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她》君日尧

3、即兴

　　封默只觉得小卷毛的眼神该死的纯粹，连掩饰都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迷恋陈放在他的面前，任他打量。

　　他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顶多就是看上他这副不错的皮囊。

　　可小卷毛眼中的迷恋却让他不忍把她往坏了想。

　　太干净了。

　　忽而，他笑了，笑得放肆勾人。

　　“小卷毛，你知道我喜欢听好话，故意这么说，是想要我帮你，对不对？”

　　他抱着电吉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沈曼盈。

　　“可以吗？”沈曼盈目光热切。

　　封默暗骂了一声。
　　他这算不算自掘坟墓？

　　“当然可以，毕竟我也不想要一个糟糕难忘的舞台。”

　　听到他这么说，沈曼盈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起，“抱歉。”

　　是她添麻烦了。

　　“算你走运，我手上有一首原创，大家都没听过，”封默掏出手机，“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诗朗诵都行，除了我不会有人听出你跑调的。”

　　“怎么样？唱吗？”

　　封默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给力了，就是不知道小卷毛的不会唱歌是什么程度。

　　但念歌词总归会的吧。

　　“我怕······”唱的不好。

　　“嗯？”封默没听清，往前走了几步，“你唱不唱？不唱的话就换人呗。”

　　虽然是小卷毛是他选上来的人，但是真的不唱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呀。

　　但沈曼盈以为他不耐，赶忙道：“唱的！”

　　“行，歌词在这。”封默靠近她，想要把手机给她。

　　结果就看见小卷毛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似乎是害怕他的靠近。

　　封默：？？？

　　这小呆鹅怎么奇奇怪怪的，刚才还说想离他近一点呢，这会儿怎么还开始躲他？

　　两人之间的说话声不大，听到的人不多。

　　于是，在众人眼中，原本说着要表演的两人谈笑起来，封默笑得还很开怀。

　　一时之间，观众区有些骚乱。

　　封默见时间拖得有些久，也不同小卷毛瞎闹了。

　　“卷毛！”封默叫了她一声，冲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歌词在我手机里，我扔给你，你要接住哦。”

　　“啊？”

　　沈曼盈还没来得及同意，一步手机就朝她飞了过来。

　　要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这么一扔，砸在地上的可能性很大。

　　而封默本人笑得跟朵花一样，仿佛这个手机和他没关系。

　　沈曼盈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模样实在是说不上帅气。

　　看到手上完好的手机，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接住了。

　　她转头看向封默，他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还比了个大拇指。

　　沈曼盈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为何能够如此耀眼。

　　“最后一首歌，是我们的最新原创。”封默随意地撩了一把头发，指向遥远的落日，道：“《恒星的低语》，希望大家喜欢。”

　　“当然，主唱不是我，也不是周让，而是这位卷毛同学。”

　　封默的介绍让底下炸开了锅。

　　“又出新歌了吗？”

　　“默宝来唱吧！”

　　“这可是首唱诶！居然不是原作者表演吗？”

　　“这个卷毛不会是乐队的新成员吧？不然她怎么会唱啊。”

　　······

　　周让看着封默，不禁有些头大，“这人怎么老乱来。”

　　“害！”边上的键盘手沐甜憋着笑，安慰周让，“他乱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你跟他就是一伙的。”周让嗔怪地望了她一眼。

　　沐甜耸耸肩，也不否认，“我只是觉得咱们的生活缺点乐子。”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周让不得不妥协。

　　他拿起了架在一边的贝斯，准备加入伴奏的行列。

　　沈曼盈看着手机上的字，密密麻麻的，有些晕。

　　这要怎么唱？

　　没有给沈曼盈思考的机会，燥热疯狂的前奏从音箱传出，传遍操场的角落。

　　氛围逐渐攀升，热意在四周蔓延。

　　血液因子也开始躁动。

　　沈曼盈握着话筒，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这种毫无安排预言的表演让她非常不安。

　　封默居然放心将舞台交给她一个不会唱歌的人？

　　未免也太过随便了。

　　可她也不想给封默留下一个糟糕难忘的舞台，这样他应该会讨厌她这个麻烦吧。

　　沈曼盈被架在了台前，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的注视。

　　这个时候，也有很多人发现沈曼盈的状态不太对劲。

　　“她怎么不唱啊？”

　　“这前奏这么长吗？”

　　“不知道啊，问我干嘛，我又没听过。”

　　······

　　封默见小卷毛迟迟不开口，有些疑惑。

　　歌词不都给她了吗，告诉她安心地随便唱了呀，怎么还是没动静。

　　作为随性派的封默，大概是不知道随便唱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很困难的。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伴奏没有停，沈曼盈脑子也在转。

　　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转过身，往封默身边走。

　　边走，边介绍：“既然是原创的首唱，那第一段还是由原作者先唱吧。”

　　完全就是即兴发挥。

　　只是奇怪，但并不糟糕。

　　她求救式地望向封默，用唇语道：

　　‘我，不，会。’

