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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病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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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让啊,义父给你留了一百零八个锦囊,以后你遇到问题可以打开看看,说不定能帮到你。”忠义候的思维总是很跳跃,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多少个?”木兰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零八个呀,你知道义父为了凑齐这一百零八个花了多少心思吗?锦囊上都有编号,你到时候按编号拆就行。为父就希望这些锦囊,能像一百零八个好汉似的陪着你,支持你。”忠义候郑重的说。
“义父,你干脆给我写本书好了。”木兰对忠义候随时随地都能开玩笑这件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没想到,即使到这个时候,说话依旧不着调。
“出书这件事儿,义父确实想过,但是后来想了想没有锦囊神秘,而且,我怕我写的太好你忍不住往后翻,没等我断气呢,你书都看完了,那多没趣。”
忠义候这个人从来没有自己将要死去的觉悟,似乎把死看的跟每天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可忠义候不在意的事儿,却是木兰这三年每天都在担心的事儿。看到忠义候还这么嘻嘻哈哈,木兰简直想翻脸走人。
“义父!”木兰大声喊道,心里的火苗都快窜出来了。
“几年没见,脾气确实好多了,要是之前,估计早就拔出刀跟我打起来了。果然,我们家阿让长大了。”忠义候完全没有理会木兰的情绪,还似乎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了,人也看到了,回去吧,回朔北去,义父先去那头等着你,你呢,也不用着急来,义父正好也在那头多玩几年,这辈子没能遇到个可心的人,说不定下去了还遇到个可心的鬼,那为父争取下次见面的时候,带上你义母,就不知道这鬼有没有生育能力,搞不好,还能给你生个鬼弟弟,我们一家四口,到时候一块投胎,还当一家四口。”
“……”
“好像也不行,一块投胎那不就成兄弟姐妹了,到时候我跟你义母先投胎,你跟你弟弟且等一等,过个十六七年在来,可好?”
问完可好之后,忠义候满眼期待的看着木兰,似乎等待木兰跟着他不着调的幻想,木兰在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
“好你个头啊,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道听到你病危这一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三年前,你说走就走,我一个人在朔北是怎么过的吗?我们三年没见,一见就是听你说做鬼投胎这种不着调的鬼话,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木兰在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大哭了起来,三年来的故作坚强全都化为乌有,她不再是战场上那个杀伐果决、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而是将要失去父亲的小女孩。
“你跟我说实话,你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木兰质问到,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决一点,否则忠义候总能把话题扯到天边去。
“也许不到半个月。”忠义候也被木兰吓到了,赶忙承认到。
“那我陪你半个月。”木兰这次冒着杀头的危险回来,就是不希望忠义候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别了吧!”忠义候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哀求道,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
“说实话!“”木兰知道这态度就说明,刚才他在撒谎。
“可能不到一天。”
“……”
木兰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不到一天,可明明他现在还活奔乱跳,还能跟他开玩笑,说话也中气十足,即使是回光返照,也不会这么久。
“说了你别生气啊。”忠义候现在开始扮小孩撒娇。
“阿让你知道的,我这身体,早就亏空的厉害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所以,很早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忠义候抓着木兰的衣角说,没说一句,还偷偷看看木兰的脸色。
“今年开春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卧床不起了,直到半个月前,太医说我可能最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看了看木兰没有发作,壮了壮胆子,继续说。
“我就想呀,我临死之前怎么也得见一下我们家阿让呀,当初回盛京就是偷偷走的,这次去阎王殿,总不能再偷偷走吧!就是要让我们阿让冒点险了。”
木兰看着他有开始东扯西扯,又要准备发作。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忠义候突然来了个大喘气,生怕木兰发作。
“阿让姐姐别激动,听我解释,阿让姐姐那么有爱,那么善良,那么豁达,这点险算什么,开点玩笑算什么,对吧!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木兰简直没脾气了。
“可是我也不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让阿让坐在床边哭我对不对,阿让拿出性命来跟我见面我也得拿出点诚意对不对,于是我找太医给我下了剂可以立马可以像常人一样有精神的猛药,吃了还能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但唯一的缺陷就是会透支身体而我这个身体已经没什么可以透支了所以可能再过几个时辰我就灯尽油枯了,事情就是这样的阿让姐姐千万别生气我也是想跟阿让姐姐好好聊聊天,重温一下当初我们在朔北的生活,善良的谎言虽然也是谎言但是出发点是好的阿让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这一次吧。”
忠义候的嘴像是吃了烧红的碳一样越说越快,生怕木兰听清里面的一个字,但又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
木兰心中的火慢慢被压了下来,换成眼泪填到眼眶里,之后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忠义候——所以,这个活梦乱跳的义父,就快没了。
忠义候也看着木兰,安静下来,“阿让,原谅我好吗?”
