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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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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火光冲天。
何泽带着御林军攻入宫城。
与此同时,戴着盔甲的将士攻开城门,射杀了安侯部下,放走了些许人。
赵怀卿身形单薄出现在将士马前,朝最前面那人行了一礼。
"万事俱备。"
齐王面容冷酷,闻言颔首,骑马直奔宫门。
身后的将士紧随,马蹄声震得街道晃动。
守在凌云台下的赤卫叛变几乎一半,他们大多数曾是张衡部下。
张衡执北帝的令杀了周家十来口人后又因北帝骗他入局而惨死。他们心道不公可又无力反抗。
北帝被围凌云台上目视着宫城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幽远平静。
泼墨似的天上闪烁着寒星,夜凉如水。
街道上的火光照亮了城,喊杀的声音不息。
甲子站在北帝身后不时看总管,他后背刺痛难忍,凌晨时背上突然溃烂,血疮越来越大。
现在连他手背上都有了血疮。
总管不知怎的,一直垂着头不去看甲子,即使抬头也眼神飘忽。
刘青站在台下意满大笑,看着台上模糊了面容的北帝。
他扭头朝何泽说,"风太急了,让我们的陛下更个衣。"
何泽点头应是,"下官这就去。"
去字落下,身后有箭矢射来,穿了他的胸膛,箭末入墙半截。
马嘶鸣,齐王举弓的手放下。
众人未弄清楚状况,厮杀声又起,不过半个时辰,叛变的人仅剩刘青面色苍白被扣押在地。
于此同时,晋王在府里被武将用刀抵着脑袋瑟抖。
刘思婉已经不见踪迹。
安侯爷家被血洗出一条道路。
安侯丢了魂一样枯坐在地,眼里混浊。安郡主死在他身边。
斩杀侯府的士兵在离去时说,“与虎谋皮,得不偿失。”
北帝的眼在看见齐王时愈发暗沉。
齐王脸上沾着还未冷透的血下马,刀入了鞘,一步步往台上走。
总管迅速换了表情,恭敬卑微上前靠近北帝,行完礼手放下时给了甲子一个小瓶,"陛下,事情既定,您该回屋了。"
甲子忍痛,咽下痛嘶弯腰,手拢在袖里,"陛下,夜里风急,您也该下去了。"
北帝不应,他的眼随着齐王动。
他许久没见这个儿子了,他不喜嘉嫔,所以嘉嫔一死,即使这个儿子才十几岁,他也把他丢进了军营。
这些年,他未召,他便不回。
他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底牌不能出差错,他暗中命他速回,可现在看他不像是勤王护驾。
齐王每一步都迈得坚定,他只看他眼下路,手握着刀柄,青筋绷紧。
行至半途。
退守在台阶口的甲子突然爆炸。白色的骨末随风扬起,迷了台上人的眼,乱了台下人的心。
总管在那一刻弯腰捡起甲子掉落在地上的空瓶,他在离开时看了眼靠近北帝身边的蓝衣少女。
北帝身后的少年受惊,蓝色宫袖摆开,更是混乱。
北帝在扭头的一瞬间,负有割断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涌。
春潮在他耳边呢喃,"你不该以为我真的病弱无力。"
北帝不甘,他睁着眼倒下,眼眸里最后的景象是一片血色下摆动的宫衣。
眼前变故始料未及,齐王依旧迈着步,速度稍快又慢了下来。
等他上去,骨末飞扬,北帝身边流成了血泊。
齐王看着北帝,眼里愤恨悲拗释然交杂,他半晌也没出声。
赵怀卿到他身边时,他才红着眼眶转身下楼。
赵怀卿看着蓝色衣摆消失,握紧了拳头。
宫里混乱,南面的小门因位置偏尚无人看守。
从凌云台密道逃出的总管猫着腰倚着墙从小门出去。
一把银刀在他身后出现,不偏不倚正好钉在他快要迈出去的右腿上。
"走哪儿去?"
总管面如死灰,痛意缠着惧意,他哆嗦着朝后爬。
春潮还是一身蓝衣,她蹲下身子去细看总管,"您才帮了我,这就要走了?"
齐王带着的将士声音愈发近,总管哀求看着春潮。
春潮语气轻飘,"当年的事,若没有您出主意,想必张衡也不会那样死吧?"
刀悬在他脖颈,春潮脸上带着笑,总管此时顾不得其他,放声大叫救命。
武将他们听见声响赶到时,春潮早没了身影,总管也被割破了脖颈,残喘着断气。
去了御书房,齐王打量着屋里摆设。心绪已经平复,只眼尾还能看见些红。
良久无语。
齐王打破安静,"不归,你在担心周姑娘?"
