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们的过去，明媚灿烂》季小初

1、第1章 同类即好友

　　1927年初，一月末的伦敦下了一场大雪，比整个冬天下的雪还要大。黑暗阴沉的建筑，被冰冷的铁栅栏紧紧包围，飘扬的白雪把这座名为伍氏孤儿院的地方彻底掩盖。整栋建筑里，只有一个房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伍氏孤儿院的所有者科尔夫人，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在房间里，倒上杯酒庆祝这个寂静的夜晚。她摇晃杯子里的杜松子酒，兴致盎然地欣赏着窗户外一场美丽的雪景，也只有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有这份闲心。
　　一杯酒见底，凌晨的钟声响起，在梦中的人翻了个身又继续陷入梦境，房间里酒杯摔碎的声音被钟声掩盖。在科尔夫人的眼里，铁栅栏外躺着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特别明显。
　　“我的上帝啊！”科尔夫人惊呼，颤抖着手穿上她那件灰色的棉衣，她手抖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扣上大衣的扣子。她衣衫不整地慌忙跑下楼，心跳加快，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我的上帝啊！”
　　伦敦的冬天不太美妙，科尔夫人被壁炉暖意熏热的脸庞被冷风一刮，她打了个冷颤，但她已经管不上这些。她小跑到铁栅栏前，但雪地里并没有穿着红衣服的人，只有一个被蓝色棉布包裹着小孩，闭着眼睛安然躺着——还有一滩没被雪掩埋完全的血迹。
　　“我的天呐。”科尔夫人拿出钥匙，把那笨重铁门上的大锁打开，被推开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十分刺耳。科尔夫人抱起还在熟睡的孩子，她左顾右盼，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小孩被冷得醒过来，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十分小声。科尔夫人把孩子抱紧一些，实在没看到可疑的人，她不得已锁上大门，抱着孩子回到温暖的房间里。
　　科尔夫人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总有一些不服责任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抛弃。但是在这么冷的夜里，如果她晚一点发现，科尔夫人不敢想象一个脆弱的孩子怎么度过寒冷的夜晚。心肠坏透的父母，上帝保佑。
　　房间铺面而来的热气让包裹里的小孩子打了个喷嚏，他看起来饿坏了。科尔夫人去厨房，找到原本为孤儿院其他孩子准备的奶粉，冲泡成合适的温度。
　　小孩狼吞虎咽地喝完奶，饱餐以后，他嘴里吐出一个奶泡，又毫无知觉地陷入睡眠。科尔夫人小心地给小孩子擦了擦嘴角，这看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孩子过分乖巧。
　　科尔夫人把小孩从包裹里抱出来，亲了亲他那还没有自己脸大的小脸，小孩蜷缩成一团，科尔夫人脸上带来些笑意。在小孩压着的棉布下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尹达斯·帕特里尔”，恐怕是父母特意放在棉布的，科尔夫人收好纸条，看着毫无所知的小孩，叹了口起。
　　“亲爱的尹达斯，我想，以后你得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回应她的只有男孩轻轻的呼吸声，窗外的雪还没有停。在这座看起来黑暗阴沉的孤儿院，这个男孩将像他来时的那场雪一样，寂静无声地成长。
　　尹达斯是个令人省心的孩子，六年时间来，唯一能让科尔夫人担忧的，只能是尹达斯那比同龄人还要瘦小的身躯。
　　尹达斯有着一头柔软的棕发，眼睛是跟天空一样的蓝色。他不喜欢哭，当有情绪的时候，只会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你，直到你败下阵来。
　　孤儿院的生活却远不如科尔夫人看到的简单。科尔夫人给尹达斯的关怀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那些愚蠢的大块头只会想到尹达斯抢走了科尔夫人的宠爱，然后费尽脑子里不多的智商，用自认为厉害的小把戏欺负着尹达斯。
　　当然，他们为数不多的智商全放在了不能把尹达斯欺负得太明显，如果科尔夫人知道，可想而知，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们会扔石子，嘴巴里用跟厨房里的卡丽女士学习的粗鲁话嘲讽着尹达斯。
　　虽然无伤大雅，却足够烦人。
　　男孩们却有一个不敢招惹的小孩，尹达斯端着一张小板凳，摆在孤儿院其中一间房间的门口，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上一本不大的书——书是来帮助孩子识字的传教士给尹达斯带的。
　　房间里的男孩有着和尹达斯不一样的黑发。科尔夫人曾告诉尹达斯，住在这里的男孩名叫汤姆·里德尔。汤姆不怎么跟其他孩子一起玩，所以科尔夫人十分鼓励尹达斯能跟汤姆成为好朋友。
　　这让小小的尹达斯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他为了躲避其他男孩而坐在门口时，汤姆从不会把他赶走，甚至愿意借给他一张纸。但很显然，汤姆却不是个能让人亲近的孩子。
