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探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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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香居，占据着朱雀大街上最好的地段，是鸿蒙都城唯一一家由皇家认定的金字招牌，传说遥香居掌柜在连霆悟最窘迫时曾搭救过他们母子，连霆悟一向知恩图报，上位后便亲自给遥香居写了牌匾送来，还附赠一副对联，由最好的工匠刻在店门口两根金柱上。
生意兴隆通四海，饭肴佳美誉三京。
姜启蛰最爱的便是他家的片皮乳猪、红烧赤贝和主厨最为拿手的的白芨猪肺汤。遥香居也很会做生意，因为面案师傅做点心很出名，便在店旁边开了个小铺子，专门买点心，姜启宁每次下朝回来都会绕路去遥香居点心铺给姜启蛰带上两份香甜可口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姜启蛰自己从来是不去的，一是等他起床来点心早就售罄，二是他懒得站在一堆姑娘中排队，还有便是某次他自己去买时很多小娘子都露出伤心的神色。
“姜二公子，你家长兄往后不来了吗？”
姜启蛰是什么人，他可是不会让女人伤心的好男人，此后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便依然由姜启宁带回家来，姜启蛰只要等着张嘴就行。
可如今那个给他买点心的人不见了。
“老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姜启蛰板板正正的坐在遥香居三楼的靠窗豪华大隔间里，旁边人来人往，楼下也人来人往。他们平日是绝对不坐在这里吃饭的，在遥香居，坐在这的都是炫富的土豪，因为任何人在任何角度都能看见在这桌吃饭的人。
“怎么？被看一眼还吃不下饭？”林霈霈拿着小锤敲螃蟹壳。
“姜启宁现在还告假在家养病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让越多人的人看见姜启宁越好。过几天我就把姜启蛰被绑架的消息传出去，咱们计划就可以循序渐进了。
林霈霈把剥好的蟹肉扔进醋里，再倒进清水面里，递给了姜启蛰。
“喏，你最爱吃的。”
“屁，我最爱的是红烧赤贝！”
“可你现在是姜启宁哦。”
林霈霈眨眨眼，俏皮一笑，这世界上有什么比让姜启蛰吃瘪更好笑的事情呢？如果有，那一定是姜启蛰吃瘪还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姜启蛰气呼呼的接过醋面，胡乱挑起一根来。
“靠，酸死了！”
吃了酸面回家，姜启蛰的胃被酸的直抽抽，天都蒙蒙亮了才睡着，差点误了上朝时间，天冬一通驾车狂奔可算是赶上了。
姜启蛰端着他兄长的样子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跟着拿拂尘的小太监进了百官待漏院，看见了满脸焦急的林霈霈。
林霈霈左等右等终于看见了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走过去要和姜启蛰说话，没想到却半路冲出个程咬金。
“小姜大人身子恢复得如何啊，一周不见倒是圆润了一些。”
姜启蛰眼皮一跳，圆润圆润圆润你妹啊，不过就是他的脸型圆一些嘛！
“多谢百里君挂怀，已无碍”姜启蛰退后半步，举手做揖。
“那就好，那就好。”百里何也忙不迭地点点头，举手还礼，笑容灿烂的像过年杀的小年猪。
“贤侄，身子都好全了？叔叔我是日夜挂怀贤侄的身体啊，本想上门拜访可小厮说你闭门谢客了，便只递了补品去。”第二个凑上来说话的是胡御史，这老头胡子眉毛全白了，养了长长的寿眉，一说话眉毛扑棱蛾子一样抖来抖去。
“多谢胡大人，小侄服了您送来的补品气力大涨，身体比之前还要康健。”
姜启蛰继续保持微笑，屋内外冷热对冲，搞得他只想打喷嚏。
“姜大人自然是康健的，不然昨夜怎会与林总领共赏佳肴啊。”
终于来了，姜启蛰心中一转，来人身着青蓝官袍，上面腾飞着仙鹤，纤细的身材盈盈一握，像是个姑娘。声音沙哑难听，语调是格外的阴阳怪气。
“呀，姜贤侄还很是风流嘛。”胡御史一摸眉毛，看了看姜启蛰。
“杨大人，美味佳肴光用眼睛看多无趣，下次尽管过来与我和启宁同坐，一起尝尝酒菜。”林霈霈上前一步挡在姜启蛰身前。
“若杨大人愿意，安之定送上请帖，好生招待。”姜启蛰也向前一步，与林霈霈并肩站立，直逼杨贤超。
