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桃》远大志向

44、狮子和小黄鸡

　　大伯母名叫张兰，在秦树礼去了沈家以后没多久，因为自家超市房东要卖房子，超市没法干了，找了好多门面房都不合适。
　　正好张兰的好友何芳，嫁到了秦奶奶家附近，看秦奶奶的房子整日没人，又在胡同口，位置好，劝张兰干脆搬到这里做生意好了，反正秦家只剩个还不成气候的小孙子，整个胡同又没有一家超市，胡同里的人买个东西还要去菜场，说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走投无路张兰便打起了秦奶奶老院子的算盘。
　　本来被邻居指指点点还有些心虚，后来生意好，那一点心虚也被眼前的利益冲散了，起初只是占了一间门面房做生意，胡同很深，只有一家超市，生意红火起来，又不用房租，张兰便把三间门面房打通，超市规模扩大，钱也赚到手了。
　　有钱了，大伯父便不安分起来，沉迷赌｜博，从小赢到大输。后来超市赚的钱都搭了进去，就去借钱赌，最后负债累累，被人打了一顿，腿瘸了。每日都有几个人到超市门口坐着要债，胡同里的人都不敢去超市买东西。
　　眼看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张兰一咬牙，将自家的房子卖掉还债，一家人都搬到了秦奶奶的房子里住。
　　不敢住正房，便住到侧房。
　　心里有鬼，看什么都隔应，有天晚上张兰梦到了秦奶奶问她为什么不照顾秦树礼，梦里惊醒，生了一场大病，不敢再在老院子住，连夜搬了出去，在附近租了个小院子。
　　一住就是十几年，期间房东涨了几次房租，附近断断续续开了几家小超市，大伯父的腿也需要常年敷药，两个孩子要上学，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有一天来了几个穿着西装的体面人来买烟，张兰和何芳正坐在超市里聊天，一打听竟是开发商来看地皮了。
　　消息一传百，不到半天整个胡同都知道了，过了没多久，大队里开会说胡同要拆迁改成绿地公园。
　　一家欢喜一家忧，喜得是何芳一家，终于可以大捞一笔，忧的是张兰，房子没了，他们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一筹莫展之际，张兰打起了房子的注意，礼送出去不少，哪成想最后还是不成，头发都熬白了。
　　原本想秦树礼去签合同领拆迁款时堵住他，反正他也不缺钱，有钱人都爱面子，自己闹一闹，没准这事就成了，没想到他竟然没出现。
　　正巧秦树礼去老院子里拿东西时被何芳看到，何芳在秦树礼住的酒店干过几天保洁，认出秦树礼搬的箱子是那家酒店的，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兰，他们已经闯了好多次酒店了，停车场也让人守着，已经不抱希望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她们等着了。

　　……

　　……
　　秦树礼安顿好桃桃，在张兰对面坐下。
　　大伯父也从停车场赶来了。大伯父变化很大，又瘦又小，拄着一根拐杖，满头白发，唯唯诺诺的看着秦树礼。
　　相反，大伯母倒是胖了不少，眉眼看着比以前凶狠，只是感觉精神不太好。

　　张兰打量着对面的秦树礼，不得不说，秦树礼变化真的很大，依旧好看，但周身气场什么的，变得让人认不出来。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这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就是当年瘦瘦小小的秦树礼，要不是何芳百分之百的保证，秦树礼就算是在自己面前走过自己也不敢认。
　　秦树礼不着急开口，张兰有事求人，陪着笑脸：“树礼长这么大了，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秦树礼皱眉，这么多年来，大伯母的声音还是没变，还是和梦中一样让人讨厌。
　　张兰想和秦树礼拉近关系好办事：“咋不让你媳妇坐过来？我和你大伯父见见，我们也是你的亲人不是。”
　　秦树礼皱眉，听到她提到桃桃，说着不着四六的话，怒从心中起，无从发泄，手心紧握，青筋凸起。
　　秦树礼不想和她坐在这里耽搁时间，开门见山：“有什么事直接说，我没时间陪您在这浪费。”

　　……

　　……
　　桃桃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秦树礼的脸色沉到滴水。
　　萝卜啃不下去了，看着秦树礼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样子，觉得他好可怜。
　　大伯母？秦树礼不是没有家人了吗？
　　桃桃偷偷拍了一个照片发给王姨，王姨正值吃完午饭看电视剧，回的很快：“这是什么照片啊？”

　　“这个女人说她是秦树礼的大伯母。”
　　桃桃把照片中的张兰用涂鸦笔圈起来，发给王姨。
　　下一秒，王姨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树礼小时候极其依赖王姨，梦中惊醒或者探望奶奶以后回去金秋总会有一段时间的低沉，桃桃小不懂事，每当这时候都是王姨在安慰他，所以他的事情包括在大伯母家寄养那一段秦树礼不愿回忆的事情，王姨都知道。
　　手机突然的颤动吓了桃桃一跳，桃桃接起电话，王姨着急的声音穿了过来：“你们不是去旅行吗？怎么会遇到他大伯母。”
　　桃桃把刚刚的情形描述给王姨，包括差点烫到自己的咖啡秦树礼现在的脸色。
　　王姨大概猜出来是秦奶奶那幢房子的事情，秦树礼这次回去之前有告诉她房子拆迁的问题：“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什么也听不到。”桃桃抿着咖啡，咖啡在充满冷气的屋子里凉的很快。
　　王姨在电话那头心砰砰跳，特别担心秦树礼，虽然秦树礼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当初在他大伯母家的那一段往事一直是他的阴影，思量片刻：“桃桃，你听我说，那个女人的确是哥哥的大伯母，但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你哥哥小时候...在她那里受了不少委屈...树礼小时候很自卑怯懦，大部分都是她造成的...”
　　桃桃心里最重要的人无非只有不敢面对的外公，照顾自己生活的王姨和陈叔，以及秦树礼，听到秦树礼受欺负她瞬间就像炸了毛的猫，看似愣愣的在听对面王姨说话，其实内心早已经怒火翻天。
　　“你拿着手机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树礼现在长大了什么都瞒着我们，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他不说...我不放心。”
　　想起来秦树礼小时候的样子，再看看秦树礼一个人独自面对三个人，秦树礼在桃桃眼中从刚刚御敌状态的狮子变成了弱不禁风咕咕叫的小黄鸡，而桃桃就像护犊子的老母鸡，气势汹汹的朝着秦树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