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情话》师智

2、懵懂又清晰的未来

　　幼稚，其实是好词，尤其是加上善良的时候。

　　幼稚和善良，才构成天真烂漫。

　　晚熟有什么关系？真正惋惜的是一个人从未天真烂漫过。比如我。

　　那时常看着一些大学同学，她们能开怀大笑，憨直的男生，萌宠的动物，校园口表情丰富的石狮子，都是她们开心的理由；下着雨排队买网红奶茶，裤管湿了手指冻了依旧笑靥如花。

　　奶茶有什么好喝？

　　是她们的笑好甜。

　　有时候有女生狂喜，我也能感受到喜悦。

　　比如有校外金主爸爸送她豪车：他在校门口等着，定要是该女生跟许多同学并排走的时候。于是人群中起哄的有，调笑的有，翻白眼的有。

　　——我倒是真心为她高兴，只是说出去没人信；

　　——尽管我买得起很不错的车，但若是有人因为喜欢我送我一辆，我也高兴；哪怕这高兴会随理智烟消云散，不重要，高兴过就成。

　　可那女生大约不那么想：有一次就要第二次，有一时又要一世，终又在众目睽睽下被“金主”砸了车，人群窃窃私语，她的伙伴远远避开，只有恼、羞、恨陪她左右。

　　从她站立在那的姿态与背影便知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好勇斗狠心起，必然会找到第二个大叔，要求更豪的车或宅子，拍照片在圈子传遍，这才有面子。

　　感性上理解她，人活一层皮，哪能认输？理性上批判她，一念起，先不说被人非议，她的人生恐再难回头。

　　最好再不见她，不见则不被烦。偏是同级同学，偏同宿舍同学十分高兴畅谈此事，各种讹传，风言风语，她们聊得兴起，又幸灾乐祸，我的高敏感特性便受灾：

　　有人难受，有人快乐，我便难受且快乐着。

　　还好许多事不需要太久便会自行过去。比如新的八卦袭来，一大四女生还未毕业，已与某位企业家谈婚论嫁，说给的房子仅那院落有多大、说家中多少保姆司机伺候……又说全院最清纯卦的一个女生以一敌七，同俩宿舍的女生大打出手，还赢了……男生以及多数旁观者认为是那女的太纯才被围攻，谁知另有内情……

　　学校就是这样，又琐碎又美好。然美则美矣，终又过去。

　　只是心难安，因为不知未来路该怎么走。似乎什么都不缺，但又总觉缺什么。

　　走什么样的路，才不怕岁月流逝年华老去？

　　毕业时有人出国有人保研有人去工作。我想着反正手头有些资金，买两个店铺，自己开个店，再雇几个人手，做什么不重要，不亏钱就行；总我能解决几个人的就业问题，总我对社会有贡献。
　　直到那次学校体育馆有场内部招聘会，来的都是事业单位机关，闲来无事在操场走完步的我随意进去晃。

　　跟想象中的招聘会无两样，有的桌位门可罗雀，有的桌位人头攒动，大多数单位招聘人员精神抖擞，也有老成睿智的，尤有挺立一些熟龄女性，精致时髦傲恃无恐。

　　年轻的娃们，露出稚嫩的表情四处游走，一场场买与卖的交流会，我只看到“天真烂漫”这东西，从他们的眼中四散游走。

　　体育馆里头闷热，便想退出，却瞥见角落两个“宝贝”招聘人员：

　　说他们是宝贝，是因为两个都已经是准中年男人，却不拘一格圆圆润润地鞠在那，两人都有些风尘仆仆，眼神倒亮堂，戴着眼镜使劲瞧，看样子不像来招人，像来偷人的；一遇到欢喜的学生会站起来眉飞色舞介绍，似乎介绍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天与地；只是他们介绍得起劲，学生们打哈哈。

　　——看来给出的物质条件不咋地！

　　有些油腻，有些可爱。

　　本以为不会看第二遍，心忽然动了下：

　　总觉得在他们那角落、他们头上，有股奇异的气象。这气很淡，却很正；因为淡，所以不易察觉，因为正，竟然过目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