来找事的是吏部侍郎杨贤超。姜启蛰在心中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不过也好，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姜启宁昨夜还在和林霈霈吃饭。
“不必了，姜大人的宴，杨某赴不起。”杨贤超阴毒的上下打量着姜启蛰和林霈霈，转身喝茶吃点心去了，那贱兮兮的胡御史也嘿嘿笑了几声散开了，只剩百里何也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过了一会，总管太监来通传百官上朝。
要来了吗？
林霈霈和姜启蛰交换了个眼神，姜启蛰深吸一口气，随着林霈霈走进威严富丽的金銮殿，皇帝陛下早已端坐在皇椅上，珠帘遮面，让人看不清表情。姜启蛰低下头走向他自己的位置，开弓没有回头箭，能不能成就看造化了。
目前为止，步步为营，非常完美。
可姜启蛰总觉得，这位皇帝陛下正在盯着他。
姜启蛰站在百官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什么事需要他上前发言的，还好整场早朝下来没发生任何事，最多就是他第一次高喊“万岁”时有点点破音。
当御前太监喊下朝的时候，姜启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襟都湿透了，“今日定要吃三份桂花糖蒸栗粉糕”他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会要让天冬带他再去一趟遥香居。
“姜爱卿。”
姜启蛰的步子一顿，缓缓地回过身去。
“陛下。”
“姜爱卿，你留下。”
林霈霈担忧的看向姜启蛰，着急的要起火了。
“是。”姜启蛰满脑空白，机械的应声。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早知道他就去华严寺斋戒沐浴焚香诵经了。
“爱卿今日怎么愣着不说话？”连霆悟正批着折子，叫人给姜启蛰看座。
“臣，臣......”姜启蛰要疯了，姜启宁平日都跟皇上说了什么啊，看样子他家哥哥在陛下面前是个大话痨了！
“啊，朕忘了，爱卿感染风寒，怕是嗓子不爽利。”连霆悟恍然大悟，传了太监来给姜启蛰送上秘制棠梨膏。
“朕平日说话多了咽喉总干痛，这是太医院给朕特制的梨膏，含上一些效果还是不错的。”
姜启蛰赶忙谢恩，心里蛮疑惑，皇帝陛下居然是这么和蔼可亲的一个......狗腿子吗？
“安之，你......不高兴？”
姜启蛰装嗓子疼在皇帝那坐了半晌，看着皇帝批折子，顺便打量打量皇帝陛下的居所，不愧是皇宫，简洁大气中又带着奢华味道。
“臣没有。”姜启蛰突然被点名，吓得不轻，赶紧跪下来。
“安之，你......”
姜启蛰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生怕连霆悟说出什么吓人话。没想到皇上竟起身来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还说没有生气？”
连霆悟比姜启蛰高一些，此时却将头低下来，哄小孩般的与他平视。姜启蛰一抬头便撞进真龙天子深情款款的眼波中，差点晕过去。
见姜启蛰没说话，皇上也不恼，“是不是气朕没去看你？朕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爱卿你的，最近西北出了些乱子，实在是抽不开身。”
姜启蛰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在哪他是谁他该怎么办？
“臣，臣该回去了。”
憋了半响，姜启蛰憋出一句屁话，他现在想把自己抽死。
“那爱卿注意休息。”连霆悟拉开了和姜启蛰的距离。
姜启蛰接到圣旨逃命般的跑走了，完全没在意身后皇帝陛下幽怨的目光。
天冬早在宫门口等了多时，目送各位大人下班，好不容易等到姜启蛰。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天冬看着面无表情的姜启蛰，非常担心。
若是有不测，他马上带着他家二公子跑路，跑的远远的。
姜启蛰摇摇头，爬上了马车，在天冬看来姜启蛰仅仅是面无表情，但其实姜启蛰的面无表情是揉杂了害怕、迷惑、劫后余生等多种情绪后的综合产物，他那纨绔久了的大脑一时间还没能处理好这些突发情况，已经宕机了。
另一边的皇帝陛下也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连霆悟今天也是很懵。他总感觉姜爱卿今天整个人怪怪的，这若是在往常.......
