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娘子（种田）》今绛

3、第三章 松露

　　卓云岫一下子就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在大昭朝，所有人都管黑松露叫猪拱菌，不是饥荒的年代，是不会有人吃这玩意儿的，它最常见的用途，就是喂猪。

　　卓云岫内心狂嚎：那么多黑松露，居然都被喂了猪！！真是暴殄天物！

　　她打定主意，要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黑松露有多么的美味！

　　第二日清晨，尽管赵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生休息，内心迫切的卓云岫还是趁着赵氏一不留神，背着竹篓就溜了出去。

　　其实卓云岫也没有走太远，上了山后直接钻进了松树林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将手贴在了树干上。

　　要知道，松露自身是无法进行光合作用的，必须依附大树树根获取养分，而树根与树根相连，通过一棵树就可以感应到周围一大片土地下的情况。

　　好在这样的感应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异能，否则她还真不敢乱用。

　　闭上双眼，卓云岫慢慢感应着，没多久，黑松露的藏身点就被她摸了个底朝天。

　　“没想到有这么多，要发财了！”

　　卓云岫挽起袖子、拿起小耙子，奔着黑松露就去了……

　　等她把这一小片的松露都刨干净，装了差不多半背篓后，才突然惊觉，距离她上山已经过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

　　她以为回去肯定要被阿娘训，谁知道等回到了家，阿娘在院子里坐着，脸色……倒也没有那么生气。

　　“阿娘，我回来啦！”卓云岫甜甜地叫了一声，乖巧的站在其身边。

　　赵氏瞅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去挖松露去了，没多说话撇过头道：“洗手去吧。”

　　卓云岫笑着吐吐舌头，把背篓一放，立马去洗了手，又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把鞋上的泥也刮掉，收拾得妥妥帖帖后才觉得满意。

　　她马上要去镇子上卖松露，脏兮兮的可不太好。

　　不过卓云岫没打算拿将松露去集市上贱卖，集市上大多是周边村镇的人，人家自己就能挖松露，为什么要买你的呢？

　　还不如直接拿去酒楼碰碰运气。

　　这里的人不吃松露的原因并非是要花钱买，而是他们不会烹饪方法，做出来的松露不好吃罢了。

　　但她不一样，前世因培育松露，她顺带琢磨了不少吃法，刚好钻了这个空子。

　　“阿娘我出门啦！”卓云岫重新背起竹背篓对赵氏说到。

　　“又上哪儿去！？”赵氏关切地问到。

　　“去镇上！”

　　说完人就没影儿了，赵氏只能叹着气摇了摇头。

　　就这样，在卓云岫踏上了前往陵水镇的路。

　　从甘泉村到陵水镇步行大约需要半个时辰，只靠双腿走还是有些累人的，幸亏在半道儿上遇到个驾牛车的老爷子可怜她那小小的身板儿，捎了她一段路。待到了镇上，卓云岫跟老爷子一道别，就直奔陵水镇上最大的酒楼——雁客来酒楼。

　　甫一进门，卓云岫就感叹道，不愧是雁客来酒楼，还不到午膳时分，已经这么多客人了。

　　见她的是位厨房负责采买的陶大娘，方才她可是好一阵儿吹嘘，说自己有旁人都没见过的新鲜货，这才让大堂的杂役答应替她传了个话。

　　“听大水说，你有好东西卖？”陶大娘问到。

　　“对，您瞧，就是这个。”卓云岫将黑松露递到大娘眼前，露了个脸。

　　那陶大娘一看到是黑松露，眼神之中瞬间显露出鄙夷之情，怒道：“什么腌臜玩意儿也敢拿到咱们酒楼来现眼！还不快丢出去！”

　　卓云岫匆匆拦住陶大娘道：“婶子您先别慌！我这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你当我不识货吗？”陶大娘并不买账。

　　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是这个样子，卓云岫不慌不忙地拉住陶大娘，道：

　　“婶子，您既然已经见了我，就再给我个机会呗，我保证这个东西，会让雁客来酒楼日后生意更加火爆！”

