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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气晴朗,阳光很好,这么完美的下午,如果不逃课,简直对不起老天爷赏的天气。

      戚同安当然不会辜负。

      他在一中虽然成绩吊车尾,但兄弟千千万。月考能要了他小命,但说到逃课可谓精神抖擞,还能一呼百应。

      趁着午休时间,戚同安溜到了操场的边缘,听到当先翻过墙的兄弟上气不接下气,打着颤招呼一切安全,他便也纵身攀上那棵熟悉的银杏树。

      动作熟练地跃过矮墙,还不等站稳,戚同安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眼熟的鞋。必是纯白的运动鞋,洗得干干净净,连鞋带都系得一丝不苟,最后打完结剩下的带子,一端比另一端要长一厘米。

      戚同安顿时僵住了,他缓缓抬头,整齐笔挺到几乎看不出什么褶皱的裤子,连风纪扣都扣上的衣服,还有那张眼尾带了颗红痣,看了两年,每次出现准没好事,再好看都厌倦了的脸。

      一中校草,老师的心头肉,被教导主任视为亲儿子,也是他们的噩梦——喻茕。

      完蛋。

      戚同安睁开眼睛。

      身上到处都在疼。

      眼前是一帘绣工精巧的布,张开在床顶,床柱上嵌着金色的线条,衬着跳动的烛火,蜿蜒成精巧的图案。

      另外一边是个精致的金盆,在距离床不远的地方,里面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炭火,整个屋子都被烤得暖烘烘的。

      等等,床柱?

      他不是逃课被抓了么……不对,他不是已经毕业了,正在毕业旅行吗?!

      头很晕,有点想吐,大概是缺觉太久,还没睡醒吧……

      眼前慢慢凑过来一张放大的脸。

      他又闭上眼睛。

      卧|槽!

      他猛地睁开眼,面前的确是一张放大的、年轻的脸,也就和他差不多年纪,却非常陌生。

      按照他的社交牛逼症,只要是学校中的同学,哪怕平时没什么交流,他也都认得。

      可他确定,这次参与毕业旅行的同学中,绝对没有这人。

      况且……这么晚了,他们还是去的山里,附近除了寥寥几个留守当地的老年人,就是他们这些毕业旅行的学生,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陌生少年?!

      而且这环境也明显有问题啊!

      这……这当真是人吗?

      一时之间,戚同安三年间躲在宿舍被窝里,越到考试越发|浪,那些博览的群书,到恐怖小说的情节,都争先恐后跃到眼前,连后背都有些凉浸浸的。

      “殿下,您可算醒过来了!”眼前的少年长长舒了一口气。

      戚同安堂堂一中小霸王,从没这么怂过,他战战兢兢,和少年保持着距离坐起来。

      无疑,这里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金碧辉煌的装饰,雕梁画栋的建筑,连眼前这床,都镂着漂亮精细的花纹,缀着各色宝石。就他这样的文化沙漠,也能认出床尾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不简单。

      至少,绝不该是一个民宿能有的规格,更不是他中午入住的房间。

      不对,他有回民宿吗?

      随着他坐起来,脑海中的记忆也渐渐回笼,他最后的印象,正是自己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下去。

      戚同安猛然掀开被子,被子轻而柔软,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戚同安面无表情地提溜着自己身上火红色的广袖衣物,向面前的少年问道。

      “回殿下,这是您宫里啊,您……还好吗?”少年小心翼翼,仔细观察着戚同安的脸色,“您说要出宫,还不准告诉任何人……奴才没敢请太医,不然,咱还是找个太医瞧瞧?”

      很好,戚同安深吸一口气,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殿下、出宫、太医,齐活了。

      他是不是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自己还是不是人。

      戚同安尽量镇定地开口:“你这儿有镜子不?”

      面前的少年这回真觉出不对味了,不停小心偷瞧着戚同安,“殿下?”

