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北风》此间秋凉

80、隐仙谷（三）

　　朱越泽不满地说：“万一你出了事，我们回去如何交待？又或者，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为了酬金独吞线索？”
　　“朱师弟，你这话太过了。”周明哲头疼地说。

　　“我说的不对吗？谁能保证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沐无衣冷淡地说：“信不信由你。出了事我自己承担，用不着朱师兄交待。”转身准备离开。

　　“沐师弟留步！”周明哲喊道。

　　其他人终于发现，除了先跟着沐无衣找到妖怪，别无它法。所以，一行人再次乘坐飞舟，跟着追踪符指示的方向。

　　这一次，他们终于没有在原地打转。

　　中途，飞舟内突然起了一股古怪的风。就像前一晚五人遇到的那般。
　　“屏息，凝神！”赵忆安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喊道。

　　风停后，大家除了有些眩晕外，没有再被蛊惑做其他的事。飞舟继续前进。

　　越到后来，追踪符的绿光越亮，雾气越浓稠，直至如液体般，飞舟寸步难行。

　　周明哲使出全力，只能勉强驱使飞舟前行几米。还是沐无衣出手才让飞舟动起来，甚至比先前还快上几分。

　　一个时辰后，飞舟在湖边停下。此处就是追踪符所指示的地方。

　　湖泊不大不小，湖水澄澈如镜面般，周围依旧雾气缭绕。

　　“何方妖怪在此？还不速速现形？”肖利为提剑朝着湖面喊道。

　　湖面纹丝不动。

　　“再不现形，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出剑一震，剑身发出嗡鸣声。

　　湖面仍旧不动。

　　“这……？”肖利为朝周明哲看去，用眼神示意应该怎么办。
　　周明哲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动手。

　　“我来。”朱越泽直接跃起，一剑划向湖泊。

　　“轰”的一声，巨大的水花翻出湖面，卷起的水花直接拍向朱越泽。
　　“！！！”他急忙挥剑抵挡，仍被浇了个透心凉。

　　“赶都赶不走。你们可真烦呀！”一名少女嗔怪道。

　　听声音，分明就是昨晚呼救之人。

　　“你是何人，不，何妖？为何要赶我们走？”周明哲朗声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若识趣，趁早自己离开。”少女仍不现身。

　　“我们有要事在身，恕不能马上离开。”周明哲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来找段南昭的嘛。”少女无所谓地说。
　　“那你能否告诉我们段南昭现在何处？他怎么样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为什么要掺和别人的事？难不成想当冤大头？”

　　众人微怔，难道段南昭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才被报复的？

　　周明哲不住追问。少女始终不松口，只让他们滚。

　　朱越泽不耐烦了，说：“妖女，我劝你趁早把段南昭的下落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就凭你？”少女不屑地说，“要不是小美人坏我好事，你以来你到得了此处？”

　　“？？？”所有人转头看向沐无衣。

　　沐无衣一个激灵：“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除了你，你们中间还有人配得上‘小美人’这三个字吗？”

　　这句话，成功让七个人打了个冷战，包括沐无衣自己。

　　沐无衣一直黑布蒙眼，再加上他武力过于彪悍，宛如一座高山横亘在神剑宗弟子们面前，难以逾越。他们或是妒忌他的天赋，或是为他的实力折服，几乎没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

　　只有北风点了点头，结果被察觉到的沐无衣用一只手托住下巴。
　　点头点到一半的北风：“……”

　　肖利为悄悄推了推沐无衣，暗示他来。

　　沐无衣只好走上前，抱剑拱手道：“我叫沐无衣，敢问姑娘芳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人命关天。姑娘不愿告诉我们段南昭的事也无妨，只是还请不要阻拦我们。”
　　“我若一定要阻拦呢？”
　　“抱歉。你应该拦不住。”
　　“你！”少女一哽，“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反正我不会让你们找到他的。”

　　“别跟她废话。先把她收服再问也不迟。”朱越泽跟他们一使眼色。肖利为等人也发现这妖怪蛮不讲理，决定先下手为强。

　　“等等！”沐无衣喊道。

　　除了周明哲和北风，其他五人同时朝湖泊出剑，想把妖怪逼出来。

　　沐无衣阻止不及，只好接连打出五道“引消符”化解攻击，跃至他们身前，伸手一拦：“我觉得她没有恶意。我们可以自行寻找段南昭，不必伤她。”
　　“沐无衣，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朱越泽气急。赵忆安也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肖利为和杨帆面面相觑。
　　周明哲连忙说：“诸位师弟，我觉得沐师弟说的有理。从始至终，这位妖，呃，姑娘也没伤过我们。不妨好聚好散。”

　　少女冷哼一声。

　　赵忆安语气森然地说：“沐无衣，你可想好了。难道真要与妖族勾结吗？”
　　“我没有。”

　　“你若再不让开。那我说你有，你就是有。”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沐无衣拧起细眉，没有说话，握住剑鞘的手紧了紧。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突然内讧起来，一时无言。北风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双指扣住一枚小小的黑色圆环。

