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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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羽小姐，”沈梦书故作严肃，对着眼前雪白的海东青告诫道：“你是精神体，兜兜也是，虽然他是小兔子，你是海东青，但是你们都是精神体。”
“海东青可以抓小兔子吃，但是精神体海东青不能抓精神体小兔子吃，听懂了吗？”
“啾啾。”霜羽丝毫没有被她吓到，还反驳道自己没有想吃小兔子，只是抓着他飞了一圈儿。
“这样也是不可以的，虽然...”沈梦书还想再说，却看到阮泽正抱着兜兜冲自己笑，于是她没有说下去。
“好了，小梦，霜羽也不是故意想吓兜兜或者怎么样的，他们只是在玩而已。”
阮泽一只手抱着毛发雪白蓬松的毛绒绒，另一只手不断地撸着兜兜的长耳朵，兜兜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玩得高兴了，这会儿很是兴奋，一直在阮泽怀里钻来钻去的。
“啊，真的不...”
“别说这句话，小梦。”
阮泽抱着兜兜走近沈梦书，神色依然是温和的，语气里却多了些别的什么。
“永远，都不要再对我说不好意思，或者抱歉，或者别的这类话，好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能看到对方的眼睛里盛满了自己的影子，阮泽比沈梦书略高一些，但他一直以来的温柔让沈梦书的气场反而压过了他自己。
兜兜感受到了氛围的微妙变化，在阮泽怀里停下了动作。
沈梦书直视着阮泽深黑色的眼眸，似乎是想从中找到什么东西一般，盯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阮泽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垂下了眼帘，避开了她的注视，沈梦书却仍然没有移开目光。
“啊，我的意思是...”阮泽以为是自己刚刚的态度过于强势了，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有想到该怎么说，一时语塞，沈梦书似乎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终于开了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对吗？”
她这句话说的突兀，似乎搭不上前言，阮泽却瞬间理解了沈梦书的意思。
沈梦书在问他愿不愿意成为她的结合向导。
阮泽知道自己是愿意的，他甚至是想要成为沈梦书的向导的，但他仍有顾虑。
“你愿意，但是你不想答应，为什么？”
沈梦书没有给他躲闪的机会，她就站在阮泽面前，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和阮泽贴的更近了。
阮泽沉默下来，他没有看沈梦书，明明刚刚是他主动靠近了哨兵，现在却没出息地想逃走。
两个人的位置无声无息地交换了，阮泽后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总要有一个理由吧，愿意却不能，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如果是不方便就算了，”沈梦书突然退了一步，“也许是我唐突了，你没有这个意思。”
“抱歉啊，我是因为可能马上要回边境去，而且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遇到了合适的向导就有点着急了。”
“不好意思，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你如果不想就算了吧。”
阮泽听着她说这些话，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反驳。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想，只是...”
阮泽脸上露出些许挣扎，最终还是开了口。
“小梦你有没有奇怪过一件事情，我明明是高阶向导，却既没有入伍也没有进入白塔工作。”
“为什么在拥有强大精神力的情况下，我却没有继续在浮云向导学院继续深造，而是转学到了首都星大学呢？”
沈梦书能感受到阮泽现在的情绪起伏很激烈，但他的声音仍然是清亮温和的，似乎已经将温柔刻进了骨子里。
她没有说话，阮泽现在只需要她安静地听着。
阮泽有这样的身世，想要入伍当兵是很正常的事情，似乎他也曾经努力过，只是最终没有成功。
“因为我的精神力有缺陷，当我将他们延伸出去，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之后，我可能会无法收回他们。”
“所有的向导都能够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和精神触角，把他们好好的收在一起，我不行，我可以构建起来精神屏障，但是我的精神触角永远无法完全收回。”
阮泽又摸了摸兜兜的耳朵，然后将柔软的小团子递给了沈梦书，后者将小小一团的兜兜轻轻地抱在怀里，也摸了摸他的耳朵。
“兜兜有时候胆子很小，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躲回精神空间里，但也许原因并不是胆小这么简单。”
“兜兜很多时候不是害怕外来的危险，他刚刚被霜羽抓住离开了桌子，他一点都不怕，精神链接给我的反馈是他觉得很刺激，很好玩儿。”
“兜兜的慌张是因为我精神力的缺陷，我的精神力随时有可能逸散出去，再也收不回来，兜兜就像是没有窝的小兔子，或者说，他的窝太松散了，他的尾巴随时可能被留在外面。”
“不安全感，没有安全感，我和兜兜是一样的，他没有一个让他感觉到安全的窝，我也没有。”
阮泽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曾经很想参军，因为这是我能接近他们的唯一办法。”
沈梦书知道，“他们”指的是阮泽的父母，那一对无名英雄。
“如果我去当兵，做出一些贡献，也许就能得到关于他们的资料，但是我失败了。”
“我能理解军部的决定，因为我失忆了，我有一份清清白白的档案，我完全可以好好地过完一辈子。我的父母那样的伟大，我要好好过一辈子才好。”
“但是我是谁呢？”
阮泽说到这里陷入了沉默，沈梦书上前一步，抱住了阮泽，因为他们一站一坐的状态，更像是阮泽被沈梦书抱在了怀里。这是个看上去有些怪异的姿势，因为沈梦书虽然身材高挑，但是论体型还是比不过身为男性的阮泽的。
然而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兜兜和霜羽无声无息地回到了两人的精神世界，给两个人留出了相处的空间。
沈梦书试着想象了一下阮泽十二岁回到首都星时面临的处境，没有家人，身份保密，失去记忆。
他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安全感从何而来呢？
“你的工作很重要，小梦，但是我不可能跟着你去边境，我这样的精神力会给你带来麻烦，也可能会耽误你的工作。”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也许配不上你。”
阮泽从沈梦书怀中坐直，他的脊背重新挺直了，似乎刚刚从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里汲取到了力量。
他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只是黑眸似乎被水汽浸润过，透出了几分脆弱。
“小梦，你确实需要一位向导，但是我不合适，虽然我很想答应，我很愿意帮助你，但是...”
