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淘宝小知青》山中懒客

6、做好人

　　“要说彩霞也可怜，姑娘都十八了，捡了这个捡那个，打小没穿过一件新衣裳，这要看对象了，她妈就说给她置办一套，东凑西凑的把布票凑齐了，结果叫亲嫂子给偷着拿回娘家去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梁蓝听着孙婶，也就是她亲大姨姥的叹息，忽然明白了昨天彩霞的反应，原来是为这个。

　　在农村，粮食尚且还能充饥，但票证什么的是真心难搞，梁蓝小时候没少听村里的老人“讲古”说那会儿一套体面的衣服全家轮班穿，还有从人借衣服借鞋结婚的，所以彩霞看着她的衣服应该是有心想借，又不好意思张嘴。

　　“我滴老天爷，一套衣服，怎么得全家攒一年的布票吧，那就这么算了？没看出来彩霞娘这么偏心啊，这可是彩霞一辈子的大事儿！”旁边一个陌生的媳妇儿撇嘴，但碍于在场的这么多人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哪能呢，但是人家媳妇儿会来事，说拿这布票也不是补贴娘家去了，是想托着娘家妹夫给大强找个工人的活，诚心诚意给公公婆婆赔不是不说，还许诺大强上班的话，第一个月工资补偿给彩霞当嫁妆。”吴婶嗤笑一声，这话说的多好，可谁知道事儿能不能成，大强猴年马月能上班，就算将来上班了，还有其他千奇百怪的理由呢。

　　“难怪，彩霞娘也是为难，到底是儿子的前程，这边就一个相看，成不成还两说，总不能为了这个为难媳妇儿，不然儿子将来都得埋怨父母和妹妹，哎，儿女都是债呐~”都是当爹妈的，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儿媳妇手段真是高，但作为父母，也都懂其中的难处，不禁感叹了几声。

　　梁蓝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彩霞最后嫁的人是不是这次相看的人，但这个嫂子做事可真不地道，你哪怕把自己的一身衣服拿出来先给彩霞应急呢，或者回娘家借一套，既然妹夫那么有能耐，想必妹妹的衣服也少不了吧？结果就一个空头支票就给打发了，也忒损了。

　　梁蓝仔细的想了又想，对彩霞嫂子没有丝毫的印象，她在村里那会儿五太爷的大儿媳妇儿，也就是彩霞的娘已经去世了。

　　彩霞的爹，梁蓝叫做安爷爷，他老人家耳朵聋，独自住在山里荒废的梨园子里，每次他们这些小孩子上山，他都给预备一堆山货让他们带回家，有一次还救了掉到坑了她，一路把她从山上背回山下……

　　秋天的东北，山里的好东西是一堆一堆的，这都是老天爷赋予百姓的补给粮，山货不用交公，队里虽然喊着物产公有，除了规定强壮劳动力不允许误工采摘之外，实际上个人采摘还算个人。

　　蘑菇木耳松子核桃这些就成了家家户户的额外收入，缺钱的摘了送到土特产部门换钱，不缺钱的就留着给家里改善生活，让漫长的，除了萝卜白菜土豆之外的冬天也多一丝新意。

　　梁蓝跟着婶子们部队走得远，采的蘑菇也多，榛蘑松蘑大腿蘑，白蘑油蘑鸡蛋蘑，这些蘑菇学名她不知道，但从小吃到大，一认一个准，一边采一边想着该怎么做怎么吃。

　　听到几个婶子说把大的穿起来送土特产商店，梁蓝猛地一拍脑袋，对吼，她既然可以通过淘宝买，为什么不能卖呢？她开的就是土特产店铺啊！

　　不过……梁蓝看看自己的筐，杂七杂八的蘑菇扔做一堆，大朵的没几个，远远还不够出售的量，再看看几个婶子的筐，听着她们说换了钱该给家里添置什么什么，梁蓝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刚好遇见彩霞和几个姑娘一起下山，梁蓝凑过去跟彩霞说了一声，叫她晚饭后去找自己。

　　彩霞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答应下来，她也乐意跟知青打交道，毕竟这些是大城市来的人，见识不通，她能听到好多新鲜事儿。

　　晚饭几乎家家都有蘑菇，有的是炒蘑菇，蘑菇酱蘑菇汤，还有用蘑菇剁碎了包菜团子的，知青点也不例外。

　　青壮年这几天都在晾晒和打粮食，麦子要碾，大豆要选，晾晒完了装袋收仓，等着苞米晒干脱粒后一起交公粮，晚上两个姑娘拎了两筐蘑菇回来，把几个男同志羡慕坏了，既羡慕她们能创收，又羡慕她们能上山。

　　“哎，这就是脱不开身，等到冬天的，哥给你们演示下徒手抓兔子……”金言拍着胸口吹嘘去年的冬天他跟陆青杨如何如何威风，杀野猪抓兔子，连着吃了几天肉等等，把刘芳听得满脸向往，直可惜自己没早来。