“安之就是真的生气了。”
连霆悟看着盘子里姜启蛰一口没动的奶汁角，更加委屈了。今日香炉里燃的是姜爱卿最喜欢的沉檀龙麝，茶汤也是上好的峨眉山雀舌毛尖，手上丑丑的扳指是姜爱卿说过好看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朕已经很注意细节了呀！”皇帝陛下抓起奶汁角狠狠咬了一口，把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吓了一跳直呼饶命。
“折杉，陛下又没怪罪你，自己倒是往枪口撞。”
玉石屏风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走出来一位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松青色的云锦衣袍，腰间的涤子上拴着一小棵白珊瑚，手上把玩着一只小蜜袋鼯。
“王爷！”
名唤折杉的小太监见了人，忙不迭地又跪下了。
“连十六你是不是有毛病？天天躲在这偷窥我？”皇帝更生气了，抓起手边的镇纸朝青衣公子扔过去，那公子也不恼，随手接下又扔了回去。
“皇兄，怀信对您和姜大人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连怀信漫步到案桌前自顾自地喝了口茶，满意的长叹一声。
“谁把他放进来的，我这南书房是闲杂人等随便进出的？”
“我不是牛羊，不需要人放。我自己走进来的。”
连怀信玩味的眯起了眼睛，拿起一只甜柑抛了抛。
“闲杂人等？作为皇兄终身幸福的见证人，臣应是皇兄的心腹才对。”
“来人，送豫王殿下出去。”
连怀信摸了摸鼻尖，大笑出门去，能看到他这个优秀的皇帝哥哥恼羞成怒是他废物人生中最开心的事。
等姜启蛰回到姜府，林霈霈迎面冲了上来，看样子是等了很久了。
“怎么样怎么样啊！皇上找你说什么了？”
林霈霈看着姜启蛰呆滞的样子使劲晃了晃，姜启蛰慢慢回过神来。
“皇上问了问姜启宁的病情，就放我走了。”
“就这？”
“就这。”
林霈霈松了一口气，直接坐上了桌子，腿架在椅背上，整个人以一种很柔韧的姿态伸展开来。姜启蛰让天冬把栗粉糕拿出来给林霈霈吃，林霈霈摇摇头，她最不喜吃这些甜腻腻的点心。
她只是疑惑，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姜启宁了？陛下完全可以派下人过来传唤，这么直接在大殿上留人一般都是为了表明一些政治意图。可姜启宁没有战队，现在身上也不牵扯到什么风波，这是寓意何为呢？
“皇上有表现出什么波动吗？”林霈霈问到，“就是虽然没说出来但你感觉到的情绪。”
姜启蛰沉吟了一下，“他倒是很认真的盯着我看了一会。”
！！！
林霈霈急了，皇帝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我开始也很害怕，可他好像，只是想认真的盯我一会。”
姜启蛰摸摸鼻尖，他很想打喷嚏。
林霈霈仔细端详了一遍姜启蛰的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和姜启宁一模一样。
“你有没有说错话？”
姜启蛰摇头“言多必失，我没怎么吭声，皇上以为我是大病初愈嗓子不爽利，还赐了我梨膏。”
姜启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罐，打开闻了闻，一阵清甜的梨子味道悠悠散开
不愧是皇上啊，用的都是好东西。
“目前看来，我们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万事开头难，以后多多注意应该可以挺到安之回来的。”
姜启蛰点点头，“你放心，我努力不掉链子，等我老哥回来解救我。”
林霈霈看姜启蛰已无碍，几番叮嘱后便回驻所处理军务了。
姜启蛰跑进书房，翻出他老哥之前批改标注的卷宗。看了几眼实在是读不进去，姜启蛰既觉得卷宗长篇大论不如画本有趣，一边又嫌弃自己不争气什么都不会不懂，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天冬，备车，我去买桂花糖蒸栗粉糕。”姜启蛰披上他老哥喜欢的绛红色常服外衣，又带上一只丑到爆的扳指——话说这扳指他今天好像在哪见过。