　　“反正也就耽搁您一会儿的功夫，要是不成您再将我赶出去，可若您现在就将我赶走，那可能这个便宜，就只有被东福顺酒楼那边捡了……”

　　两家酒楼是对家，向来势如水火，只是近两年雁客来酒楼逐渐占了上风，卓云岫非常确定，陶大娘只要一听东福顺酒楼的名字，高低得好好考虑一番。

　　不出所料，陶大娘犹豫片刻后，果然同意了她的请求——现场烹饪猪拱菌。

　　此时，雁客来酒楼后厨，围观者十余人，一部分是不相信黑乎乎的猪拱菌能做出美味佳肴的，一部分则是想看卓云岫笑话的。

　　被众人围观的卓云岫一点儿也没显得局促，她虽因不喜油烟味少有做菜，但是作为天赋型选手，一盘简简单单的蛋炒饭还能失手不成？

　　她挑出一个黑松露，洗干净了将其切成薄片后仔细剁碎，略显生疏的刀工看得一旁好几人都连连摇头，小声议论起来。

　　就这？刀工都不过关，能做出什么美食来？

　　卓云岫对他人的质疑毫不在意，接着找来隔夜的米饭，两个鸡蛋，一小块儿火腿和几根小葱，迅速的将火腿和小葱切碎、鸡蛋打散。

　　众人看得更是迷糊，不知道她要做个什么。

　　只见卓云岫毫不耽搁，央了个小学徒帮她烧火，然后起锅烧油，油热倒入鸡蛋液，干净利落地迅速滑散，再依次下入火腿丁、黑松露粒爆炒。

　　香味儿瞬间散发出来，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子里，引得众人惊叹：“这、这是什么手法？”

　　大昭朝还没有小炒一说，做菜无非蒸煮炖炸，卓云岫心里不由感叹道：可怜的一群人，居然连蛋炒饭都没吃过！

　　她快速将米饭到了进去，用锅铲一点点拍散，粒粒分明的大米饭和着鸡蛋、火腿、黑松露在锅里翻滚着好不精彩，看得人口水直冒。

　　待米饭充分受热，和配菜翻炒均匀后，卓云岫加了一小撮盐，再淋上一点点酱油调色，最后出锅前撒上一点嫩绿的葱花，一道秘制炒饭就新鲜出炉了。

　　金黄的米饭掺杂着各色的配菜，热腾腾的香气好似冒着白烟，一股一股地蒸腾起来，透进所有人的鼻子里，勾得人垂涎三尺，喉咙只能不停地咽口水。

　　“黑松露火腿炒饭，完成！”

　　卓云岫拿起勺子，期待地问到：“你们，谁先尝尝？”

　　众人肉眼可见地蠢蠢欲动，但似乎谁也没有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卓云岫心中了然，知道他们不太信任自己，便主动带头，舀了一勺子炒饭放进了嘴里，仔细地品尝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见此情状，围观者中也有几个胆大的人按捺不住了，他们倒想看看这东西做出来是个什么味道！

　　几人自己拿了勺子，分别尝了尝，然后都震惊了……

　　炒饭刚入口的一瞬，铺天盖地的美味立刻席卷了他们的味蕾，而后慢慢咀嚼时，火腿的咸鲜、米饭的干香、小葱的葱香、鸡蛋的嫩滑逐一展开，最妙的是黑松露独有的奇异香味，一咬下去，就像在嘴巴里炸裂开来一样让人欲罢不能，那美妙的层次感和新奇感简直无法形容！

　　“太、太好吃了！”

　　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接着便是其余几人不断地点头附和：“是啊，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绝了，太绝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吃起炒饭来，一盘子的黑松露火腿炒饭，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了个盘底，陶大娘这下也稳不住了，连忙将最后一点炒饭舀进了自己的嘴里。

　　卓云岫见陶大娘面无表情地咀嚼吞咽着，一句话都没有，还以为没能入她眼。

　　但陶大娘眼底里转瞬而过的惊艳之色，还是被她发现了。

　　“也就还行吧，马马虎虎。”陶大娘装作不甚在意指了指竹篓里的黑松露，问到：“你这个，怎么卖？”

