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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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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月华倾洒而下,沉淀在镜面一般的湖中,偶有萤火略过,搅动它的倒影,柔柔的晃荡着。
南舒月与云熙坐在湖边,云熙与南舒月讲了许多的故事,八年前说到的那头青牛终于开窍,化作人形在山中开垦,河伯使者恋上了一位凡间女子,导致边界大旱,安山上的观音庙,主持收了一直狸猫当入室弟子,云熙在讲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与八年前不同的是,南舒月反倒不太在意故事当中的内容了,看着这个笑容,只觉得心疼。
南舒月捧脸专注的望着云熙。
云熙:“累了吗?”
南舒月微微摇头:“不累,倒是有些渴了。”
云熙轻笑道:“哦~?听故事的人反倒先渴了?”
南舒月知道云熙又想揄自己,并不理会,跪坐到湖边,掬起一捧水饮下,却没注意一旁云熙唇角狡黠的笑容。
云熙:“阿舒~”
云熙唤南舒月一声,尾音带着弯儿,竟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南舒月以为出现了幻觉,疑惑的刚转过头,便看见云熙近在咫尺的秀脸,心头不由一颤,下意识往后倾去,被云熙拦腰抱住,凑得更近了些。
云熙坏笑一声,挑眉开口道:“你喜不喜欢我~?”
南舒月红了脸:“啊、啊?”
不知云熙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见她一脸坏笑,知道准没好事,便撅起嘴,梗着脖子转过头,赌气道:“当然喜欢!”
南舒月:“——?!”
想要说的话不知为何,出口的时候却打了个转,表达出相反的意思。
云熙似乎在憋笑:“咦~阿舒,你这么热情,我可不会害羞的~”
南舒月:“——!?”
看云熙一脸得意的模样,南舒月更是又羞有臊,鼓着腮帮子,清理思绪,一字一顿道:“我、最、喜、欢、你、了!!哎……?!我才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最最喜欢你了!”
南舒月:“——?!”
云熙:“噗!”
南舒月红着脸瞪云熙,道:“你、你流氓!无赖!不害臊!”
云熙:“我流氓,无赖,不害臊,那阿舒喜不喜欢~?”
南舒月:“喜欢!哎……?”
云熙再也憋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熙见南舒月的脸一阵比一阵红,再红下去搞不好明天真得发烧,便将视线从南舒月脸上已开完,用扇尖指着湖面道:“这片湖名为“真言”,传闻是千年前天上掉下的一面铜镜幻化而成。明镜透彻,倒映这世间一切。凡事喝了这湖水的,便说不出假话。”
南舒月:“是再也说不出假话了吗?”
云熙:“阿舒不希望自己一直说真话吗?”
南舒月微垂下眼:“其实……一直说真话,也未必是好事情。有时候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或许能够帮助他人。有的时候说谎,也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我觉得,还得看本心,倘若说这个谎话时是出于好意,说谎也会成为一件好事。”
云熙淡笑道:“只是,别人是否也觉得是好事呢?”
南舒月:“这……”
云熙转眸,望着那一潭月色,满眼波光粼粼。
云熙:“放心吧,这湖水,只会让人片刻吐真,并不能持久永恒。”
扇尖抵着下颔,回想起方才的事,又眯着眼坏笑。
南舒月红着脸哼道:“说谎还有一个好处!至少能不让某些人得意洋洋!”
云熙:“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熙笑着揽南舒月入怀,南舒月将脸贴在云熙胸前,嗅着云熙身上桃花的味道,闭上眼,有几分昏昏欲睡的飘飘然。
半梦半醒,似迷似幻。
南舒月闭上眼道:“阿熙。”
云熙低沉沙哑的声线在耳边缓缓拉起,格外令人安心。
南舒月:“你喜不喜欢我?”
云熙低低笑了:“这还用问吗?”
南舒月睁开眼看她:“我想听你说。”
云熙将南舒月搂紧一些,贴着南舒月的脸颊蹭了蹭,尚觉不够我,便转过脸,措不及防在南舒月唇上啄了一口,望着南舒月骤然通红的脸,莞尔笑道:“我当然——”
云熙忽然收了笑:“…………”
云熙突然松开环抱着南舒月的双手,像是听见了什么,南舒月第一次看见云熙眉目间出现焦灼的神色。
南舒月不安道:“阿熙?”
