珠子正要回话，这时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中年男子。时隔多年叶蔚然回忆起来，那时的老吴可能还称得上叫一声小吴，理着平平的寸头，乌黑浓密的发茬，戴一副无框眼镜，棕色的单皮夹克，黑皮鞋面上布满老褶，不用猜了，走进来的这名男子正是一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吴为老师是也。
　　吴老师走上讲台，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讲桌两边的同学避之不及往后仰过去，再晚一点，就会被铺上满面粉笔灰。吴老师站定了，鹰一样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那还是一个老师掌控着绝对权威的年纪。
　　“废话不多说，我叫吴为，”吴老师用较为平和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正如我的名字，老师就是一个无为的事业，很平凡，但也没那么简单。从今以后呢，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呢我要强调一句，”说到这里，他顿了三秒：“我不喜欢女同学，天天在一起就是聊八卦，吃东西弄的教室卫生特别差，平时打扫卫生又爱偷懒，所以别让我抓到你们啊。”
　　叶蔚然赶紧捂了捂课桌肚里的小鱼干，魏萱在旁边咽了口口水。
　　“好了，现在开始排座位，我怎么排怎么坐，有意见过后再说，最好是没有意见。”吴为同志再次强调：“女生自己搬桌子啊。”说完，将刚才摔在讲桌上的座位表拿起来，贴到了黑板上，扭头出去了。
　　他一走，整个班炸开了锅。几个过分活泼的男生打头冲到黑板前，嚷嚷着：“听指挥啊，听指挥啊！张文倩，去靠窗户边第一排第一个，朱于虎，第二个……叶蔚然，去第三列第九个，周非非去第十个。”
　　叶蔚然听见男生在上面自己，哪敢耽误半刻，魏萱已经分到了她旁边那列的第三排，眼见是没法当同桌了，只得收拾了东西去吴老师排好的座位上，哪知穿过走道，却犯了难。她座位前面正坐着个男生呢，跟第四列的人说着话，也不知道是没看见叶蔚然还是怎么的，把道给堵了。叶蔚然盯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让路的样子，于是提醒他道：“同学，我要去你后面，你把腿挪开一下行吗？”
　　该同学终于施舍般转头看向叶蔚然这边，嗯，长得还挺白，头发有点长，跟韩剧男主角似的，不过开口说话就没那个味儿了，“你谁啊，自己跨过去呗，怎么，腿短跨不过去啊，哈哈哈。”
　　很好。叶蔚然在心里闭了闭眼，身高一直都是叶蔚然一块心病啊。
　　男生看着叶蔚然，仿佛赢了什么游戏似的，一脸得逞的坏笑。
　　叶蔚然也笑了笑，说：“那我试试能不能跨啊。”
　　说完，抬腿一个大步，打算从男生脚上跨过去，男生趁机一抬脚，叶蔚然反应不及，直接踩他小腿上了，还好身体往前扑到了课桌上稳住了，算是跨过来了。男生疼的吱哇乱叫，哦，今天开学，他穿着一套崭新的洁白运动服，此刻印着叶蔚然36码的鞋子印，十分瞩目。他憋红脸正要找叶蔚然算账，吴为同志再次走进了教室。“嗖”一下，全班又恢复了平静。
　　“好了同学们，座位已经就位了，现在开始推选班干部。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那就从语文课代表开始吧，可以毛遂自荐。”吴为又用眼镜扫描了一遍所有人。气氛顿时更静一层楼，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孩子，最害怕的一件事应该有毛遂自荐的一席之位。这时，第四列前面有一个女孩站了起来。只见她文文静静的上台，文文静静的说到：“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陈圆圆，我非常热爱语文这门学科，也非常爱看书，我希望能跟大家一起学好语文，希望大家投我一票，谢谢。”说完，文文静静下台，文文静静坐回了座位。
　　鸦雀无声，石破天惊，惊为天人，波涛汹涌。
　　以上，是叶蔚然对陈圆圆的第一印象。就在这时，叶蔚然旁边的，又称叶蔚然同桌的女孩探过半个脑袋，悄声说到：“我不喜欢她，我要投你。”
　　这是周非非对叶蔚然说的第一句话，是周非非先跟叶蔚然说的话，以此凭证。
　　“我才不要当班主任的课代表呢，他不喜欢我们女生，我也不喜欢他。”叶蔚然轻声说道。
　　周非非听见她这样说，眯着大眼睛呵呵笑了笑。叶蔚然想，陈圆圆很像一位大美女，但这个同桌好像比她更好看呢，如果她能把衣服穿的整齐一点，头发梳的顺滑一些的话，现在的她，活像路上没人管的流浪狗一样。
　　“你叫叶蔚然是不是，我刚刚听见了，”周非非又豁牙一笑：“我叫周非非，非常讨厌的非。”
　　叶蔚然看着她的笑脸，不明原因的有些抵触，于是低头嗯了一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