　　梁蓝见李满园和刘志强忍笑，陆青杨眼神奇怪，心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儿，不过看那俩一个逗哏一个捧哏，一副欢乐模样，也跟着笑，挺好，这才几天，那个自卑又敏感的姑娘就变得开朗不少，东北这片开阔的天地，还有金言这样热情爽朗的小伙伴，让心胸都跟着宽广起来了。

　　彩霞没有空手来，昨儿都快到家门口了她才看到碗里那包饼干，偷偷的藏了几块给妹妹，比起自己，妹妹更可怜，这么大了连块完整的糖都没吃过。

　　“我找你来有两件事，一个是听孙婶说你要相看的事儿，我这有两套衣服就上过一次身，你试试看行不行，要是行就先借你，等完事儿再还我。”梁蓝把两套衣服放到彩霞跟前。

　　她没有贸然说送，这年头一套衣服一家得攒一年甚至两年的布票，她即便是送了，人家也不敢要，没准还得嘀咕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看着彩霞一脸惊喜的表情，梁蓝心生同情，对于彩霞来说，嫁人不亚于第二次投胎，嫁的好了，最起码能摆脱累死的命运，梁蓝不想几年后就听到这个姑娘早逝的消息，再有也是感激安爷爷的救命之恩，不想让他这辈子还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才让她来这一趟。

　　梁蓝一边想一边继续往下说：“另一件事就是我嫂子妹妹的小姑子要结婚，对象家里是纺织厂的，我来的时候嫂子说过那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四处琢磨点新奇的物件，让婚礼看着像样点儿，我寻思咱这边蘑菇木耳松子核桃的都是好东西，就想跟他们联系下，看能不能用这些换点瑕疵布或者布头什么的，我刚来村里，也不好意思说这些，怕人多想，以为我想投机倒把……”

　　谁还没个嫂子？梁蓝说完心里撇了撇嘴，她那个嫂子比起彩霞的嫂子也没好哪里去，还没进门呢，就能把原本属于梁蓝的工作哄到手，那么也别怪她拿来当挡箭牌。

　　“真的能换？”比起前面的惊喜，后面这件事显然给彩霞带来的冲击更大，刚刚是惊喜，现在就是激动，她站起身，双眼放光的盯着梁蓝确认。

　　“八成能换，你这两天跟相熟的人通下气儿，把好点的蘑菇都弄干净晾晒好，我给家里写封信问问，这边不成，我就找我老师，老师有好多学生总能换点东西回来，马上要入冬了，城里也不好买菜。”梁蓝大包大揽，她的淘宝小店信用好，从来就没有怕卖不出的时候。

　　“好好，我这就回去跟她们说，你不知道，村里攒点布票有多难，我哥娶媳妇儿的时候，家里四处求人都没凑齐嫂子的一套衣服，最后还是奶奶把他们准备后事的布拿出来换的料子。”彩霞叹气，所以对嫂子拿着家里布票送礼，家里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

　　活着的，死了的，人人都得穿衣服，现在布票都赶上油票金贵了，村后六婶娶媳妇儿，人家别的没要就要三尺布，就这都没有，还有隔壁秀芬，结婚的时候带走一件八成新的衣服，叫娘家嫂子挤兑的不行。

　　带着激动和赧然，彩霞迫不及待的走了，梁蓝则看着她的背影纳闷，按说都七四年了，工农业基本都稳定下来了，重大灾难也过去了，布料不该这么紧张才是，虽然原身所在的金陵布票也是热门物资，但绝对没有到一票难求的地步，难道是因为平行时空，所以跟她所在的时代有差异吗？

　　回身看到在院里劈柴的陆青杨，梁蓝禁不住好奇便上前问了一嘴。

　　“本市邻市都没有纺织厂，这边又挨着山林，物资不好进，听说前几年都是靠着织土布供给本地人，后来大力发展粮食省，不让种棉花，土布自然也没了。”陆青杨刚刚听到几句话，也看到彩霞抱着的衣服，稍一琢磨就知道事情起因了，对梁蓝的热心行为颇有几分赞赏，便多解释了两句。

　　梁蓝坐在门槛上，手扶着下巴思考，怎么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有几种。

　　第一条用淘宝购买布料，直接划掉，当下物资出产有限，没有正规途径冒出一堆货，很容易出问题，她从来不小瞧人对信息的掌控性，全民抓特务不是说着玩的，君不见后世满街摄像头，朝阳大爷大妈依然火眼金睛认出罪犯。

　　第二条引进物资，这条也划掉，她没权力也没实力去跟相关部门pk，并且……就算引进了也未必能流通到百姓手里。

　　第三条开源，就是建厂，这条甚至比引进物资还难，不说人力物力势力，就是建厂后纺织需要的原材料就是个问题，H省为产粮大省，在全国粮食产出和供给方面都是第一，上头根本不会允许大批量的种植粮食之外的作物。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联想到刚刚陆青杨的话，梁蓝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手掌，在心里给土布两个字打了重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