      戚同安懒得和他废话,准备下床自己寻,可刚刚脚沾地,一阵晕眩就袭来。

      戚同安忙不迭地扶住床头,脑袋还是又晕又痛。

      “怕是摔得有些脑震荡了吧……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有没有医院呢……”戚同安暗自嘀咕,往四周一瞧,见不远处的小台子上摆着面铜镜。

      吸取了刚才头晕的教训,戚同安这次走得格外慢。

      好不容易走到镜子面前,一抬头,还好,打磨得锃亮的镜子里是张熟悉的脸。

      一看就知年纪不大,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感,只是明明该是青春洋溢的年纪,现下却满脸苍白,连唇上都毫无血色,更别提那满额的冷汗了。

      “还好……”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让戚同安略略放下心来,把那些借尸还魂的惊悚想法丢出自己脑袋。

      镜中少年的脸上,还翘着几缕乱糟糟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角。

      “嗯?”戚同安好像发现了什么,对着镜子,伸手将那几缕头发拨开。

      “……好家伙。”戚同安长叹一声,“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了呢”。

      额头靠近头发的地方,有一处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想来他就是撞到这边了,才会一直觉得头晕目眩。

      “你又是谁?”戚同安扶着墙,又缓慢地走回床边,向屋子里另一个活人问道。

      “回殿下,奴才小顺子,殿下……”吞吞吐吐语无伦次,那人似乎被戚同安一阵反常地举动吓着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嗯,小顺子。

      戚同安虽然不好学习,是在教导主任那里挂了名的不良学生,但也看不惯一个大活人跪在自己面前说话。

      他一把将小顺子提溜起来,按在床沿坐下。

      刚要开口,小顺子跟泥鳅似的呲溜一下,跪到了床边的脚踏上。

      戚同安:“……”

      还讨好又小心地冲他笑了笑。

      “你说,我要出宫,那我出宫是干什么去啊?”

      “回殿下,您出宫还能干什么事啊,不都只有那件事嘛……”

      “……”

      “这是在哪里呢?以后说话把前三个字去了。”

      “回……在宫里呢。”

      戚同安咬牙,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问这里是,哪个城市!”

      小顺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出新意:“这里就是京城啊……”

      戚同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内心却不可抑制的划过一丝恐慌。

      他原以为是同学中有什么整蛊计划,但无论是室内的装潢规格,还是额头上切切实实还在疼的伤,又或者他一脚踏空摔下山谷的记忆,都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这浑身都在疼,还有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戚同安皱了皱眉,按了几下突突作痛的太阳穴,问。

      “您这不要出宫,但陛下令您闭宫自省,您就想着趁夜翻墙出去,但……”小顺子又在偷偷看他,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愣是没敢把武艺不精几个字说出来,换了个委婉的方式:“但宫墙太高,您没翻过去,摔下来,不小心磕到了头。”

      说罢,还急急地表忠心,拢着袖子,趴在地上道:“奴才废老大劲,才将您偷偷背回宫里,一路上都没侍卫发现!”

      “我,大半夜的,穿个大红色的衣服……去翻墙出宫?”戚同安甩了甩自己的大袖子,看着现在还穿在自己身上的大红色袍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小顺子觉得挺好,乐呵呵道:“您说这是东宫威仪,头可断血可流,板子可以挨,气场不能弱。”

      “我不是去装鬼吓唬人?”

      这还是个太子,可戚同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个正常太子想出来的主意,只怕连正常人都想不出来。

      “谁要大晚上去装神弄鬼呢?”

      小顺子正要说话,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声音很年轻,却很有威仪,显然是个长居高位的角色。

      还不等戚同安做好什么准备,宫门就被一脚踢开,重重撞向两边。接着,一队侍卫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最后,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即使是从戚同安的角度看,即使青年的气场强到带了攻击性,这青年也是极好看的。

      柔顺的长发被挽起,整整齐齐地束在镂着宝石的冠中,纤长的睫毛半垂,神色冷淡地看向坐在床沿的自己,微微皱着眉,似是看到什么麻烦事一样。

      冷白肤色的手背,自玄色的长袍和披风间露出一点,衣袖边和下摆处都以金线绣着腾龙祥云的纹样,精致得一看就很贵。

      怎么说都是高定款吧……

      这人……难道是皇帝?

