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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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智做笔录的过程还是很轻松的。
毕竟这个犯人的犯罪过程除了还会伪装成快递小哥来试探屋主在不在家，新颖了一点以外，并没有其他柯学凶手那种整各种犯罪手法和不在场证明一样的技术含量。
还有，林明智终于想起来了在日本，快递小哥叫宅急便配送员来着。
林明智一边在高木警官拿给他的纸上，写下在来的路上就构思好的作为笔录内容的日文，一边随意的胡思乱想着。
真是谢谢那台规则扭曲的手机上的查词软件之前给予他的帮助了。
在与小兰一起做完这份“宅急便盗窃案”的笔录后，林明智又开始写起了新的一份笔录。
关于上午那起“侦探团VS强盗团”的笔录。
幸好他被大学的课程时间跨度重新培养出来了新的自觉习惯——如果当天课程的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都尽量当天就赶紧做完，哪怕老师没有特意要求要交，又或者没有提到过要检查的具体时间。
毕竟大学里有的课程，一周只有一节，甚至还有两周一节的课。
如果不在当天就把作业做完，等到下周的课程开始前，他都不一定想得起来这门课上个周到底布置了一个什么作业。
某些老师的突击检查真的会令人心碎，因为他们直接把作业的检查列入平时分里。
虽然被威胁到过那么一次过后他就已经想开了——只要期末考试考得高，平时分再低也影响不到他的最终绩点。
高中每天都写作业那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到了大学后，他才真切体验了一把受自己选择的，由紧慢慢到松，又由松再次到紧的感受。
很微妙，像是在重塑自己一样的感觉。
他在上大学后，才终于有了自己是一个模拟人生游戏的玩家，而不是模拟人生游戏下被玩家操控的角色的感觉。
他的前半生好像被很多东西推动着前行，也许走得快，但始终都是被别人推着在别人既定的道路上行走。
而现在的他即使走得很慢，辨别不清前方纷杂的道路，也终于是自己主动走上自己要走的路。
所以，他让自己重新养成了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
所以，在上午与那时还不知道是高木警官的警察约好明天去警视厅做笔录之后，没等到今天过完，林明智就已经抽空构思好明天要做的那份笔录的具体内容了。
尤其是涉及到他如何不科学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自己挣脱束缚，成功以高超的潜行技巧藏在一旁观察现场情况的那部分内容。
我能养成这么自觉的习惯，最初真是多亏了你呢，万恶的平时分。
又或者，是大学。
林明智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再次熟练地回忆起脑海中构思好的笔录内容。
毕竟是早已习惯的日语写作课上会有的练习。
在上写作课的时候，要求甚至比此时更为严格。
在林明智开始动笔写下第一个字的那一刻，回忆随着熟悉的情景蔓延开来。
熟悉的安静教室中，时不时响起属于后藤老师那带有奇怪音调的模糊中文。
沙沙的写字声中，老师正俯身在小声向他提问的学生旁边，以同样小声不会打扰到他人的声音告诉提问者，这篇下课就要交付的日语作文中的句子或词该怎么修改。
今天的课他抢到了靠窗的位置，略微一侧头，就能看到窗外属于七层高楼的风景。
是纯净得不可思议的天空压在俯瞰之下遥远而渺小的高楼上的特别景色。
缓缓流动的云彩也漂亮得不可思议。
毕竟，是彩云之南啊。
他默默地想着。
风景很好，就是需要用爬七层楼的代价来换，毕竟电梯不是每天都能抢到的。
他又转过头，余光中看到的同桌是已经固定下来互相帮占位置，熟悉的那人，正坐在他身旁，一副正在冥思苦想着怎样在下课前凑够那350词作文的烦恼样子。
“沙沙沙——”同学们写字的声音。
“这黎，应该是……”后藤老师的音调奇怪，模糊的中文。
11点过了吧？他应不应该提前点外卖？
他放松地想着。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而令人放松。
“喂，小明，这句该怎么写啊？”
在那安静的气氛中，那个人突然转过头看向他，被刻意压得轻而低的声音随之响起。
轻轻的一句话，却突然惊醒了早已沉浸在那安静氛围里的他。
林明智写字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
回忆戛然而止。
他抬头，短暂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依然是那个属于警视厅的房间。
而笔下的内容，也不是后藤老师布置的作文，而是银行抢劫案的笔录。
林明智安静地看着桌上已经写了一半内容的纸，和自己那只握着笔的手。
很白皙而完美的手。
中指上面，并没有写字茧。
在微微愣神的停顿后，林明智就再次拖动手腕，继续着这一行文字的书写。
只是，眯起的别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眸中，有了一点点的难过。
……
“就是这些了吗？”
林明智将写好的纸递给坐在他对面的高木警官，在听到对方的询问时沉默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些了。]
林明智用手机打下这些字眼。
“真是辛苦你了，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核对一下，没有问题就可以离开了。”
[好的。]
接着，高木警官就开始翻阅起了林明智写下的内容。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而他抬起头，凝视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在来到这里后并没有想过与家人联系的问题。
因为他早已习惯了与他们长期不交流的事情。
这并不是说他与家人的关系不亲密甚至于冷淡，只是，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他最初不是没有哭过，不是没有闹过，不是没有伤心过。
只是……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改变之前，他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们可以很亲密，在每次相聚时快快乐乐地进行着普通而热闹的家族聚会，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认为自己这一家子人是世界上最欢闹的人。
但他也对他们表现得很冷淡。
好像有什么正常的东西，被他从身上剥夺出去了。
最明显的表现，是他不会在没正事时主动联系他们——在大学一年里他从来不会因为想念这种理由主动打电话给家人。
他一开始没感觉到异常。
直到哪一天，应该是不用写作业的一个晚上，宿舍的人都很自然地打给了家人们电话，各自聊着各自的趣事后，在有点噪杂的背景音里他才在某一瞬间再次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对于离别这件事情，看得过分平淡了，就像根本没有分离一样的那种视为平常的平淡。
突然远居它省的家人也好，升学后分别的同学也好，搬家后远离的朋友也好。
哪怕是在那个时候。
他的思绪被整理文件的声音骤然打断。
林明智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高木警官。
“已经没有问题了，你可以离开了。”
林明智向高木警官点点头，然后起身，朝房间外走去。
林明智推开门，看到了门外等候着他的小兰。
毛利兰在也被林明智推开门的动静所吸引，看向了林明智，然后露出了一个蕴含真实高兴意味的微笑。
“林先生，我爸爸他刚刚告诉我，已经开车到警视厅来接我们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
“没有没有，本来就是顺路的事情。”
普通而日常的人，普通而日常的对话。
林明智凝视着小兰，久久不能继续按下手中的手机按键去打字。
林明智心中压抑已久的想法突兀地在那一刻闯入脑海中。
小兰……
这样普通而平常的对话与相处，除了语言不同以外，早已习惯一个人也不会去特意想念谁的我真的会忘记，我正待在与家隔了一个次元的地方的这件事的。
所以……无论最初是出于什么的目的。
我目前，都不能与你用正常的方式交流。
我怕我真的会忘记自己正身处一个危险的异乡的事情。
我怕我会在某一刻放松下警惕，然后就措不及防地面临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而在这危险的世界中导致的错误。
我怕，我在这里活不到回家的那刻。
林明智安静地注视着小兰，像在注视另一个美好日常但不属于他的世界。
绑架，谋杀，枪击，爆炸，阴谋下的黑暗组织。
不是他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