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她》君日尧

30、宋星月

　　封默真的是诚心给个提意，但没想到宋星月听了，小脸刷白，浑身开始哆嗦。

　　“不要，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他一定会把我说的很难听。”

　　“拜托你不要告诉我爸。”宋星月苍白的手挥舞着就要过来抓封默，吓得他缩到沈曼盈的身边，两只手安分地摆在胸前。

　　他看着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的宋星月，咽了口唾沫，“冒昧地问一句，你怀孕几个月了？”

　　宋星月似乎是以为封默不相信，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机，跑到封默面前递给他看。

　　封默不得已又往后缩，直接靠在沈曼盈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宋星月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他随意扫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上面的东西他也看不懂，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两个月不到。”宋星月敛下眼皮，一只手抚上小腹，嘴角挂着一抹陶醉，眼里却还是一片阴郁。

　　封默都想直接报警喊救命了。

　　他总觉得宋星月提到孩子的时候，眼神怪怪的，像是在借这个孩子回忆另外一个人。

　　但这个孩子又不是他的，他也没有立场去说啥。

　　沈曼盈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封默，余光落在站着的宋星月身上，脑子飞速地转。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宋星月不仅缺钱，似乎还想找个能陪在她身边的人。

　　让封默直接拒绝大概很困难，毕竟他们两人之间还有点情分在。

　　那这个恶人似乎只能自己来当了。

　　沈曼盈将封默推直，板着脸一脸严肃，“抱歉，虽然我和您不熟，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一下。”

　　“封默帮您是因为过去你对他有帮助，并没有这个义务，而且您是孕妇大家就要帮您，无条件的关心您、照顾您，这个逻辑其实是不成立的。”

　　宋星月是怀孕了，是弱势群体，但她似乎把‘弱势群体’的身份当成工具，以此来要求众人来帮助她。

　　“我，我没有想要他无条件地，来，来帮我。”宋星月死咬着嘴唇，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拼命摇头。

　　“我是真的只有他一个朋友了，而且我身上的钱也不多，实在是担负不起生孩子的压力。”她的眼泪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说落就落，落得畅快。

　　宋星月那张漂亮的脸蛋泪涟涟的，看着有些可怜。

　　沈曼盈眼皮跳得厉害，但又不能共情，死死地扣着她的话找她的逻辑错误。

　　“宋小姐，照您这么说，要是我哪一天身上没钱了，负担不起生活的压力，我也可以去找个好朋友，让朋友来帮我分担生活的压力？”

　　“难道不是吗？”宋星月泪滴滴答答地流，“人生在世，本来就是要相互扶持地走下去，爱人也好，朋友也好，就是因为可以分担压力，他们才是爱人，是朋友。”

　　沈曼盈张嘴，没吐出半个字来。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总觉哪里有些奇怪。

　　“封默小时候在家里得不到关注，吃完的时候他妈妈有时还会忘记给他添饭碗，是我偷偷给他递东西的，他说没有人和他玩，那我就和他玩，过去的时间里，我帮过他那么多，我没有帮他承担生活的烦恼吗？”

　　宋星月见沈曼盈不说话，泪干脆不流了，“每个人经历苦难的时候不同，他经历的早一些，我经历的晚一些，封默也说过会帮我的，你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事情呢？”

　　她一直在强调互帮互助，过去她帮封默，现在封默帮她，这是有来有回，相互分担苦难的朋友关系，十分合理。

　　沈曼盈越听越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心里面难受得慌，像是有千双手在挠。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语言理解能力，眉毛紧紧地拧巴在一起。

　　“你叫沈曼盈对吧？我真的很感谢你能给我提供房子。”宋星月脸上的泪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了，眼神又恢复成阴郁样子。

　　“我刚才说的也是真的，那个男人只给了一点钱，回来的机票还是我用私房钱倒贴的，你虽然还是学生，应该也知道养孩子花钱吧，我是真的没办法。水电费什么的，能不能······”

　　这下宋星月不只是问封默求助，甚至将沈曼盈也当成了可求助的对象。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唯一的一张银行卡。”
　　宋星月委屈极了，大家都不相信她，非要她证明她很惨，才会得到一星半点的帮助。

　　虽然觉得委屈，她还是很配合地将银行卡余额给沈曼盈看，希望以此来打消沈曼盈的顾虑。

　　沈曼盈并不是很想知道，但还是被迫瞟到了她所说的少得可怜的余额。

　　确实不多。
　　但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哎呀，行了行了。”封默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我帮你，房租我帮你交，我再帮你请个阿姨来照顾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宋星月闪着泪，迫不及待地就要点头，“谢谢，太感谢你了。”

　　“我问个问题。”沈曼盈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洞穿，“你打算在国内呆多久？”

　　“你放心，我生完孩子身体好些了之后，我就会回去的。”宋星月急急表态，争取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麻烦。

　　沈曼盈接着问：“回去？那个男的让你回来打胎，你生完孩子抱回去，你确定不会有事情吗？”

　　“你，你，”宋星月被问的满脸脆弱，眼泪又开始上台，“你，你干嘛这么咄咄逼人，我在国外工作，当然要回国外了。”

　　“有些事情封默他不问，是尊重你的隐私。”沈曼盈不为所动，“但我和你不熟，也算个房东，基本的情况还是要了解的，毕竟你住我这儿，出了事情我也很麻烦。”