云熙:“阿舒,你在这里等我。”
南舒月:“发生什么事了么?”
南舒月不安的牵住云熙的衣袖。
云熙立刻恢复了方才的笑:“乖乖在这里等我,我马上我回来。”
话音刚落,已然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几只萤火,寂然的流连在南舒月身畔……
——
“乖乖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
如果当初……我拼命的阻拦你……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
可是……我挡得住么……?
——
命中注定的事……谁又能……挡得住呢……?
——
木槿不知从哪走过来,轻唤:“姑娘……”
南舒月太眸,放下心来,道:“原来是木槿姑娘。”
木槿愣了一会儿,开口道:“还在等八公子么?”
南舒月微微一笑:“嗯,她说要我在这里等她。”
心中隐约有不安的预感,南舒月稍稍往边上挪了一步,拉开与木槿的距离。
南舒月垂眸:“之前……我也是这么等的。”
有些人,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木槿:“可是……天色已迟,再等下去,恐怕……”
南舒月:“没事的,没事的……”
反复叨念几遍,一遍比一遍笃定,给木槿听,给自己听。
南舒月:“她叫我在这里等她,她一定会回来。”
木槿:“姑娘……”顿了顿,道:“实不相瞒……是八公子要我接姑娘回去的。”
南舒月连忙道:“他可还有跟你说什么?”
木槿:“……并无其他,只说是,让我送姑娘回去。”
南舒月:“她是有什么急事么?”
木槿:“这……不然我先送姑娘回去,日后八公子若是想见姑娘,肯定还会去找姑娘的。”
南舒月:“不,我不回去。她不会食言,上次也是,她终究还是出现了的……”
南舒月仰起脸,望着天空中晃荡的月亮,喃喃自语。
南舒月:“我要等的……”
木槿:“这……”
南舒月努力牵了嘴角,道:“木槿姑娘,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木槿微微一愣,微笑道:“那……姑娘保重。”
木槿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林子深处,一步一步,像踩在南舒月心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清明。
这份藏在迷雾中的清明令南舒月惶惑。
南舒月蹲在树下,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南舒月:“你一定会出现的……”
一定会……
——桃林
南舒月:“……这里——”
有人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南舒月。
南舒月一愣,开心道:“阿熙——”
云熙:“不要回头。”
南舒月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却被她叫住。
南舒月不解道:“怎么了……?”
身后一阵沉默。
南舒月:“我就说嘛,只要我等,你就一定会出现的。这不就被我等到了吗?”
云熙:“阿舒……”
搂着南舒月的这双手,比以往都要紧。
南舒月:“嗯?”
云熙:“你有……最珍贵的东西么?”
南舒月:“最珍贵的东西?”顿了顿,脸一红道:“自然是有啊……就是——”
云熙打断她道:“我也有。”
南舒月:“啊……?”
云熙:“以前本没有的,现在却是有了。”
云熙将脸贴在南舒月的肩窝里,呼吸时的气息轻撩起鬓边的碎发。
南舒月一愣,后知后觉云熙话里的意思,嘴角上扬。
云熙低低道:“所以……我是来跟你道别的,阿舒。”
南舒月满脸的不相信,讶然:“——?!!”
南舒月下意识的想要反抓住云熙抱着自己的双手,触到的却是一片虚无,环顾四周,唯剩浓得似化不开的雾气。
南舒月慌了,喊道:“阿熙?!!”
南舒月惶然往前急行两步,却发现根本不知道从何追去。
南舒月控制不住的流泪:“为什么这么突然?!是、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若是我错了……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改的……阿熙!!阿熙……”
——南府南舒月房间
云熙缓缓睁开眼,唇边毫无往日的笑意,尾巴脱落了一条。
云熙:“…………”
——早上
铃儿推门进来:“小姐~!起床了,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铃儿见着梳妆镜前的人没有说话,不似平日温柔的南舒月,有些奇怪,又唤:“小姐……?”
南舒月静默的坐在梳妆镜前,手中掂一朵淡蓝色的步摇,目光呆滞的望着阳光下漂浮的浮尘。
南舒月有些憔悴,开口道:“铃儿……”
铃儿:“小姐的眼睛好红安全……可是昨夜做了什么噩梦了?”
