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她》君日尧

11、比赛

　　眼见着自己的想法接连否定，沈曼盈有些摸不着头脑。

　　坐在她对面的顾清语沉下肩膀，“对于我们来说，选题还是稍微保守一点比较好，你这也太极端了。”

　　“会吗？”沈曼盈惊讶，“纪录片不是要揭露社会问题吗？”

　　顾清语十指交叉置于桌面上，表情严肃，“咱们把握不住这种宏大的问题，你不能上来就对标大导演的作品吧，先把目光放在同龄人的作品身上。”

　　“我给你找几个同龄人的选题。”顾清语手边的小皮包中拿出手机，“你等一会儿啊。”

　　沈曼盈乖乖地答应，眼神时刻关注着对面的人，她只能看到对方的手指不断地在屏幕上滑动。

　　但下一刻，顾清语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两条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曼盈，眼神透着疑惑。

　　“嗯？怎么了？”沈曼盈坐直了身体。

　　“嘶······”顾清语困惑地偏过头，眼神在沈曼盈脸上转了一圈，双眸逐渐眯起来。

　　“我问个和比赛无关的问题。”

　　她将手机屏幕正对着沈曼盈，直直地递到她的面前，“这上面是你和封默吗？”

　　屏幕上是一张图片：

　　一个卷发的女生站在前面，双手紧紧地攥着话筒，看上去很紧张。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名吉他手，他嘴角挂着肆意张扬的笑容，用充满笑意的眼神注视着前面的女孩，愉悦又开怀。

　　黄昏的光线勾勒出暧昧的氛围，朦胧而美好。

　　沈曼盈还来不及愣神，顾清语又连续滑动屏幕。

　　校门口牵手奔跑，公交车上肩并肩，还有湖边相依而坐。

　　这些照片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拍的，但上面的主角都是一样的两人，一个卷毛女生，一个绿色衬衣男生。

　　顾清语将屏幕翻转到自己面前，视线在图片和沈曼盈身上不断徘徊。

　　“这上面的女生真的和你还蛮像的诶。”

　　“不是我，只是有些像吧。”沈曼盈垂下眼眸，目光不断闪烁。

　　顾清语还在观察照片，“封默居然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我还以为他会喜欢成熟御姐呢······”

　　坐在对面的沈曼盈有些坐立难安。

　　她不明白顾清语在说什么，但隐约觉得是和刚才的那几张照片有关。

　　一想到封默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沈曼盈就有点担心那些照片会给他带来麻烦。

　　“是封默有什么事情吗？”她问着，两只手抓在凳子上。

　　“哦，封默的超话里有人说那是封默的女朋友。”顾清语指着手机，“看头像估计是营销号吧，只能看封默最后的澄清怎么说，不过多半是假的吧。”

　　“按照封默的性格，公开恋爱哪里轮得到营销号啊。”
　　顾清语笑着将手机合上，看上去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俨然是一副熟悉封默为人的老粉姿态。

　　沈曼盈悬着的心却不敢放下，“这种绯闻对他的影响会很大吗？”

　　她不想给封默添麻烦。

　　“应该不大吧？”顾清语的语气也不太确定，“主要看女友粉多不多了，不过封默之前也谈过恋爱，粉丝的反应好像也没有那么激烈，这回就算是真的，估计也和之前差不多。”

　　这番话在沈曼盈听来，那就是有影响。

　　她抓着塑料板凳的手用力收紧，心脏沉了下来。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我们继续商量那个纪录片选题的事情。”

　　说完，顾之云像是卡壳了一般，说不出话来，面上的表情逐渐茫然，“我们刚才说到哪来着？”

　　“你说要给我看纪录片。”沈曼盈提醒。

　　尽管她有些担心照片的事情，但面前的比赛商讨必须要心无旁骛地继续下去。

　　她也只能祈祷封默早点澄清这件事情。

　　两人聊了许久，最后总算是达成了一致的决定：传统小巷里叫卖豆腐花的老爷爷。

　　从理想主义的批判，再到现实主义的弘扬传统文化，沈曼盈被顾清语说服了。

　　理由是：不要玩火自焚，为了一个纪录片，真的没必要。

　　“当地的人说这个老爷爷神龙不见首尾，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每天六点的时候会出现在巷子里，挑着小担子卖豆腐花，卖完人就不见了，神秘的很。”

　　沈曼盈端正地坐着，听着顾清语介绍这个神奇的买豆腐花的老爷爷，她不禁有些奇怪：

　　“这个老爷爷真的存在吗？”沈曼盈觉得这种叙事套路异常的熟悉，“听上去有点像是当地的都市传说啊。”

　　“该不会有一种说法是，要是吃到这碗神奇的豆腐花，人生即将迎来好运，然后就有很多人每天都去蹲守吧。”

　　总感觉像哪个童话故事的改编版，被商家用来做营销。

　　女巫的苹果，老爷爷的豆腐花，听上去好像一模一样呢。

　　“你还真说对了！”顾清语将翻找好的图片递给她，“你看这个帖子，上个礼拜有个男大学生买到了老爷爷的豆腐花，结果隔天他就收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沈曼盈接过她的手机，将帖子完整地浏览了一遍。