　　尹达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他看得很吃力，他把不认识的字圈出来，等到周三，他会向前来授课的传教士马克请教。
　　“帕特里尔，胆小鬼，你这只下水道里的老鼠，瞧瞧，多像里德尔看门狗。”其中一位名为比利·斯塔布斯的男孩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声音，他总是跟自己的同伴吹嘘，里德尔是一个懦夫，自己并不害怕他。他现在双手放在胸口前，装成一只哈巴狗一样学狗叫，左走右走，随后哈哈大笑。
　　尹达斯并不理会斯塔布斯的笑话，但他注意到房间里的汤姆放手了手中的东西，对方站了起来，身上老旧的上衣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还太过宽大，不过孤儿院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一样。
　　尹达斯也站了起来，他并不想挡住汤姆走过来的步伐，他可不想让这人讨厌，除非他疯了想被那群男孩烦死。
　　汤姆的视线落在尹达斯的身上，他思考了几秒，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尹达斯，问：“你叫什么名字？”
　　“尹达斯·帕特里尔。”过于聪明的尹达斯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就消失不见。
　　“尹达斯·帕特里尔。”汤姆说话的声音拖着长腔，他重复地说了一遍，那双和黑宝石一样的双眼带着诱人的光，“多么残忍的比喻，你想教训一顿他吗，我可以帮你，保证不让科尔夫人发现。”
　　尹达斯看着汤姆期待的眼神，小小的心脏砰砰作响，尹达斯毫不怀疑它会跳出来。尹达斯比科尔夫人认为的更了解汤姆，比如汤姆拥有着奇怪的能力，比如汤姆是个坏孩子。尹达斯曾见汤姆手里拿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动物。
　　尹达斯看着汤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看起来肯定没有在颤抖：“事实上，我并不想教训他。”
　　汤姆眼神变得奇怪，尹达斯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着说：“我会狠狠地教育他，就像这样。”
　　走廊里出现一股奇怪的风，在走廊上的斯塔布斯长出了一条没毛的狗尾巴，这让尹达斯心情舒缓了下来，他带着笑容冲斯塔布斯喊：“斯塔布斯，如果我是你，我一点会摸摸看，自己装成小狗，会不会真的能变成小狗。”
　　斯塔布斯大声嚷嚷：“当然不会。”他自信地往身后一抹，结果摸到一条光滑的尾巴，他哭着大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不要变成狗。”
　　“你看，我教育了他。”尹达斯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或者说他本就想这么做。
　　汤姆双手抓着尹达斯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也可以，是不是。”
　　尹达斯被汤姆吓了一跳，不过他慢慢能理解汤姆的激动。在他发现有个人跟自己一样的时候，他心情一样的喜悦。
　　尹达斯四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只要他有强烈的愿望，他能够把坏掉的东西修好，他不清楚是不是每一个小孩都这样，应该不是的。现在是他第一次把那股力量作用在人的身上，他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有点冲动。
　　“是的，是的，没有错，放开我，我需要……”尹达斯往后退了一步，挣脱汤姆的束缚，他想要追上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斯塔布斯。如果被大人发现斯塔布斯长出了狗尾巴——这不符合常理——那么穿着白大褂的大人一定会发现特别的他，然后把他抓起来关在奇怪的实验室里……尹达斯更想把斯塔布斯按在地上了。
　　汤姆的手稳稳地抓劳尹达斯的手腕，这时候尹达斯才意识到科尔夫人每天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瘦小而叹气。
　　“我帮你解决了。”汤姆愉悦地拉着尹达斯的手走进房间里，他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没有散去，“天呐，你是怎么想到要给他变出一条尾巴的？”
　　“你觉得这很坏吗？”尹达斯抬头看着汤姆的后脑勺，蔚蓝色的眼睛里只剩下浓烈的好奇。
　　“不，不，一点也不。尹达斯，你太温柔了。你真应该把他那只傻兔子吊起来，他一定会被吓哭的。”
　　尹达斯的心又跳得快了一些：“汤姆，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好，你知道的，他还没有，做特别坏的事。”
　　“你说，他还没有特别坏？”汤姆脸上有些不愉快，但不想失去小伙伴的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对，他确实没有特别坏。”
　　“所以我们不应该，那样，对他的兔子，我们有其他方法让他闭嘴，不是吗？”尹达斯说。
　　但汤姆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或许什么也没听进去，尹达斯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