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池鱼遇屿

6、换位置

　　虽然理综考试难到青北出考场都皱眉的程度，但仍然不会影响教室里热闹如过年的气氛，毕竟熬过两天的考试，怎么也得放松一下。
　　虽然这个“一下”的时间，仅仅持续了十分钟。

　　因为十分钟之后，班主任来了。
　　“都考的挺好？嗯？还有心情闹？”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目光所到之处，接二连三的安静下去。
　　“…这次统考，难度偏大，成绩出来之后不要太过气馁，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高考不结束，我们都不能说，高考的难度是怎么样的…”

　　“岂止是偏大…我理综都没答完卷子，好家伙那物理大题出的跟阅读题一样…”韩硕小声吐槽。
　　索察尔一脸忧伤的转着笔，本来指望着这次考试能超常发挥，给新同学新老师留个好印象，现在看来，留下深刻印象是没问题了，至于好不好就两说了。

　　班主任简单整理完班里要颓不颓、半躁不躁的气氛，决定做点什么让这群孩子有个合理的发泄口：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换位置了？”
　　“是！！！”果然兴奋了起来。
　　“一大列一起挪，靠墙的挪到窗户那边，其余的依次往墙边挪，来，靠墙的，前四排上前挤挤，后四排往后窜窜，让其他三列先挪过来你们再过去。”
　　“保持安静！”
　　后一句警告，基本就是一句废话，桌子一动，根本就不可能安静的下来。

　　青北十分讨厌挪位置，因为他的家当有点多，每次挪，对他来说都是一项大工程。
　　而他的新同位，作为一个刚来就赶上统考的倒霉孩子，索察尔甚至还没来得及把他的东西摆上，所以他的东西少到一只手就抓的过来。

　　同位俩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战斗民族人高马大，书包一背，左手提起椅子，右手抓住桌沿抬起，大长腿这么一迈，得，全部家当就都过去了。
　　一分钟搞定。
　　索察尔回头的时候，青北还在不紧不慢的收拾他的书。
　　“我帮你。”他乐呵呵的凑过来。
　　“不…”青北的拒绝还没说出口，那个人就已经不由分说的把他挤到一边去了。
　　眼瞅着地盘失守，对方不主动退让自己也夺不回领权，青北只能默默的退后半步，看着他献殷勤。

　　索察尔把住桌子两边，用力往上一抬。
　　桌子和书纹丝不动。
　　索察尔表情扭曲。
　　他切身体验了什么叫知识的力量！

　　“书太多，很沉，需要先把书拿下来，把桌子挪过去之后再放回去。”青北对此情形见怪不怪，伸出手去准备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搬迁计划。
　　“不用，我可以。”索察尔再次挡开他的手。
　　犟脾气起来的时候，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青北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他觉得用在索察尔身上非常合适。
　　只是，学霸微微皱眉，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句话？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曾经听别人说过？

　　在青北陷入自我怀疑和进行记忆检索的时候，他的同位还在很努力的和他的桌子较劲。
　　索察尔重新审视和评估了这张桌子的重量，然后信心满满的撸起袖子，扎稳马步、下沉重心、气沉丹田。
　　“嚯。”韩硕看着那张沉重如山的桌子，颤颤巍巍的离开地面，不由得低低的惊叹一声。
　　太！沉！了！！！
　　索察尔咬牙切齿的想。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一样，艰难的挪动小碎步。

　　青北亦步亦趋的跟着，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笔记，他的心颤成狂风中的鹌鹑。
　　千万别掉了，千万别掉了，千万别掉了！
　　索察尔面目狰狞的挪动着，很快就走过了一半的路程，眼看着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青北高悬的心有一半落回胸腔里。

　　“呀！我的笔！”方媛媛一声惊叫。
　　那只可爱的圆珠笔，就这样不紧不慢的滚到某人的必经之路上，然后被他一脚踩上。
　　索察尔只觉得脚底踩了个圆滚滚的东西，还没等想明白是踩了什么的时候，他的整个世界都倾斜了。
　　青北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位，他那搬着自己桌子的同位，脚底一滑重心一歪，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摔了个四脚朝天。
　　连带着他的桌子，一起热烈拥吻大地。

　　“砰！哗啦啦啦！！！”
　　惊天动地的声响，让原本吵闹的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五十双眼睛一百道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到同一处：
　　人仰桌翻、一片狼藉。

　　高了。
　　血压高了。
　　青北踉跄了一下，看着自己原本井井有条的资料笔记卷子，现在都一锅粥的混在一起，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勺被血压崩的生疼。

