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被迫”娃娃亲》甜酒薄荷

57、safe zone·灯火璀璨

　　“哥，出去玩好不好啊？”黎安筠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以前一直待自己很温柔的哥哥，现在居然只能身瘫在床上。
　　“不是说不方便吗？”时予咽下最后一口甜酒，喉咙上插着的气管马上也能摘了，用力的呼吸着病房里的稀薄空气。
　　“方便…怎么不方便了，来。”黎安筠用指腹抹了抹滑下来的眼泪，药放在荷包里几天了，没有吃一颗，口腔里蔓延着的不是药水的苦。
　　“安筠，你一个人可以吗？带哥哥？”时憬妍把时予抱起来，轮椅上铺了一层软软的薄絮，靠背往后倾斜了，“把哥哥的脚摆一下，脚背往下压。”
　　“可以。”黎安筠扶上轮椅的把手，人儿差不多就比轮椅高一点，推起来也吃力，时予完全使不上劲儿，没有办法和他一起使力儿。
　　“就在医院附近转转啊，别推太远了，安筠要不舒服了就回来，然后带你去找妈妈。”时憬妍给他搭上了一件外套，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黎安筠推着轮椅往外面走，一直看着他走出医院大门。
　　外面灯火生辉，只有尘埃里，少年和少年拥在一起，等午后的暖洋慢慢升起，停住脚步，看远方一抹夕阳渐渐淡出视线。
　　时予闭着眼，享受着这久违的惬意，不知不觉间，身瘫好像成了一种依赖，这样至少能被他限制住，永远在一起。
　　熙熙攘攘，天越亮越紧张，擦身而过的路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黎安筠避开所有人的奇怪视线，等人群安静了，才把自己拉出来。
　　“哥，你看啊，今天的夕阳和那天一样，橙色的好漂亮，武汉的天空是真的好看。”黎安筠仰头看着天空中唯一的一晕残阳，雾霭似的。
　　“第一次去林老师家的那天吗？”时予让黎安筠把毯子折起来了，风不大，羽绒服就能抵得住寒风。
　　“嗯，哥，还记不记得那个…那个火锅店？我又想吃了啊…”黎安筠越说越难过，越想越觉得委屈，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声线颤抖多了一丝疲惫和不堪。
　　“安筠，别哭了，你不觉得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现实里很奇妙，你，我，林老师，叶落落，本来不属于的人都因为这个小镇子牵扯在一起，所以，无论哪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时予觉得黎安筠这样的情绪，甚至太多余了，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比自己还要善感。
　　“哥，那我喜欢你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吗？”黎安筠这致命问题，直接让时予破防了，喜欢和谜底不一样，揣测事情的结果和情衷也不一样。
　　“行，等以后，我们再去吃那家火锅店，但不要以回忆为主，展望未来。”时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了，明明一开始想撒气的是他，现在怎么又在自我催眠。
　　黎安筠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时予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懒得猜。
　　毕竟这学历也放在这儿，猜谜语哪里比得上学校里的人。
　　“哟，这怎么了？嗯？不是以前挺能的吗？怎么这坐轮椅了？”一个个子比黎安筠刚好多的男生突然窜出来，拦在两个人面前。
　　“你谁啊？说话这么横？你以为你是谁啊，在这儿乱说话。”黎安筠知道来的不是什么善茬，扶上轮椅的手松了松，紧紧地握着拳头。
　　“安筠…”时予盯着那个人，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之前在学校门口，堵黎安筠的那一群混混的头儿。
　　“别跟我装蒜，黎安筠，不是说你哥哥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我可没见哪个英雄小说里写的英雄坐轮椅啊，嗤…劝你别太夸大其词，你哥哥就是一个废物。”男生冲到黎安筠面前，伸出手准备动武，时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的手只离他的脸半厘米。
　　“别…我求你了，别这样…你把我怎么样都可以啊，都无所谓，但别对安筠好吗？你随便怎么取笑我都可以，对我动手也行，别动他就行。”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坚定，时予放弃了怯懦，选择直面现实。
　　“别给我装可怜，你以为我会怜悯一个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废物？嗯？想太多了。”男人挑起时予的下巴，一双盛着一湾清水的眼睛要被仇恨引燃。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求你了…别拦着我们了…”时予卑微的样子烙在黎安筠脑海里，在出事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他会耗着等时间慢慢殆尽。
　　男人并没有手软，一拳砸在黎安筠肩膀上，很重很重，几乎要砸断，他手劲是镇子上出了名的重。
　　黎安筠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肩膀发出痛哼，但是他不想在男人面前暴露，忍着疼直起身子，他怕男人对时予动粗，所以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
　　时予拼命的喊着，时机不当，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就是一条一直延伸到尽头也就只是无境黑暗的小路。
　　“嘶…你别太过分了，你是故意的吧，我记得在山体滑坡的时候，我哥哥还救过你，那个时候在钢板下面，我哥哥把你拉出来，他肩膀被铁锈划破了，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忘恩负义？”黎安筠抓着那个男人的手，指甲陷进肉里，掐出一道道血印子，疼的男人身子一哆嗦。
　　“那又怎么样，这是个肉弱强食的社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又不会因为一点点小恩小惠就放弃掉尊严。”男人又对着黎安筠砸了几拳，没有躲闪也没有后退，也不是胆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黎安筠咬着牙狠狠地盯着男人，身上的痛意一阵阵席卷全身，时予无力的瘫在轮椅上，背后渗了一层薄汗。
　　男人好像对时予的倔强产生了兴趣，努力的挑战他的极限，用暧昧的姿势让黎安筠露出一脸避嫌的表情，越深刻越让他心情愉悦。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男人越挑越起劲，黎安筠忍不住了，捏着拳头朝男人脸上抡过去，这一下子，把时予吓到了。
　　“动手是吧，我让你尝尝还手的滋味，行啊，为了一个废物竟然和自己的同类作对，我们这健全的多好，一个瘫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男人说出喜欢两个字的时候，黎安筠的心脏抽搐了，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聊表心意了。
　　“滚啊，滚…哥哥不是废物，你才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个样子，哥哥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个样子？”黎安筠抱着时予，隔着衣服的布料，贴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说他是废物，今天这几拳就当是还手了。”男人拍拍手就走了，消失在小路尽头。
　　黎安筠看着黑影慢慢缩成一个点，手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男人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他心脏边沿。
　　无论怎么拔都拔不掉。
　　黄昏过后是漫无止境的黑暗，延伸向远方的是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