　　“哈。”少女突兀地笑出声，“既然你们非要送死，我也懒得管了。段南昭就在山谷之心。等你们找到他，可千万不要后悔。”说完再无回音。
　　漫山遍野的雾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湖面也随风荡起微波。

　　“就这么放她走了？”
　　“还能怎么办？谁让咱们技不如人呢。”
　　“山谷之心倒是不难找，只是不知妖女所说是真是假。”
　　“若真如此容易就能找到人，段家怎么可能会发布寻人令？她的话不可尽信。”
　　“那咱们还要去山谷之心吗？”

　　这是摆在众人面前的难题。

　　他们有隐仙谷的地形图，山谷之心是指处于峡谷深处的一泉眼，被三座高山包围，离此处约六十里远。他们都知道，此事定有蹊跷。否则一路上碰到那么多修士，早该找到了。

　　肖利为向周明哲使了个眼色。

　　周明哲看着从刚刚起一直沉默的沐无衣，有些迟疑地问：“沐师弟，你觉得该不该去山谷之心找人？”
　　沐无衣淡淡地说：“若我说该去，万一中了陷阱，不正好坐实了我‘勾结妖族’的罪名？若我说不该去，你们失去了找人的方向，又会怪我将她放走。”
　　周明哲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叹了口气。

　　赵忆安也向肖利为使了个眼色。

　　肖利为只好硬着头皮说：“沐师弟，消消气。刚刚赵师弟只是一时气话，千万别放在心上。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怎么可能勾结妖族呢？现在还是救人要紧，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沐无衣，现在的确不是生气的时候。

　　“既然担心有陷阱，不如我和风儿前去山谷之心找人。你们留在这儿？”沐无衣随口一提。他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朱越泽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理由都和之前一样，表面怕沐无衣出事不好交待，实际上是怕沐无衣独自揽功。

　　“那一起去吧。”沐无衣懒得和他多说。这次连飞舟都不坐了，直接带着弟弟御剑，将众人不近不远地甩在身后。
　　北风时不时提醒该往哪里调整飞行方向。

　　“哥，小心。有些奇怪。”在快要抵达时，北风突然说。
　　沐无衣停在半空：“的确奇怪。”

　　“沐师弟，怎么不走了？我们离山谷之心已经很近了。”周明哲站在飞舟上问道，其他人围在他身后。
　　“此处不对劲。”
　　“怎么了？”
　　“声音。”

　　众人这才发现，太安静了。不知从何时起，连鸟叫声或虫鸣声都无，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八人，再无其他活物。

　　“这是怎么回事？”
　　“还要继续向前吗？”
　　“先等等。”
　　“此处可能有结界，或是法阵，小心为上。”
　　“要不先离开这儿？我感觉有些不妙。”

　　沐无衣：“恐怕走不了了。”
　　朱越泽：“你什么意思？”

　　“快躲开——”
　　沐无衣话音刚落，数十团黑气倏然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撞去，“砰”的一声，飞舟瞬间被击成粉碎。

　　舟上之人险而又险地御剑避开，四散开来，但黑气仍对他们穷追不舍。

　　朱越泽不会御剑，周明哲将他护在身前，边出剑边喊道：“这是魔气！别被它们击中！”

　　肖利为一剑劈散一团黑气，结果黑气马上又重新聚拢朝他袭来。他只好不住飞行躲避，崩溃地喊道：“这怎么打？！”

　　“快进来！”
　　只见赵忆安手持一枚七彩珠，以自身为中心，在三米开外，正在从下往上形成淡紫色的圆形保护罩。

　　保护罩还在不断合拢，众人赶紧用最快的速度飞到赵忆安身边。就在周明哲带着朱越泽刚进入时，保护罩彻底合拢了。数团黑气不断撞击着保护罩，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好险。幸亏有赵师弟！”
　　“呼，魔气该怎么对付啊？为什么打不散？”
　　“打不散是因为有魔族在背后操纵。离我们应该不会太远。”
　　“那该怎么办？我们打得过他吗？”
　　“等等。两位沐师弟好像不见了。”周明哲惊道，立刻用传音玉简，结果两人都没有回音。

　　刚刚黑气乱撞，他们自顾不暇，也没注意沐无衣和北风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杨帆有些担忧：“要去找他们吗？”
　　朱越泽：“找？去哪里找？没看见魔气还在吗？”
　　石九重：“说不定是他们看情况不对，先跑了。”
　　杨帆：“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朱越泽又说：“沐无衣修为比我们高多了，担心他还不如先担心我们自己。”

　　周明哲想说什么，被肖利为在背上地戳了戳，只好保持沉默。

　　赵忆安又说：“我们先离开此处再找人吧。‘避魔珠’虽然能暂时护住我们，但灵力消耗甚巨。若一直待在这儿，撑不了太久。”

　　无人反对。

　　结果刚撤出十米，就碰到了无形的结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想来可以。想走？那就由不得你们了，嘻嘻。”宛如银铃般清脆动人的声音传来。

　　一名娇俏可爱的红衣少女站在一团黑气上，手持银色铁链甩了甩，言笑晏晏地看着众人。身后跟着数十名魔族手下，黑压压一片，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