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实》离机

4、第四章

　　本来真的有点昏昏欲睡，然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红叶猛然惊醒，随即才发现自己一直被他拉着往前。仿佛是也意识到了什么，少年却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

　　“你放心，不会有问题。”

　　她没有身份……不过在这个年代也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但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够落脚的地方，刚才虽然南乡给他们都分了一点钱，但这个时候十三岁的她根本没法找到能够长住的地方，而且说不定也会很危险。

　　跟着赤木茂，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一般说出这种话的人，说明在脑海里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一遍。”

　　听到她的这句话时赤木茂低笑一声，带着她走进一幢房子里的小单间里。出乎意料的是赤木茂的“家”并不显得凌乱，还不如说他尽可能把周围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于窗台上放着豁口的玻璃瓶，里面装满水，养着一朵已经开始凋谢了的雏菊花。

　　“稍微有点小，不过没关系。”

　　空间确实很小，多亏他会收拾，一个人住才不显得狭窄。但现在有两个人，整个空间变小了不说，也让红叶难得有些紧张。

　　“睡吧。”

　　“……你觉得我可能会睡么？”

　　“我接下来会出门。”

　　一点也不在意红叶的警惕，赤木茂仿佛早就算好一样，站在门口后又将一把钥匙递给了她：“你放心休息，这里的白天很安全。”

　　白天很安全？

　　“你出门做什么？”

　　“稍微要去麻烦下南乡先生。”

　　看他并不准备透露要做什么红叶稍稍思考片刻，索性点头把钥匙接了过来。然而看他似乎还不准备出门她也只能僵在那里，在下一秒却看到他打开柜子搬出了卷起的床铺。

　　“红叶酱可以将就一下。”

　　“……”

　　“那么，我先走了。”

　　沉默地注视着少年离开这个小小的房间，红叶仿佛是想到什么走到窗户边，小小打开一条缝后往外望去。这幢公寓房间很小，却又五脏俱全，也不知道赤木茂是怎么拿到的。而昭/和33年的街道古旧且充满了时代气息，看出去的时候甚至于还能看到不同彩旗招牌在迎风招展。

　　等等，彩旗，彩——

　　彩旗红灯？？？？

　　好家伙，赤木茂住在红灯区，然后和她说“这里很安全”？是哦，白天是很安全，因为确实，很！安！全！

　　要不是她知道他确实没那个意思，差点都要直接翻墙跑路了。

　　捏了捏自己的手，再看着那床干净的床铺，她最后还是坐在桌边，盯着窗台上那朵即将凋谢的雏菊趴在了桌上。

　　很困，但是身上没有发热的感觉，像是熬了一宿的夜反而把病情给压下去了一样，身体很困，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始于Chicken run的时空穿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穿回去——1958年有点太早，好多她习惯的事情都不存在。卫生间倒是还好，但这个小房间里也没有厨房。空调什么的不用说了肯定没有，也不知道赤木茂要出门办什么事情……

　　本来思绪还有些飘忽，然而伴随着街道上小小的喧嚣，她倒是感受到了熟悉、甚至于可以说久违的安宁。

　　带着东西回来的少年打开门，看到枕着自己胳膊，仿佛睡得很安心的少女像是笑了笑，将袋子里的东西小心放在旁边，刚坐下就看到她睁开了眼睛。

　　“醒了么？”

　　“没有。”

　　简单回答了一句后红叶换了个方向，伸手按了按脖子继续闭上眼睛。

　　“不睡床上么？会舒服很多，还是说介意是我的床？”

　　“嗯，我很介意。”

　　“那以后就是你的好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赤木茂同样坐在桌边撑着脑袋，注视着睡着的少女也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个自称为“神户红叶”的少女，或许并不叫神户红叶——或者说“红叶”应该没有错，但“神户”是不是真的，就不一定了。

　　从大海中突兀出现、简直就像是海妖一样的少女让他印象太深，然而在看到她好像又不是妖怪、而是人类的时候那种兴奋感却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增加了不少。

　　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出现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嗯……命运？

　　手指微微顿了顿，同样学着她枕在自己的胳膊肘上，感觉到确实很舒服的赤木茂看着自己与她近在咫尺的手，慢慢往前探了一点点，却没有触碰到她的指尖。

　　碰到会醒，还是不要了的好。

　　不过这个晚上还真是神奇，又遇到了红叶，又碰到了——

　　“嗯？牌？”

　　猛地从自己的手臂上弹起来，感觉到手臂长时间被压迫后的酸疼红叶看了一眼从自己肩头滑落下来的外套，下一秒就看到了窗台上的雏菊花，还有坐起在自己身边，摸着麻将牌的少年。

　　“哦呀，还真是。”