　　封默愣了，手下的和弦没按准，跑音了。

　　不算突兀，但细心的队友听得出来。

　　对此，周让翻了个白眼，内心腹诽：“让你瞎玩，玩脱了吧。”

　　只不过，封默的字典里就没有‘玩脱’这个词。

　　越是超出意外的东西，他越是兴奋。

　　对于沈曼盈的即兴，封默仅仅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甚至还非常乐意地答应了。

　　沈曼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听众显然也非常开心，看向沈曼盈的眼神都带着感激。

　　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乐队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人了，摊上封默这么一个爱玩的原创输出者，随机应变那已经是刻进DNA的东西了。

　　就像现在，大家伙全都知道伴奏早就过了切入点，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往下演奏。

　　至于怎么唱？
　　让封默自己想办法呗。

　　他爱玩，就让他自个儿玩去呗。

　　封默清了清嗓子，跟着伴奏唱：

　　“如果你迷失在时间海洋，

　　请抬头看看曾经的星光，

　　它们站在曾经，而你是现在，

　　你看过去和曾经其实并不可怕，

　　坏情绪和坏记忆只是有点奇怪，

　　但他们不会妨碍你成为乖小孩。”

　　······

　　温柔的少年音，干净稚嫩，带着夏日汽水般的清冽，为燥热的曲子注入了一丝清凉。

　　这个时候的沈曼盈已经转身面向观众。

　　背后的人开口的时候，她的心里翻起了一阵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音色的柔情，情绪在四周划开，撩拨了一圈沉醉的心。

　　少年音太过温柔，有些撑不起宏大的曲调，听上去多少有些违和。

　　这也是封默一直没有做主唱的原因。

　　他的嗓音和乐队匹配度不高。

　　队员也都知道。

　　周让干脆让大家都停止了伴奏，留封默一人，和他的吉他音。

　　不过，封默可不是那种会安安分分唱歌的人。

　　没了其他人的伴奏，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即兴编曲，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要表演的小卷毛。

　　封默轻轻扫着简单地和弦，凑在麦克风边上，“卷毛同学，接下来的主歌部分我们一起唱哦。”

　　“主歌部分？”沈曼盈懵懵地望着他，“在哪儿？”

　　封默懊恼地笑了。

　　是他的错。
　　他忘记小卷毛对唱歌一窍不通。

　　“从‘我是宇宙间的一粒尘’开始哦。”

　　收到提示的沈曼盈，开始在备忘录上寻找这句话。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周让靠在键盘上，非常无语，不禁和身边的人吐槽：“他俩搁在这儿演舞台剧呢？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分个场合啊。”

　　“嘛嘛，不要过于在意啦。”沐甜笑着安慰，“互动环节不就是要玩的开心吗？”

　　“况且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在意哦。”

　　“两个表演人员也乐在其中。”

　　沐甜下巴朝那两个人的方向扬了扬，拍着肩膀安抚有些暴躁的人。

　　“我们就安心看表演吧。”

　　周让：······

　　电吉他的音色转入清音，轻轻缓缓，带着风卷残云的温柔，酥软了半边黄昏。

　　封默果然临时改曲子了。

　　“天哪。”

　　“这电吉他的声音也太温柔了。”

　　“救命，要醉了。”

　　······

　　“小卷毛，要跟着我唱哦。”封默笑着交代。

　　下一秒便进入了状态。

　　“我是宇宙间的一粒尘，

　　是漆黑夜幕里的一颗星，

　　更是烈焰燃烧的恒星，

　　你看见，星光铺满整片天，

　　月白色的焰火时隐时现，

　　如果还在为过去伤春又悲秋，

　　记忆中模糊的苦涩连绵不休，

　　请一定要抬头看见我的存在。”

　　清音与少年的双重温柔，缱绻缠绵，让整片蓝天都为之倾倒。

　　恒星的低语，少年的轻喃，躁动不安的人心渐渐被抚平。

　　所有人沉浸在这曲轻松的温柔小调中。

　　沈曼盈不忍破坏这份静谧与美好，但她也不愿违背他的话语。

　　最终，她选择安静地，无声跟唱。

　　让他的声音成为整场的主角。

　　心脏在温柔声中坠落。

　　徐徐心动。
　　她在沦陷。

　　音乐和歌声再优美，最终也结束了。

　　操场上出奇的安静，只有远处的篮球场传来阵阵欢呼声。

　　良久，掌声与欢呼奔涌而来。

　　他们在为那个张扬而温柔的人喝彩。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封默。

　　“封默！！！”

　　“啊啊啊啊啊！！！”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沈曼盈心跳得很快，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一股脑将话筒和手机塞给离她最近的人，一言不发地离开。

　　是落荒而逃。

　　沈曼盈从未想过自己原来还会心动。

　　不是神明，不是刺青，而是对一个率性洒脱的人。

　　封默看到小卷毛离开的背影，急急地想要叫住她，但她已经走远了。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自语：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