南舒月:“噩梦……?”闭上眼睛,轻道:“已然记不住是个什么梦了……不过,倒的确好像是个噩梦……”
南舒月的视线透过窗,落在后院里的桃树上。
已是夏初,绯色的花瓣几乎落尽,绿芽新抽,满树生机盎然。
南舒月脸上挂着两道泪,却是微笑道:“好在……已经醒来了。”
铃儿:“小姐?!你怎么哭了?!”
南舒月:“因为……夏天到了……”
而我……却好像把某个重要的东西……遗失在了春天里……
——
春末夏初,南舒月像魔怔了一般,或坐在窗前,或立于树下,只是看着桃花一片片凋谢……
哭,不知为何,笑,亦不知为何。
只道是,丢了最重要的东西,被询问,却又答不出来……
在,最后一片桃花也落下的那一日,南舒月在树下大哭了一场,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哭过之后,大病一场,待到再醒来时,与常人无异。
他人皆道南家小姐是被鬼魅勾了心智,如今魂灵归窍,便无碍了。
便无碍了……
——南府南舒月房间
玲儿:“小姐今天倒是起得早,大病初愈,应该休息才是。”
南舒月:“正是因为大病初愈,随意才更要出去透透气啊。”
铃儿:“看来小姐是已经知道今日林少爷要来的消息了。”
南舒月:“本就是赏析恒哥哥来探望我的时候求他的。倒是落儿,好久都不见人影了。”
玲儿:“嘻嘻~落儿小姐最近可忙了~抽不出身来探望小姐的~”
南舒月:“忙……?”
玲儿:“上月城里搬来了户显贵人家,才刚落户便往林家提了亲。”
南舒月:“刚落户就提的亲,这般着急?”
玲儿笑着:“可不是~聘礼也是一早就备好了,旁人都说,像专程来娶香儿小姐似的!一开始投的是名帖,林老爷本还在犹豫,第二日提亲的少爷亲自登门拜访,林老爷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南舒月:“能让向来挑剔的林世叔立马答应的,看来该是个出类拔萃的人。那落儿呢?落儿答应了没?”
玲儿:“不答应哪能有现在的忙活事儿呢~?”
南舒月:“之前世叔还总愁落儿的婚事,没想到这丫头开窍的倒是快。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能托付终身的人。”
铃儿:“倒没想到落儿小姐会在小姐之前成亲。”
南舒月:“你这话说的,到好像比上了似的,我跟落儿谁先成亲都一样。”
丫鬟:“小姐,林少爷已经到大厅,托我来知会小姐一声。”
南舒月:“知道了。奇怪……恒哥哥总是来的这般早。”
铃儿:“嘻嘻~哪里奇怪了?林少爷见小姐心切,当然急巴巴的跑来,现在连落儿小姐都定亲了,林少爷能不着急吗?”
南舒月:“你这张嘴,倒让我给惯刁了,合着跟谁学的?”
铃儿笑道:“当然是怕小姐寂寞,跟落儿小姐学的~!”
南舒月:“好的不学净学坏的,我不要理睬你了。”
铃儿:“好好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奴婢先抓紧为小姐洗漱,别让林少爷多等。”
南舒月:“待会儿我就求恒哥哥带我去林府见落儿,往日总是被她闹,今日少不得闹闹她。”
——大厅
林恒:“月月!”
林恒连忙放下手中已经半凉的茶,装作刚端起来的模样。
南舒月:“恒哥哥……等很久了吧?”
林恒:“不久不久,我也才刚到。”
南舒月本想接着说往日让他迟些来,被他如此一嘴,堵回了话头,只得另起。
南舒月:“今日我想去看看落儿。”
林恒:“看来是瞒不住你。”
南舒月假装生气:“嗯,原来恒哥哥是有意瞒我的?”
林恒笑道:“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愿意瞒着你?不过是落儿那个丫头说等准备好了再给你个惊喜。”
南舒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唉,不过算了,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很高兴。”
林恒:“你今日去,她倒说不定没空见你,这几日都忙着选嫁衣的料子呢。”
南舒月:“大不了见一面便罢,不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么,我去见见落儿,沾沾喜气,指不定身子还能恢复得更快些。”
林恒一语戳破:“想她了就直说,又不是少爷小姐的,拐弯抹角做甚,怕我不带你去见她不成。”
南舒月:“嘿嘿~”
——马车
林恒:“才几日不见,你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南舒月:“有的,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至于为什么越来越瘦了……这我也不知道……”
林恒:“常言道“心宽体胖,心忧体衰”,月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南舒月:“心事……?”