木兰再次抱住忠义候,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忠义候总有办法把人搞的哑口无言。
“阿让从没怪过你,阿让只怪自己,当初太无能了……”
“阿让不弱,阿让是世界上最强的人。”
忠义候抚着阿让的背,一下一下,半晌,木兰感觉忠义候的动作慢了下来。
“义父……”木兰不敢动,轻声叫道。
“义父,听得见吗?阿让给你讲讲这几年你没在朔北的情形。”忠义候还是没动。
“义父,三年前你走了之后,楚恒将军都气疯了,他当初听说您被捕,正在漠南打仗,您是知道的,之后他便想速战速决,想回师前去救您,后来听说我把您救了出来,只是还是受了重伤,便马不停蹄的跑了三天三夜,一路上还撸了个‘名医’,结果没见到您您就走了,您还留了字条说瞧不上朔北的医生,要回盛京让太医给看,把他气个半死。”
“就之前您给我的那个破石头你还记得吗?我后来拿来骗周子义,不过我可没给他,您给我的东西,我都留着,我跟他说,这是义父给的种子,要是能发芽,就让他下次带着千骑营出兵,他垂涎千骑营好久了,结果那个傻子天天来我帐里浇水施肥,还查阅各种书籍,比我当时可用心多了,所以也不是我傻,谁来都的上当。”
木兰擦了擦眼泪。
“当时抓了您的呼呼查儿,他们全军都被我歼灭了,一个活口都没留,呼呼查儿被我断了四肢,现在还在城墙上挂着,解气吗?但是义父,我没有乱杀无辜,平民百姓,能留则留,我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的话,开心吗?”
“义父,我们之前去过的望南河还记得吗?你说希望终有一天,能永远把鞑靼抵当在望南河之外,义父,现在鞑靼永远过不了河了,阿让替你实现了,你还有什么事需要阿让做的吗?”
木兰不在说话,就这样抱着忠义候,默默的流着泪,静静的等着他回答。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装扮类似郎中的人进来。
“木兰将军,忠义候去了,您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忠义候安排送您出城的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木兰慢慢松开忠义候,看着他轻闭的眼睛,嘴角稍微向上,似乎还有些笑意,十分不舍的退下来,看着忠义候被其他人摆弄着,感觉特别不真实。
“义父真的走了吗?这是梦吗?这个梦怎么还不醒呢?”木兰慢慢往后退,腿突然磕到了桌角,痛处从腿上传来,让木兰确定这是真的。
“将军,走吧!一会儿忠义候死讯传出去,侯府就不安全了。”门外的人对木兰说。
木兰摆好被磕的斜过去的桌子,对着忠义候磕了三个响头,一直退到门口,才强忍着泪走出门去。
木兰随着那人来到城门外,木兰望着盛京高大的城门,没想到匆匆一来,不到一天,他便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照着她走路的人了。
“木兰将军,侯爷已经把一百零七个锦囊送往朔北了,留了一个,侯爵要我一定要提前交给您。”那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上面大大啦啦的刺了个“壹”,真是毫无新意。
木兰接过锦囊,道了谢。
“木兰将军,侯爷有件事儿一定要让我当面告诉您。“那人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木兰就觉得义父不可能什么都不跟他说,紧张的看着他。
“忠义候让我告诉您,我是他的第六百六十六个义子,由我来送您,就是希望您之后的生活如我的排号一样顺利。”
又来了又来了,木兰就知道,义父到死都不能正正经经的跟她说会儿话。什么八八八,六六六的,谐音梗儿要玩的这么溜的吗?
