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房里的漫画家》孙无逸

2、饭突然不香了

　　穆闻吃晚饭的时候没看见那张脸，口气平淡地稍微问了管家李叔：“他怎么没下来吃饭？” 管家李叔回答说：“林少爷正在楼上房间里，他说晚点用饭。” 穆闻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以后让他按时下来吃饭。”管家只好说：“好的。”
　　事实上林逸之很少准时用饭，而且老是熬夜画画，经常黑白颠倒，管家总算知道为什么他非得搬来别墅住了，因为没人管得了他啊，天高太太远啊，他在这里放飞自我啊。
　　管家不知道穆闻怎么会关心起来林逸之，以前每个月回来，吃饭的时候，没见到人也从来不问。管家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
　　林逸之晚餐时间被编辑一个电话叫回电脑前，因为之前答应的线上采访，林逸之给忘了，只好匆忙跑过去连线，语音采访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结束。林逸之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喝了点水虚弱地躺了一会，走去拿食物，然后发现门口桌上没饭。只好下楼问管家。
　　管家正在书房和穆闻说事，没找着，只好找王姐，王姐在厨房，给他把晚饭热了让他在饭桌上吃。林逸之刚想问怎么没把饭送上去，王姐说：“穆先生说以后你要按时下楼吃饭，不让给你把饭送上去。”
　　林逸之嚼着一口饭，震惊之余刚想问为啥，突然想到这好像是人家的房子，如今主人回来了。有权利说啥是啥。口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林逸之憋着一口气吃完，因为太闹心有点消化不良，晚上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慢慢不知觉睡着了。
　　梦里他又被有点神经质的莫清用药迷晕，又回到那个黑暗木箱子，在污秽和恶臭里，像动物一样被关着，因为三天前他逃跑到外面，被那个变态抓回来，被毒打一顿，扔进这个箱子里，只有两个拳头大的气孔，林逸之全身淤青，新的旧的鞭痕和伤口遍布全身，虚弱和脱水让他发炎高烧，在箱子里混乱地喊爸爸妈妈，苦苦哀求放他出去。
　　林逸之胃里一阵抽搐。骤然睁眼醒过来。
　　他满头大汗，挣扎地爬起来，冲进洗手间吐了出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哆哆嗦嗦小声安慰自己：“别怕，别怕，你不在那里了，别怕……”林逸之因为处于极端心理恐惧，信息素失控了。
　　穆闻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他闻到一股信息素，属于omega的草木香， alpha能分辨这股信息素的主人是什么状态，别墅的工作人员不是 alpha就是beta，只有一位omega，就是住在钢琴房里的。
　　他立刻起床，往二楼去，越靠近钢琴房信息素越浓郁，草木的气味几乎充满整层二楼，穆闻敲了几下门，没有响应。
　　正打算叫管家，管家刚好上楼，手里提着钥匙，身后跟着小许，管家是alpha，发现林逸之信息素失控立刻叫来小许一起看情况，小许是beta，想着只能由他进去看。没想到穆闻已经在门口，穿着深灰色睡衣，眉头微皱。管家赶紧拿钥匙打开反锁的门，然后迅速退开。穆闻一个人进去，管家和小许在门口面面相觑。
　　管家反应过来赶紧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小许准备去接人。
　　穆闻没在床上看到人，走向洗手间，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蜷缩在马桶旁边一个身影，似乎是听到脚步声，本来蜷缩在地上的人受惊突然回头，脸上都是泪水，双眼惊恐地看过来，然后猛的缩到洗手间更里面，惊恐地发出虚弱的声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穆闻似乎也被他这个反应吓到，愣了一下心里猛紧，慢慢放出安抚的信息素，把林逸之不安的情绪圈起来，缓慢蹲下伸出手，耐心地等待林逸之情绪平静，强大的alpha信息素给了林逸之很大的安抚作用，因为他们契合度其实很高，有90%，林逸之缩在角落里，居然就慢慢被安抚到平静下来。
　　然后打了两个喷嚏。
　　已经秋天了，晚上有点凉。林逸之后知后觉冷起来。
　　穆闻走到这个刚平静的omega身边蹲下，看着他沾着泪痕的脸和乱乱的卷发，只觉得是真的瘦小，这么脆弱，让人不敢碰。
　　林逸之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抱歉。” 然后用睡衣袖子胡乱擦自己的脸和眼睛，穆闻突然俯下身把他圈在怀里，林逸之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顿时四肢僵硬，连呼吸都不敢。
　　alpha低沉好听的声音轻声说：“没事，别怕。”头被按在alpha怀里，林逸之僵硬着被抱着回到床上，穆闻看着人挺冷漠，手却很温柔。
　　安抚一般摸着林逸之的头发。林逸之是真没想过这个画面，自己病恹恹躺着，床边不是管家，而是穆闻。想想都觉得有点惊悚。
　　但对穆闻也是真的不了解，想不到他人居然这么温柔的吗？
　　虽然他们法律上是结婚了，但确实是连拥抱都没有过。大家平时偶尔见一次面都是客气地保持着安静和谐的关系。每个月都给自己用阻隔剂。双方都挺满意的。如果一晚上就要破坏这种平静的生活，林逸之想想还是有点可惜的。
　　一时无语，气氛有点尴尬。
　　好在家庭医生及时来了，以前也来给林逸之看过病，温文尔雅一个老头，姓张。林逸之为数不多的现实里的熟人。
　　穆闻让到一边，张医生看过后，给林逸之打了一针阻隔剂，又去洗手间看了呕吐物，才到桌子边写病例，客气地和穆闻说：“没多大问题，就是消化不好，晚上吃得有点多，他有胃病，吃饭要按时，最近不要给他太大压力，多休息，吃些好消化的东西，多喝温水，没别的问题。其他的话建议联系一下伍医生。”
　　穆闻不解地问：“其他是什么？”
　　张医生依旧文质彬彬地说：“伍医生会解答您。”
　　管家去送张医生。穆闻看着林逸之很疲惫的样子，给他盖好被子，摸摸他头发说：“想不想喝水？” 林逸之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穆闻手掌往下，手指轻轻碰了碰林逸之有点苍白的脸颊。
　　林逸之迷茫地看着他。
　　穆闻只说：“睡吧。”
　　林逸之疲惫地闭上眼睛，应激后身体很虚弱，呼吸一平稳就睡了过去。这张睡颜真是过份乖巧，穆闻突然有点喜欢，又看了一会，才离开这间钢琴房，轻轻掩上门。
　　管家已经等在门外了。管家今晚真是活久见，从没见穆先生这么关心过谁。
　　林逸之有胃病穆闻知道，听他亲妈说过不止一次。穆闻出来往楼梯走去，管家忙跟上，穆闻问：“伍医生是什么情况？” 管家答道：“伍医生是林少爷的心理医生。”穆闻听到这个词脚步一顿，看向管家。管家忙接着说：“林少爷以前每两个月见她一次，今年还没见过。听伍医生说，林少爷大概率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所以不用约见她了。”
　　穆闻依旧是那张冷漠的脸听着，然后淡淡说：“知道了，明天下午1点约伍医生去公司见我，你回去休息吧，后半夜安排人看着他，辛苦了。”
　　管家停下脚步恭敬地说：“先生也早点休息。”
　　穆闻回到宽敞的主卧，躺下后闻着沾在自己身上的气味，属于omega清冽的味道，像他这个人，白净清爽。
　　穆闻看着自己的右手，想起他头发的触感，和有点凉，却很软的脸。

　　相差六岁，认识六年。第一次靠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