林恒:“你生病前整个人都很反常,像中邪似的……”
南舒月微微垂眸:“生病前几天的事……斗技不太清了……生病时的事儿……也记得不是很牢靠……”
林恒心疼道:“月月……”
林恒轻轻握住南舒月的手。
南舒月:“……”
南舒月撇过头,将手抽了回来。
林恒:“……”
林恒的动作滞了滞,视线转过一旁,发了许久的呆,南舒月亦是尴尬的稍稍往边上挪开了些位置。
不知这凝滞的气氛过了多久,林恒复又转过头,认真的望着南舒月,缓缓道:“如今连落儿那个丫头都已经定亲,我们的事是不是也该跟我爹和世伯商量商量了?”
南舒月:“这……”
林恒:“我没有想要强迫你的意思,我舍不得。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已经等了你八年,不急于这一时。月月,你知晓我急躁的性子,但是你是我唯一一个用心去等的。”
南舒月:“恒哥哥……”
林恒:“我只希望等你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我会立马跟世伯提亲。”
南舒月:“我、我会好好考虑的我……”
林恒:“好了,先不说这个,待会儿见过落儿那丫头,我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把你养胖一些。”
南舒月:“要是落儿也能一起就好了……”
林恒有些无奈道:“现在就别指望她了,忙得很呢。”
车夫:“少爷,到了。”
林恒:“知道了。来,月月,别着急,我先下去扶你。”
南舒月:“恒哥哥,我没那么娇弱的……”
林恒来不及听南舒月说什么,率先下了车,转过身伸了双手要接南舒月。
南舒月犹豫再三,终究是没向他伸出手,顾自下了马车。
林府大门前人来人往,货物堆积成山。
小厮丫鬟忙得脚不沾地,南舒月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府内是个如何热火朝天的情况。
南舒月:“这些东西都是落儿购置的?”
林恒:“可不,那丫头愣是要自己置办嫁妆。”
南舒月:“我之前就料想到,要是落儿成亲,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是得办得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我倒是真好奇了,能让我们落儿开窍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车夫:“魏公子,到了!”
林恒轻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你转过身去看看?”
南舒月便按照林恒的话,好奇的转过身。
只见林府门前又停了一顶绛紫的金丝云顶软轿。此时一柄黑漆桃花扇正缓缓挑起轿帘,倾出世间三千繁华——
男子金领黑袍,配了件玄色披风。满头深夜般的发似也欲融入袍中,在脑后挽起,松垮垮的扎了一个小髻,随意别了根玉簪,玉簪上刻着的,亦是桃花。
南舒月:“…………”
南舒月呆怔的盯着他,胸口似被千言万语的无言填满,充斥着未知的虚无,胀得每次心跳,都震疼整个胸腔。
男人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南舒月,径直走到林恒面前。
??:“林兄。”
林恒:“还林兄林兄的叫呢,以后你也该随落儿,管我叫哥啦。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落儿从小的好友,是南家的小姐南舒月。”
??:“南小姐。”
唤南舒月的时候,亦是淡淡暼了南舒月一眼,在鬓边的不败花上片刻停留。
林恒:“月月,这就是来跟落儿提亲的魏家少爷,魏玄都。”
南舒月愣神了一瞬,眼神中有几丝害怕的慌乱:“魏公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魏玄都:“我之前一直生活在西安,未曾来过尚城。”
南舒月:“那……你认不认识一个,与你很……很像的女子?”
魏玄都:“……”
林恒:“月月?”
林恒讶然的唤南舒月一声,疑惑的视线在南舒月跟魏玄都之间来回流连,终是夹带着几分不悦。
南舒月没有理会林恒,生怕自己会忘记一般,将脑海里残存着的片段统统倾倒出来。
南舒月:“那个女子喜欢桃花,种了一片桃花林,闲暇时总喜欢坐在桃树下晒太阳。她还……她还喜欢……”
南舒月微微皱眉,努力回想着,然而方才欲脱口而出的记忆,已经淡去了。
南舒月心里透出难过,落了泪:“……”
林恒:“月月!!?”