“那木兰义姐,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路上小心。”说着,木兰这个很溜的义弟,便突然消失了,这个六六六义弟,确实溜得挺快的。
此时木兰悲伤的情绪,被这个六六六,搞的驱散了一大半,木兰知道,这是义父故意安排的,义父一生从不知悲伤为何物,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要死要活、痛哭流涕的样子,当初他着急回京,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不了别人看他的眼神,好像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可是,即便他马上要死了,他也希望大家开开心心的跟他告个别,就像要出远门一样,他自始至终,也从来没有觉得死亡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木兰整理了下情绪,想着义父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不希望自己伤心,自己也不能辜负义父的这份感情,拿出锦囊,里面是一封信,木兰打开:
阿让:
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西方极乐了,义父先替你探探路,再过五六十年,义父腰缠万贯之后,期待你来义父的府上做客,义父不希望你来太早,否则还要抽时间陪你,影响打拼事业,也别太晚,人间玩玩就得了,总有一天会乏味的。
义父有一些话要叮嘱你,义父走后,虎符自然会交给你,义父对你能力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宫中现在已经开始着手你的婚事,而朔北战事已平,恐怕,接下来,你的战场不在朔北,而在朝廷,如今朝廷,太子党与太后党争得你死我活,你现在已经成为他们共同觊觎的肥肉,所以,未来回到盛京,诸事小心。
义父在盛京有近三百多个义子,如果必要,他们都会帮助你,所以阿让,你不孤单。
阿让,未来有一天,如果你选择交出虎符后相夫教子,过上平静的生活,义父会很高兴,因为你给了义父一个完整的阿让。
如果你选择跟太子党太后党周旋,机关算尽、刀山火海、金戈铁马,为黎民百姓谋福祉,义父也高兴,因为义父的阿让,是个英雄。
朔北战事虽平,可乌拉安国和金帐汗国对盛安国虎视眈眈,这两个国家,单打独斗都不是盛安国的对手,可如果一旦联手,恐怕连你都不一定有胜算,除非太子党和太后党勠力同心,所以阿让,盛安国如果有一天危在旦夕,不要自责,这不是因为将军无能,而是国君无能。
义父生平自认为坦坦荡荡,可卧病在床,难免会思虑一生之中做过哪些心中有愧之事,思来想去,仅有两件。
其一是在你十二岁是给你赐名“木兰”,当将军太苦,当女将军更苦,义父看着你为了证明自己成了拼命三郎,义父想,是不是当初赐的这个名字,是错的,因为他一开始就决定了你之后必然要过上打打杀杀的生活。
其二是在你十六岁行笄礼时,义父藏了私心,未曾问你,是否愿意留在军营,义父虽然知道,你定是愿意的,可义父心虚。
义父告诉自己,我为的是盛安国百姓,你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连义父都自愧不如,事实上也证明,你的才能要远胜于义父,义父曾经的梦想,全被你实现了。
可这一切都难以掩饰义父当年想留你在身边的私心,如果回到当年,义父一定要问你是否想留在军营。义父也期盼能听到你毫不犹豫的回答“想”。
以及,会盛京后,义父并不想让你参与党争,如果被迫卷入,记住,太子有救,太子党没救,太后、太后党,都没救。但愿,你不需要走到需要站队的那一天。
阿让,以后,跟着自己的内心活着,义父,会保佑你的。
木兰看完信件,用内力将信件化成粉末,又看到锦囊里鼓鼓囊囊的,竟然还有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虎符,木兰万万没想到,所有人都在争抢的虎符,是以这种形式交到她手里的,义父还真是处处给人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