姜启蛰坐着华盖马车出了门，直奔遥香居去。远远地便看见点心铺子门口排了好长一条大队伍，便让天冬先赶车回去，他自己买完溜达溜达。
“放心吧，我只是废物，又不是傻子。”姜启蛰看着天冬那张冷峻的脸上泛着母亲般担忧的神色有些好笑。
这一周以来的高压生活是姜启蛰从未感受过的，如今松了口气下来，鸿蒙城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一些。姜启蛰默默的站到排尾，其实这个顺序已经很难买到点心了，他也不在乎，只想找个不用费脑子还可以一个人呆一会的时间。
姜启蛰还没站多一会，排队的人中就起了小小骚动，几个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往后看，一个穿鹅黄裙子的姑娘直接站到排尾来和他搭话。
“姜大人，今日也来买桂花糖蒸栗粉糕吗？”鹅黄裙子眼神闪闪，脸颊上泛起一丝绯红，一副小女儿见心上人的情态。
姜启蛰心想，好嘛，这才是我的对口专业啊。
“愚弟喜爱，做长兄的自然是要满足。”姜启蛰学着姜启宁的样子微微颔首
“姜大人对二公子真好，谁若有福气做了姜大人的妻子，定是要所有人都羡慕的。”鹅黄姑娘害羞的低下头，手指缠着发丝绕了几圈。
“姑娘谬赞了，启宁资质平庸，只盼未来夫人不要嫌弃。”姜启蛰谦虚的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
英俊而不自知，是最吸引人的，百试百灵。
果然，姑娘们都慢慢围了过来。
“这姜启宁还挺风流？”连怀信端着茶碗，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
他眼看着姜启蛰身边的姑娘群体越来越大，半老徐娘们也在渐渐加入。
“姜启宁？刑部尚书郎？那可是北穹王朝洁身自好第一人，有段时间鸿蒙京中盛传他不爱红妆爱龙阳。”
卫都统面前摆着一个残局，正在棋盘上与自己搏杀。
连怀信眉角一挑，不爱红妆倒是事实，毕竟他那皇帝哥哥两只眼珠子都掉在姜大人身上了。
“殿下何时关心起姜大人了，他们姜家不站队，接触起来会很麻烦。”
“卫将军说笑了，我一个闲散王爷，不过好奇问问罢了。”
卫燎无语，把被吃掉的黑子扔回棋篓里。“殿下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您可是有大智慧的人，那句话怎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卫将军，除了操练新兵，有空也多看看书。”
连怀信真的不想理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臭棋篓子，“那句话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卫都统挠挠头，大手一挥“害，殿下与我这个莽夫较什么真呢。”
卫燎站起来走到窗边，顺着连怀信的目光向下看，此时的“姜启宁”正站在莺莺燕燕中谈笑风生。
“铁树要开花？”卫燎惊奇，“不愧是一家人啊，他家那个草包老二最懂女人心了，那可是唯一一个能与花魁蝶蕴有肌肤之亲的人。”
“老二？怎么没见过？”连怀信来了兴趣，做为有一个极为优秀的皇帝兄长的“草包”王爷，他倒是想会会这位也有个好哥哥的“废物”弟弟。
卫燎摆摆手，“王爷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见过他啊。那个姜家老二日日厮混在花楼里喝花酒，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喔......连怀信轻敲着窗框，倒是更想见见了。
楼下排队的姜启蛰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大喷嚏。
这香粉味也太浓了！他真的好想他家自带体香的蝶蕴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探朝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