赵怀卿摇头。
齐王在军营里成长起来,性子爽朗坦荡,他见赵怀卿摇头也晃了下脑袋,"那时我就告诉你,假戏容易真做。你不信,现在也坚持着。"
"外面事情未平,这些小事暂且放开。"赵怀卿转了话题,"陛下崩逝,南域已经发兵横渡赤水,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北帝,齐王眉头阴厉又散开,已死之人,他也终究会学着忘记。
"青鸾早已从荒川出发,不出意外她现在已经到了赤水。当务之急是这都城的风波不能波及边疆。不归,我是个粗人,城里的事我信你。"
赵怀卿当即跪地,眼神落在齐王肩膀,"您知道属下,行事偏激不是可堪大用的臣子。朝中的臣子也有堪用的。"
齐王扶起他,眉头拧得极紧,"你先办着,其余的等我熟悉了再定。"
"是。"
赵怀卿离去时,齐王叫住他,“本王答应过你,不会追究,本王不会食言。”
“臣知道,但臣实在厌倦这朝堂,心有归处,不忍再耽。”
“等战事平息,你便离去,本王不会阻拦。”
“臣谢恩。”
启恒留在边疆,何源生等在门外,他看见赵怀卿出来,错身时低语,“她出城了。”
赵怀卿神情不变,颚首道谢,“再会。”
何源生进屋,齐王正看着玉玺,“不归留不住了。”
“他自小便生远泊心,一向不爱名利权势。他说要帮我时,我答应他不会追究他弑君的罪名。他到底顾及旧日情分,没有亲自动手。”
何源生不语,齐王生了杀念,他不能开口求情也不能应承。
良久,大概想到了少时岁月。他叹气,“算了。那就放他走吧,人在心不在,于这江山无益,于本王也无用。”
帝都小巷。
“姐姐,这里!”小虾米跳起来招手让春潮看见他。他脸上满是喜悦,等着春潮出现的时间里他又惧又怕。
街上到处都是兵士,死掉的人横铺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
“姐姐,我告诉他了,我亲眼看见他们离开的。”
春潮摸了摸小虾米的头,“你做的很好。”
我们两清了,楚昃景。
她拉住小虾米的手从小巷里穿出去。
到了一间棺材店,春潮让小虾米先进去。李航将小虾米揽在怀里,看向春潮。
“你不与我们一起?”
“不了。我要回家去,离开这么久,我得回去看看。”
“那,我们,”
春潮摇头,“救你一命的恩情,你已经报完了。我身边不见得安全,你要好好照顾小虾米和小小的。”
“好。”李航点头,拉住小虾米扑向春潮,“帝王横死,齐王不会放过你,你要小心。”
“嗯。”
战事又起,齐王在战乱中登基,国号为纪元。
他坐镇帝都,青鸾和启恒等守战边疆,赵怀卿筹措军资,稳衡着朝局。
南王死于刺客,南域民众众怒,钟鸣一举铲除北疆暗探,国民一心,战意盛浓。
战事一月,春潮回到回廊镇,镇子上的人因战事又起,大多搬迁内领,以避战火。
她听着消息,知道南域殿下郁曦在刘青反叛那天没有离开北疆,他死在了齐王剑下,与安郡主葬在了一起;知道南王身死,郁景称王;知道玄武的毒其实未解,他死在去前线的路上,乔安在他死后也失去了踪迹...
那么多人的消息,春潮知道赵怀卿任职朝中,知道新帝将北帝身死原因归于危楼胡蝶,知道她在中腹之地遇到的那人原来叫何源生,他一直传递着所有消息...
齐王一直韬光养晦,现在到了他的朝代,可也到了南域新王的时代。
春潮在回廊后山住着,遇到了长安,他还是那样普通的样貌,他还给她玉佩,然后拜托她将他和胡蝶葬在一起。
她将玉佩放在胡蝶的坟里,赵兰从来没发现,玉佩的中间有个暗槽,里面刻着胡蝶的名字。
玉佩从来都是胡蝶的,不属于赵兰。
酒是苦涩的,春潮不喜欢喝,她醉眼朦胧里将她向郁景要的玉壶扔掉。
她从很久之前,便能安然入睡,不需要慰藉了。
因着私欲她总利用着人心,可她没得选,她只能这样一步步的前进,抓住能抓住机遇,利用能帮助她的人。
周家的仇她不能不报,她师父的恨也不能不消。她走出回廊镇才知道人言微轻,人的命有多么低贱。
无数的人死在她眼前,死前恐惧,悲伤,乞求或者愤恨,可他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没有权利,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因他们的生死从不掌握在他们手上。
生死一词是何奈告诉春潮的,春潮几次死里逃生也未参透,她看着死亡的人会产生一瞬的后悔,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杀了那人。
周涧的警戒只让春潮留了些善意,不让她在鲜血面前麻木冷漠。
奸诈狡猾似乎是人的天性,恶意欺骗仿佛是人的本能。
她利用着人也被人利用着,难得的几分真心又被她亲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