林恒见南舒月流泪,想拽过南舒月,南舒月甩开林恒的手,死死揪住魏玄都的衣袖,像是揪住了记忆中剩下的唯一一根稻草。
南舒月:“我已经记不清……她喜不喜欢看烟火了……魏公子,你告诉我,她……喜欢看烟火么……?”
魏玄都:“烟花刹那,稍纵即逝,来不及听,来不及看,来不及念想,何谈喜不喜欢。”
南舒月:“……是……这样……”闭上眼,道:“繁华易逝,烟花刹那。不听,不看,不念,便能不伤。”
南舒月缓缓松开他的衣袖。
南舒月:“不好意思,魏公子,我认错人了。”顿了顿,似乎是笑了:“她虽千面,喜逗我,但……你不是她。”
魏玄都:“……”
南舒月:“恒哥哥,我今日有些乏了,送我回去吧。”
林恒担心道:“月月,你没事吧?”
林恒没好气的转头蹬了魏玄都一眼。
南舒月:“我没事的恒哥哥,只是……把魏公子错认成了之前的某个——”顿了顿,继续道:“朋友。”
南舒月轻笑:“魏公子,舒月失礼了。”
魏玄都:“……无碍。”
南舒月转身又进入马车之中,林恒满头雾水,心说回来后再找碧落盘问,便连忙也尾随南舒月上了马车。
魏玄都:“……”
魏玄都低下头,望着自己被拽皱的衣袖,微微出神。
魏玄都:“烟花刹那,稍纵即逝,来不及听,来不及看,来不及念想,何谈喜不喜欢……”
闭了闭眼,语气便落寞下来:“但是每逢相遇……却总是喜欢到情不自胜。”
——
回府之后,南舒月又将自己关在房内三日,谁来也不见。
第四日清早,房内早已没了南舒月的踪影,南家人惊慌之下四处寻找,最终在后院的桃树下发现蜷缩成一团,酣睡的南舒月。
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亦是愈发严重,总是神志不清的低估着要等谁,不愿离桃树寸步。
也有轿城内的一些和尚道士来看过,皆言南小姐无碍。
无碍……?南舒月哪是无碍的模样……?
南家二老无法,只得依着南舒月,命人在后院做了一张木制秋千椅,正对着桃树。
——
铃儿:“小姐,风有些大,咱们还是先回房去吧,万一之后病情再加重……”
南舒月垂着眼:“我不回去,万一她此时来了,没见着我怎么办。”
铃儿:“小姐总说等人,到底等的是谁呢?”
南舒月:“等谁……?”
南舒月自问一句,迷茫片刻。
南舒月:“我也不知道……”
铃儿:“都不知道是等谁,那小姐等在这里有何用啊?”
南舒月:“心里觉着,是一定要等的。”
南舒月抬眸,望着满叔的翠色。
南舒月缓缓道:“或许,是在等下一次的花开吧……”
——
南舒月:“!”
不知何处来了一只猫,轻巧跃道秋千上,微风扬起它洁白的毛发,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南舒月。
南舒月:“你是来陪我一起等的么?”
白猫趴下身子,静静蜷在秋千一旁,将视线转到桃树上。
南舒月便也将视线转过桃树,轻轻晃荡着秋千。
南舒月憔悴道:“你说……等到桃花再次开放的时候,她会不会回来……?”顿了顿,垂眸道:“只怕……还未等到她回来,我连在等她这件事,也都已经忘了……”
白猫的耳朵动了动,起身挪几步盘到南舒月腿上,轻舔南舒月的手背。
南舒月忍不住掉眼泪:“你是在安慰我么……?谢谢你……”
南舒月将泪擦干,把白猫抱在怀里,一人一猫,望着眼前的桃树,等着那个不知是谁的人,许久……许久……
她立在南舒月身前,望着南舒月睡梦中紧皱的眉头,以及眼角未干的泪痕,沉默片刻。
云熙闭上眼:“不知不觉……红尘已然这般寂静了。”
云熙朝南舒月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待南舒月沉睡之后,将披风脱下,严实的裹在南舒月的身上。
背后的桃树随着云熙的动作,似一夜春风,浸染成明快的绯红。
便翻身将南舒月抱在怀里,不言不语。
满树花雨寂寂下,无人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