　　卓云岫默默在心里给陶大娘点了个赞：不愧是搞采买的，这一套敌我心理拉扯的功夫，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下不来。

　　不过……遇到她，算是遇到对手了。

　　最终，在经过了无数次地讨价还价之后，卓云岫以大个三十文一斤，小个二十文一斤的价格，卖掉了背篓和竹篮里近十斤的松露，陶大娘很大方地凑了整，让账房先生给了三百文钱，还答应她以后可以定时供货。

　　实际上，她能卖这么贵的价格，也是有条件的。

　　陶大娘担心厨子们方才学艺不精，说想让她再教一次怎么炒饭。

　　卓云岫自然乐意，不过嘛，人选她却得挑一挑，她大眼扫过刚刚的一排人，选择了之前那个给她烧火的小学徒。

　　方才都没人瞧得上她，只有那个小学徒愿意帮她。

　　卓云岫：“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手足无措，略显怯懦地答道：“我……我叫小水。”

　　卓云岫笑了笑，避开众人，手把手将烹饪步骤都教给了小水。而小水则是受宠若惊地，将她讲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到了纸上，最后还请卓云岫亲自监督他炒了几次。

　　待做完这些事后，卓云岫便跟陶大娘告了别，经过大堂时却无意间听见两位客人胡侃：

　　“你听说了吗？常庆军统领大将军李守江，过不了几日就要回京了……”

　　“怎么回事儿？”

　　“啧，据说被下面的人给状告了……嘘，小声些。”

　　“那李守江走了，谁来做大将军？”

　　“这你还怕没人接手？听我姨夫说，似乎是位京城新贵，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儿，叫越、越什么来着……”

　　卓云岫暗忖：京城新贵、大红人……呵，只怕也是个酒囊饭袋的世家子吧？真有能耐，将她阿爹的伤残津贴结一下先？

　　她感谢他一辈子！

　　兜里有了钱，卓云岫便踱着步子直奔隔壁那条街，她记得这里有不少粮油铺子。

　　三文钱一斤的米，来十斤！

　　十二文一斤的新鲜五花肉，来三斤！

　　对了，还有油，她阿娘做菜都没放过油！

　　再加上承诺过给阿弟的糖，这一套下来，一下子就花掉了八十个铜板。

　　卓云岫心里倒是很安定，她和雁客来酒楼签了契约，每两日定期供货，这意味着在松露过季前自己就有一笔比较稳定可观的收入。

　　而且，今日她只匆忙挖了一个时辰，以后时间充足，她能找到更多的松露，如此算下来，用不了两个月，她就能凑齐三十两银子。

　　这期间她还可以发掘其他新鲜食材，比如今天在山上发现好多坚果，也没人特意去弄，自己可以好好开发一下。

　　可即便赚到了钱，回去的时候，卓云岫还是没舍得花五文钱和隔壁村几位村民一起租牛车，自己走着回了甘泉村。

　　快要路过她二婶家门口的时候，卓云岫突然想起了上次的相亲之事，起了玩心。

　　反正一会儿回到家做肉的时候，肉的香味也会让她二婶发现，与其藏着掖着的，还不如拿来气一气她二婶。

　　于是卓云岫提着三斤五花肉，特意慢悠悠地，在她二婶门前晃了半天，让屋子里的人把这块儿肉瞧了个遍。

　　她装作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只见她二婶那两个调皮鬼儿子，盯着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为了吃肉，大宝二宝一左一右，一人拉着方氏一条胳膊，大闹道：“阿娘！阿娘！要吃肉！吃肉！！”

　　方氏挣扎着大叫：“哎哟，别扯我……痛死了！快放开！”

　　“不要！就要吃肉！阿娘买肉！”

　　“阿娘买肉！！！”

　　听到这里，卓云岫不禁笑出了声，挥挥衣袖，潇洒地离去。

　　哼，叫你话多！馋死你！烦死你！

　　卓云岫一路欢快地回到了家中，刚想叫她阿爹阿娘出来看看她买了什么好东西，就听见二老在里屋长吁短叹地，嘀咕着什么……

　　她静声听了一下，咦？

　　怎么还提到了她和卢掌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