      是不是太年轻了点,看上去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啊?

      自己不是东宫太子么,要这是自己的爹,驻颜有术得怕是后宫娘娘们都要甘拜下风。

      而且这样貌……多少有点熟悉。

      戚同安盯着男子眼尾红色的泪痣,终于意识到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毕竟高中的时候跟了自己近两年,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太子殿下又想出了什么新鲜事呢?”青年开口。

      学弟这是又想逃课去哪家网吧呀?

      连这说话的腔调都一模一样……

      “你是谁?”戚同安几乎脱口而出,如果这是喻茕……

      那当年为什么……

      倒是没想到戚同安会这个反应,青年挑了挑眉,给整张雕塑般完美的脸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小顺子在边上快急死了,一个劲儿地拽戚同安垂下来的袖子,不停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可是戚同安并没和他心有灵犀,还直勾勾盯着面前的青年看。

      “也对,太子殿下午夜翻墙出宫,倒也勉强算得个新鲜事。”

      戚同安撇撇嘴,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面前这个疑似皇帝的青年勾了勾唇,“太子身为储君,不以身作则,反无视宫规,杖责二十吧。”

      ???

      “二十?!你想打死人?”这下戚同安终于坐不住了,眼看着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来,拿出三年间和教导主任斗智斗勇的精神,争辩道:“现在早不提倡体罚了,大不了我写个检讨,下次绝不再犯!”

      我可以积极认错,但改不改再看,大丈夫能屈能伸,谁想在这个鬼地方挨打啊。

      倒是这青年,听他说完,似是不认识面前的太子一样,眼神都变了,又细细看了他一阵。半晌,才恩赐般地开口:“念及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不可不考虑国本,便减去一半吧。”

      这次却不再等戚同安有所应对,侍卫搬进两根又重又粗的木杖,不由分说就把戚同安往地上按。

      想来是顾念储君颜面,没有对他的衣物做什么,但宽袍广袖的衣服却限制了他的挣扎,堂堂一中小霸王,打过多少架都不曾落过下风,竟没几下就被训练有素的侍卫轻轻松松制住了。

      早该想到的,戚同安趴着愤愤,小顺子一个人把他从宫墙边搬回宫里,怎么可能一路上都没侍卫发现。

      一个宫廷内侍,从没受过任何训练,要这样都能不被发现,恐怕侍卫不是瞎子就是傻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装作没发现,却早已去通知了这皇宫里真正掌权的人!

      可不等戚同安想多少,一板子打下来,直接的皮肉刺|激直往天灵盖冲,没几下就什么都想不了了,只剩狼哭鬼号的嚷嚷。

      “卧|槽你大爷!!杀人啊!!”

      戚同安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再一板子下来,各种问候声就接连不断地冒出来了。

      青年皱了皱眉,又用那种第一次认识太子一样的奇怪眼神盯着他看了会儿,淡淡开口:“夜半宫中不得喧哗。”

      眼瞧着侍卫还要来堵自己嘴,戚同安当机立断,一口咬上了自己袖子,生生把眼眶里的泪水竭力憋回去,红着眼睛瞪着面前依然雍容华贵的青年。

      只是他这毫无反抗能力的纸老虎模样,不但没能让人感觉出他的气势,反倒像个奶猫,看似张牙舞爪地在对人伸爪子,实则却什么也做不了。

      戚同安浑然不知,他咬着袖子呜呜叫着,疼得止不住眼前发黑,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在奋力挣扎了,可侍卫按在肩膀上的手还是纹丝不动。他甚至觉得这板子打得不是自己,而是板子击打着底下的冰冷砖块,已经将人打穿了,快把自己灵魂都一气儿打出去了。

      也许他就是今年秋天负责染红宫里枫叶的一丈红了。

      这时候,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板子这么疼,他不是在做梦,更不是撞到头以后的臆想。

      加上屋里周遭金碧辉煌的装饰,这些人的行为动作……

      事事都指向那个最可能,他明明已经猜到,却又不想承认的结果。

      也许,他真的一脚踩空,掉到什么他不能理解的地方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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