　　“你没事吧？”韩硕手忙脚乱的把索察尔扶起来。
　　“没事。”他摇摇头，心虚的瞥向青北。
　　全班的目光，又都从索察尔身上，转移到了青北身上。
　　大学霸那码的整整齐齐的资料，简直就是他的命，平时还笔记放错了位置，他都要抽出来重新放，而现在这乱的不能再乱的场面，对他来说，岂不是跟世界末日一样。

　　青北沉默的走到索察尔面前，深吸一口气：“疼吗？”
　　一句对不起生生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给索察尔噎死，直愣愣的看着他。
　　摔傻了？
　　青北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同位，刚才他是往前扑倒的，应该没磕着头吧？
　　“不，不疼。”索察尔笑了起来。
　　傻了，绝对是摔傻了。
　　全班同学一致这么认为。
　　哪有人摔了个跟头之后，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不疼，那就…”青北又做了个深呼吸，妄图平复自己突突突往上升的血压，“赶紧让开，你…踩我五三了！”
　　这句话，比告诉索察尔，他踩了刀子还严重。
　　看着新同学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逃离逃离犯罪现场，全班笑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就连班主任都笑了。

　　于是…

　　那一晚，青北用了整整半节晚自习重新收拾课桌。
　　那一晚，索察尔又被同位身上那股活人勿近的气场，吓得两节半晚自习都没敢说话。
　　那一晚，韩硕又没能问到题，甚至连头都不敢转。

　　直到快放学的时候，青北周身的低气压才缓和了一点。
　　青大学霸做完一套化学模拟题之后，看着卷面上齐刷刷的对勾，顿觉心情舒畅。
　　在这个时候，一颗橘子糖翻过书山，颤颤巍巍的凑了过来。

　　青北抬起头，看到自己那位人高马大的同位，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对不起…”索察尔看他不接，就把糖放在他桌子上，然后缩回自己的地盘。
　　青北静静的看着他，由于是混血的缘故，索察尔的瞳孔是墨绿色的，看向别人的时候总会带着些许笑意。
　　这看上去，就像是夜幕下的广袤草场里，亮起的点点星火。

　　青北有些恍惚，似乎在记忆深处，曾经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睛和这样的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
　　但是他记不清了，就像是吕青见那个名字，熟悉又陌生。
　　索察尔眨眨眼，就在他以为青北不会理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不怪你，你能帮我，我很感激，谢谢。”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但是很清晰。
　　“你是我同位，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索察尔挠了挠头，“我看你一晚上没说话，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青北摇摇头，无意识的搓揉橘子糖。

　　他只是有点不爽，还是针对他自己的。
　　把书摆成固定的样子，是在营造一种熟悉的舒适圈，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缩在里面，享受习惯了的安逸。
　　可他刚才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复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禁锢。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感到有些厌烦，甚至在整理好之后，萌生出把它们都扫到地上去的念头。
　　这是要疯的前兆。
　　青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自己一直平平稳稳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学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疯了呢？
　　究其原因，就是多了个同位。
　　尤其是他提到的那个名字！就好像深海，让人畏惧不敢靠近，却又好奇想要探究。

　　忽然，青北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手腕上，发散的思绪瞬间回笼。
　　索察尔一手半虚不实的搭着同位的手腕，伸出另一只手，把那颗被折磨的惨不忍睹的橘子糖从他手里抠出来。

　　“你很怕我生气？”青北抬眼看着他。
　　“嗯，”索察尔倒也不加掩饰，“你一生气，就不说话了。”
　　青北眨眨眼，好像确实是这样。
　　“我不想你不说话。”索察尔把剥好的橘子糖重新递过来。
　　青北看着他指尖拈着的糖，一句话脱口而出：“因为吕青见？”
　　索察尔一顿，很自然的把糖放进他手心：“你就是你。”

　　青北问完之后，也觉得这问题怪怪的，自觉的闭嘴吃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为什么不把一部分书放宿舍里？”索察尔顺水推舟的换了话题。
　　“放古开惹。”青北含着糖，说话含糊不清。
　　“那放家里？”索察尔建议道。
　　青北目光暗了一下，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索察尔冒了一脑门问号。

　　下课铃忽然响起，青北习惯性的抓起笔和五三就走，刚迈出去两步又生生停住，转头对还在看他的索察尔说：
　　“明天见。”
　　“明天见～”某人笑的比考了满分还灿烂。
　　江文和韩硕：夭寿啦！青大学霸居然主动跟人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