　　旁边的盒子才被打开，赤木茂手里拿着一张红中，才刚刚放在桌上就看到红叶猛地弹起，虽然满脸迷茫却摆出了防御的架势。然而在看到是他，红叶才慢慢放松下来，倒在桌子上用胳膊围住了脑袋：“你是去拿麻将了啊？”

　　“还有买了点别的东西。”

　　当然，用的是南乡的钱——反正他还清了债务不说也有点别的钱，给还在穿男装的红叶买两套衣服还是没有压力的。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为了几天后的赌局，准备练习摸牌了？”

　　“摸牌？”

　　“就是……随便给我一张。”

　　看她趴在桌子上扭头对自己伸出手，赤木茂随手递过去了一张牌，随即就看到她怒气冲冲地抬起下巴：“虽然我不介意，但不要给我花牌！”

　　“抱歉。”

　　“换一张。”

　　摸到手里的大麻子，红叶靠在手臂上闷闷地把这张牌翻了过去：“九饼。”

　　“光靠摸就能摸出来？”

　　“可以的，你也可以摸摸看。”

　　伸手拿起那张被她放在桌上的九饼，感受着纹路在指间摩擦着的质感，以及周围光滑的表面，赤木茂随手将这张九饼也放在了旁边：“还真是便利，这样眼睛看不见的人也能玩。”

　　“没错，很方便吧。”

　　伸手将一百四十四张牌全部拿出来，摊开放在桌上的时候赤木茂伸手摸着牌，有种自己仿佛来到了新世界的错觉。

　　“不是错觉。”

　　“诶？”

　　“不是错觉，这就是一个新世界。”

　　将东风拿在手里再放下，红叶转过头，对着眼前雪色头发的少年笑得格外温柔：“你看，这里有风。”

　　东、南、西、北。

　　“鸟。”

　　一条，又称幺鸡。

　　“花。”

　　花牌、五筒。

　　“月。”

　　摸着手里的白板，红叶顺手再把几张牌拿出来做了个胡牌：“在牌山到最后的一张，如果那张能够让你和牌，那么就是一个役，名为‘海底捞月’。海底，月。”

　　“海底捞月……”

　　“然后，这里有牌山。”

　　将牌全部打乱后垒成四条和城墙一样的麻将堆，红叶按照顺序分给了“四家”掀开自己的手牌调整好后扔出了一张不需要的西风：“扔出去的叫牌河。”

　　之后她推倒四张一样的牌，伸手摸向王牌堆：“王牌为岭，岭上开花。”

　　再拿出东南西北中发白各两张，伸手拂过他们时她又勾起嘴角：“这是古役大七星，不过现在应该只能说是字一色了。”

　　竹林，车轮，数邻，石上三年，花天月地。①

　　“还真是……”

　　新世界。

　　少女依旧在说着各种各样的役名和打法，麻将牌在她手中飞起又落下，却总能精准地找到应该存在的位置。赤木茂慢慢用手撑在她的身后，随手也拿起了一枚红中：“果然，我之前感觉就没错。”

　　“感觉？”

　　“红叶酱在麻将上很厉害。”

　　少年往自己的方向微微探身，一双细长却清澈的眼睛注视过来，声音似乎又放轻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哪里不太对，红叶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隐约香味。

　　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是因为自己也变成了小孩子，所以思绪也被影响，除了麻将桌上以外完全就是十三岁的关系，她居然觉得从赤木茂身上有着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所以，和我打一局。”

　　“和你？”

　　“嗯。”

　　“我们两个？”

　　“不会只有我们两个。”

　　仿佛是看够了一样，赤木茂微微坐了回去，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后开始继续练习最基础的理牌动作：“可以么？”

　　“你从哪里找的牌搭子？去了哪个地下麻将馆？”

　　“这个嘛，到时候红叶酱就知道了。”

　　看他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模样红叶也没有追问，然而等到出门吃完晚饭趁着天没全黑回到赤木茂的住所，却被他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门口敲门时红叶彻底沉默下来。

　　她真傻，真的。她怎么就忘记了，这里是红灯区呢！

　　“哎呀，赤木小哥这次过来，是终于决定了么？”

　　“不是。”

　　看着里面几位姐姐，红叶抬起头，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赤木茂狠狠地踩去了他的脚后跟。

　　你哪来那么多钱，居然找花姐姐们来当牌搭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不要在意细节，福本老师只说赤木茂在类似孤儿院的地方长大，所以……就当是我私设了【。
①：大竹林，大车轮，大数邻，三种麻将古役，分别是条子、饼子、万字的2-8各两张。以前是役满32000点，现在嘛……断幺清一色二杯口就已经10番了，再立直然后有两张宝牌也能到13番役满。
石上三年是双立直，即拿到第一张牌就立直【天胡地胡失败】后，摸到最后一张牌海底捞月自摸。也是古役的役满，现在没了。
花天月地，在摸到最后倒数第二张时开杠，然后杠上开花摸到最后一张牌。古役役满，现在也已经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