　　里面不单单是这个男大学生，还有很多之前声称是老爷爷的顾客，他们也都说吃了豆腐花之后会有好事发生。

　　沈曼盈越看越觉得离谱，她将手机还给顾清语，“这真的不是一种营销手段吗？”

　　能够实现愿望的阿拉丁神灯，没有人会百分百相信，但也没有人会百分百不相信。

　　利用这样的心理大做文章，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她是不相信有什么能够实现愿望的豆腐花，要是真的存在，她天天吃豆腐花好了，也不用纠结选择专业还是爱好，吃碗豆腐花就直接全部搞定 。

　　顾清语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这个老爷爷可火了，所有人都想去找他买豆腐花，毕竟一碗豆腐花而已，又不吃亏。”

　　“那既然这样，不如做个调查性报道吧。”沈曼盈立马就有了新的想法，立刻告诉了对方。

　　“如果老爷爷在的话就继续弘扬传统，借此宣传一波，如果老爷爷不在的话就当是揭露商家的营销套路。”

　　从神奇的豆腐花入手，怎么看都很有意思。

　　顾清语赞同，“我觉得可以。”

　　两人意见出奇的统一。

　　心动，行动。

　　沈曼盈拎着包，心境颇为明朗，“那走吧。”

　　“啊？去哪？”

　　对方确实一脸懵，不解地望着她。

　　“实地调研采访啊。”沈曼盈认真地点头，“在这里讨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如去找当地的人打听打听。”

　　“不是，不是。”顾清语似乎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到了，语气充满着慌张，“我下午还有课呢。”

　　沈曼盈这会子才想起来，自己下午好像也有课。

　　刚刚燃起的动力一下子蔫了。

　　她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卷毛，“我下午也有课来着，那好像只能改天了。”

　　最后两人约好周六早起，一起去探索那个卖豆腐花的老爷爷。

　　——
　　下午的课，沈曼盈依旧一个人坐在角落。

　　她操作着手机，将网上关于神秘老爷爷的内容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不管有多少人说看到了这个老爷爷，网上一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没有，而大家对于老爷爷的描述出奇的统一。

　　黑色的小圆帽，朴素的中山装，还留着一撮小胡子，左腿因为意外而瘸了。他总是笑眯眯地对待来买豆腐花的顾客。

　　总之，奇怪的很，

　　看上去这个老爷爷真的存在。

　　可那个豆腐花吃了衬得会有好事发生吗？

　　沈曼盈脑子里全部都是老爷爷和他的豆腐花，没有心思听课，只想时间赶紧到周六，让她去一探究竟。

　　而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的提示。

　　是封默的申请。

　　没有任何犹豫，沈曼盈点进去就是同意。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歪嘴笑的柴犬，可爱极了，沈曼盈很是惊讶，只觉得这样的头像和他那张脸并不太匹配，不过同他的声音匹配度倒是蛮高的。

　　因为对方申请的时候给了备注，沈曼盈看不到对方的真实昵称，自然也就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很快，对面来了信息：

　　封默：【照片的事情已经澄清了，又连累你了，抱歉。】

　　单单通过文字和标点符号，沈曼盈判别不出对方的表情，心里莫名地有些慌。

　　她的手指扣着手机壳，有些不安。

　　或者说是看到封默的道歉她有些不安，事实上她更害怕自己给封默添麻烦。

　　沈曼盈组织着语言，却在要不要加个标点符号上犯难。

　　不加感叹号吧，好像显得有些冰冷，加吧又有些奇怪，毕竟封默的句子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要是自己加上去会不会有些轻佻。

　　奇怪的纠结。

　　最后，她回了：

　　安：【嗯没有给你添麻烦就好】

　　沈曼盈的头像是一个黑色的五角星，显示在白板的正中央，之前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和封默的柴犬一对比，自己的头像似乎过于板正严肃了。

　　就连发出去的消息都显得很没有人情味。

　　她看着自己的五角星，又看了眼对方的柴犬，耸了耸鼻尖。

　　要不要换一个可爱点的头像呢。

　　封默：【不麻烦！】

　　感叹号同可爱的柴犬头像结合在一起，让沈曼盈稍稍放松下来。

　　安：【嗯！】

　　封默：【小卷毛，我半个月后要去录一个乐队综艺，因为是封闭式拍摄，到时候你可能联系不到我，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一声。】

　　安：【嗯！】

　　虽然不清楚封默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情，但沈曼盈还是情绪饱满地回应了他。

　　尽管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联系封默。

　　对面沉默了许久，久到沈曼盈都打算退出微信，继续搜集卖豆腐老爷爷的信息。

　　就在她手指滑动的时候，消息蹦出来：

　　封默：【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了吗？】

　　沈曼盈又把界面划了回去，按他所说的想了想，回他：

　　安：【嗯！】

　　没有任何异议。

　　沈曼盈看着聊天界面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的两个大拇指指尖相对着，频繁地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