“愿意就行。”沈梦书才不管这些，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轻易动摇。
何况阮泽这么好，又不是不愿意。
“你大概没收到过白塔的邀请函，我给你发了，你也愿意了，这事儿就定下了。”
沈梦书张嘴就给白塔编了个不存在的规定，“我的名额已经用了，如果你答应了，却不和我结合的话，我短时间里是没办法申请和别的向导结合的，连申请他们帮我做个简单的疏导都不行。”
“虽然我的精神力也不接受别人的疏导吧，但是说不定有例外呢，现在我是真的没有选择了。”
沈梦书盯着阮泽，语气越来越可怜，“你要是不跟着我走的话，我就得一个人生着病去边境打架了。”
沈梦书短短几句话里数次偷换概念，成功地绕晕了阮泽。
阮泽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就觉得自己似乎太无情了一些，怎么能这样对小梦呢？这可是他喜欢的女孩儿啊。
但是，但......白塔真的有这样的规定吗？
阮泽没有正式在白塔挂职，对于自己职权范围外的事情都不太了解，这种关于哨兵追求向导的邀请函更是没有怎么了解过，仅仅只知道象征着珍贵的心意而已。
可是小梦似乎没有骗人的必要吧......
阮泽最终还是相信了沈梦书的话，在他提议可以找陈理理帮忙再请一位向导时，沈梦书用“不能告诉陈理理她被阮泽拒绝了”为理由，让阮泽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那好吧，那我们…”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哨向结合关系。”沈梦书定下了结果。
“好吧。”阮泽也不再推脱，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
在说开了这件事之后，阮泽顺着刚刚的话和沈梦书聊了聊自己的事。
其实“没有安全感”也是他从浮云向导学院转学的原因之一。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从向导学院转学到首都星大学去学古蓝星华夏语文吗？”
阮泽问了沈梦书这个问题，然后他自己讲了下去。
“首要原因是精神力缺陷，我在向导学院能学的东西很多都是为入伍做准备，但是我的申请不可能被通过，所以也就无所谓上什么学院了。”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那段离开古蓝星的历史，纪录片中说，华夏人在离开时，带走了他们的历史。”
“他们尽可能地带走了史料记载，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甚至想办法带走了一些小件的文物。”
“我也是华夏族裔，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对我的故乡没有感情，但是我的种族知道我们是谁，且华夏人永远记得故乡。”
“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我和世界的联系。”
“那一年这个专业一共只有四十多名学生，有很多已经六十岁以上的人来学习这些，他们是对这个有兴趣，但不是有所追求。”
“这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专业，能靠这个成功的只有凤毛麟角的人，那些职称前面坠着“蓝星联邦”的学术界大人物，我这样年纪轻轻选择了这个专业的人大概最好的结果是留校当老师，就像我的老师那样。”
“但我还是选择了这门专业，因为我想为自己找一个联系。”
“在学习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能感受到所谓民族的文化和历史底蕴能够给人带来的影响，这给了我一些安全感。”
“我的不安全感也有一部分是源于不被需要。”
阮泽说到这里抬眼看向沈梦书，黑眸染上了温和的笑意。
“没有亲人，身份保密，失去记忆。这是十二岁的我面临的处境，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而且那个时候我被军校拒收了，我是一个不被军队接受的强向导。”
“这是难以想象的吧，就在两年后，我申请进入白塔工作，再次被拒绝。白塔当时的首席向导认为这是对我的保护，虽然我不需要。”
“所有人都希望我安安全全的过完这安逸的一辈子。我不被需要是那段时间里最让我丧气的一点。”
“我很高兴，小梦，我很高兴你需要我。”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