　　“抱歉。”封默揉着眉心，有些懊恼，“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应该是你道歉。”毕竟封默也是那个被麻烦缠身的人。

　　原本帮一个朋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个朋友有些奇怪，逐渐让这场帮助变了味，更像是一场来自弱势群体的强取豪夺，引起了强烈的不适感。

　　每当他们两人讲话的时候，宋星月都会闭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将自摘得一干二净。

　　封默开始为自己之后的日子发愁，身上焦虑的气息都传到沈曼盈边上来。

　　沈曼盈知道这件事情需要解决，否则封默还得要当一年的冤大头。

　　她又把话题转到宋星月身上，“我们来商量一下你日后的开销，好帮你渡过接下来的一年。”

　　“啊？怎么商量？”宋星月美目睁得大大的，有些懵。

　　沈曼盈从沙发上下来，跪坐在茶几面前，将手机掏出来当成计算机用。

　　封默不由得好奇，也跟着凑上去瞧，“你要干嘛？”

　　“计算她一年的开销。”她伸手又问封默要手机，“备忘录打开借我用一下。”

　　“哦哦好。”封默麻溜地递给她。

　　听到算钱，宋星月抹干眼泪，眼巴巴地凑上去。

　　“我先说一下基本情况，房子物业费一年大概是两千块，房租你不需要付钱，水电费正常五十一个月，多一点就算一百。”

　　“所以在房子上面你一年的开销4000封顶了。”

　　沈曼盈在备忘录上记下之后，抬眸看着巴望着的宋星月，“这点钱你付得起。”

　　话刚落，她就看见宋星月眼眶里又开始酝酿眼泪，准备哭诉。

　　沈曼盈非常快地堵住她，“当然考虑到你其他方面的开销，确实有些困难。”

　　对此，宋星月非常赞成地狂点头。

　　“不过这些都是分期交的，压力就减轻了很多。”

　　“啥意思？”宋星月好像没听懂，“是，要我按月交吗？”

　　说着，她手指又开始朝向眼角，准备抹眼泪，沈曼盈没有管，继续算，“我还没算完，你等会再哭。”

　　宋星月的手指卡在眼角，十分尴尬。

　　“产前检查大概需要11次，每次的费用大概在300-500之间。”

　　“这你都知道？”封默震惊。

　　沈曼盈朝他点头，“前两天咨询了一下医生。”

　　她继续：“所以孕期的检查费用大概不超过6000，这是超出你目前的存款的。”

　　“嗯嗯，对的。”宋星月附和。

　　“不过，这也不是一次□□的。”

　　沈曼盈特意强调了两次“非一次性”，把宋星月脸色弄得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着急着哭，我们还没算完。”

　　“······除去生孩子手术的费用比较高之外，其他的开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宋星月皱着忧郁的眉头，老大的不情愿，“可，可是我日常还有三餐出行，这也需要花钱。”

　　“你别着急，我们还没完事。”沈曼盈出声安抚她。

　　“······”

　　沈曼盈一边算，一边将结果告诉宋星月，对方要是不满意，她还非常有耐心地替她调整，比花钱雇来的还要贴心到位。

　　就是讲得她口干舌燥，咽口水都困难。

　　封默适时给她递了一杯水，跪坐在她身边，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处理。

　　沈曼盈喝了口水，步入接下来的重点，“你在国外的公司工作对吧？”

　　“嗯，可我现在休假了。”宋星月答。

　　“我记得R国产假最多可以休半年，产假期间的工资是正常工资的60%，所以说你这段时间不会是一点收入都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她在R国？”封默偏头，“我记得她没说过啊。”

　　沈曼盈朝宋星月扬了扬下巴，“她刚才把银行卡信息给我看，我瞄到了另外条银行的信息。”

　　“是，我确实在R国。”宋星月没有被戳穿的惶恐，依旧是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可我······”

　　沈曼盈见她卡壳，便帮她补上，“你是想说你是打临时工的，对吗？”

　　“我，不是，我没有。”宋星月把嘴巴咬的苍白，疯狂摇头。

　　“我是想说，那张卡我不能用，一用那个人就会收到信息，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让我把孩子打掉的。”

　　宋星月的眼泪毫不犹豫地落下来，她越过茶几，哀求地抓住沈曼盈地手腕，像个无助又茫然的乞丐抓住路边好心人那样，迫切地恳求。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她的声音痛到骨子里，满脸的眼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呈现在沈曼盈面前，仿佛在指责她是个无情冷血的侩子手。

　　沈曼盈挑眉，倒也没说什么，任由着她抓着。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宋星月可以养活自己，但她却心甘情愿地让那个男人控制着她，将他当成一个不可忤逆的对象。

　　甚至决定个生孩子，都像是在对抗邪恶势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勇于反抗的苦情母亲，向世人宣告她有多爱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孩子。

　　这回就连封默也听出了宋星月话里的漏洞，他复杂地看着她，“你都打算自己养孩子了，还要管那个男人干什么？”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宋星月泪影婆娑，一边摇头一边掩面，“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他。”

　　沈曼盈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给封默，越过他去到宋星月身边，“那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你和孩子没有他，你不是也决定要过下去吗？其实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