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病美人》当橘者迷

14、报应

　　闭关两天的刘建安终于出来了，正满心欢喜地走在厂区的路上。

　　虽然开会只是一个借口，但还真被他折腾出了名堂，后续只要工人不掉链子，成品率就能提升五个点，今年的任务预计提前一个月完成，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简单吃了几口饭，刘建安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去，这时他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回头就叫其他副厂长看看自己的能耐。

　　至于宋钰，早就被他丢在脑后了。
　　一天一夜没睡觉，刘建安整个人有些迷糊，见钥匙捅了半天也开不了锁，心里憋着火就对门狠狠踹了一脚。

　　邻居闻声出门查看，见到他这个样子连忙说道：“刘副厂长，你家锁换了，你没去厂长那里拿钥匙？”

　　“什么锁换了，谁换的？”
　　“你儿子啊，昨天公安都来了，我们也在的。”

　　刘建安这才想起来昨天刘钰是来找过自己，可那个时候正好是关键时刻所以他就没出来。自己不出面，就算刘钰闹也不怕，等人走了完全可以拿宋家说事，堵住那些人的嘴。

　　事后多下点功夫，这些不好的影响很快就会消散。人都不在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只是也没见其他人谈论这事，那个逆子到底干嘛来了，就换把锁？他倒是不怕刘钰拿东西什么的，屋里没有现钱，就是被拿了存折也没用。至于值钱的东西，那根本没来得及置办，而且就算有，厂里面的人也是不会让他带走的。

　　问明情况后，刘建安又转身回了厂区，心中愤愤不平。
　　这个儿子生下来就是个祸害，就因为他害得自己在宋家吃了多少白眼？还说什么外公的遗愿，也不看人家待见你吗？

　　连谁是爹都分不清楚，白眼狼！

　　这个蠢货，找谁不好偏偏找姓廖的，临走还咬亲爹一口，真不愧是宋家的种。

　　廖安国应该很得意吧，厂长肯定也知道了，这要不是老子今天弄出点东西，面子就全没了。

　　但偏偏我成功了！

　　等他气冲冲跑到厂办，小刘公安正准备离开，两人就这么堵在了门口。

　　“巧了，刘公安，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刘副厂长。”赵厂长一脸兴味地说了一句。

　　小刘公安看了来人一眼，说道：“我事情办完了，你们有疑问就找廖副厂长吧。”

　　刘建安见到公安直接挤开自己走了，很是纳闷，他并不认识对方。

　　想到钥匙，他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昨天在场的公安之一，如此针对自己肯定是因为那个逆子的缘故。

　　“赵厂长，见笑了。我这大儿子从小脾气就怪，闹到您这来实在是不像话，您看这钥匙……”

　　赵厂长笑了笑，把桌上的钥匙递给他，“孩子嘛，多教教就好，也不要一味地批评。”

　　就算你想教，也没机会了。

　　刘建安连连点头，拿了钥匙准备回家。

　　这时廖副厂长兴冲冲地进来，“厂长，会议室布置好了，除了李副厂长还在海城学习，其他领导班子成员都能参加。不过他在知道表决内容后，决定弃权，不参加表决。”

　　说完他像才发现刘建安一般，告罪一声，“哟，刘副厂长也在，刚才我都没注意，您别见怪。正好，后天的厂长办公会改今天开了，一起走吧。”

　　刘建安心中一激灵，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这次的会八成是冲自己来的。

　　按照惯例，厂长办公会在每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开，对本月厂里的工作进行一个总结，并对下个月的工作进行相应计划和安排，只有大的人事变动、设备购买等才需要进行表决。

　　见对方没吭声，赵厂长也不等了，端着茶杯、拿上本子起先出门。

　　会议的前半段内容很常规，都是关于钢铁厂生产任务、厂区安全、职工扫盲这些每月都会关注的事。

　　看到这个架势，刘建安越发不安了。在各个主要职能部门负责人汇报完工作后，这个会基本就开完了，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

　　终于，赵厂长让人关好门，又拿出了一项议题，并发到每个人手上。

　　《关于领导班子成员职务调整、以及加强个人思想品德教育的建议》

　　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刘建安同志，因个人原因公然违反国家政策，将不符合下乡条件的长子刘钰报上下乡名单，后以武力、亲情等手段胁迫刘钰就范，有违城市青年下乡的自愿原则。此外，采用不知名手段，威逼城市下乡青年安置办公室（下称安置办）负责人秦爱国同志……

　　此行为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给京都市第二钢铁厂（下称二钢厂）带来极大负面影响，降低了二钢厂在民众心中的信任，兄弟单位、市政部门领导均来电相询，给生产带来很大阻力……

　　刘建安同志辜负了党和人民的信任，有负于国家重托。

　　鉴于此，赵学勤同志提议，暂停刘建安生产副厂长职务，并由二钢厂党支部对其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此外，成立二钢厂个人思想教育学习班……

　　在刘建安同志恢复职务前，其原有职务暂由原一生产车间主任、现主管后勤工作的副厂长廖安国同志接替。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会议都快结束了，厂长还会丢个大雷出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正紧咬牙关、脸上青筋暴起的刘建安，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风水轮流转。

　　本来作为王牌生产车间的主任，在老领导退休以后，廖安国是最合适生产厂长这个位置的人，不曾想临了来了个摘桃子的。厂里为了安抚廖安国，才勉强给了他一个副厂长的位置。

　　然而在大厂，管后勤和管生产那可是天差地别，上升通道都不一样。阻人前途如杀人父母，这个仇结大了。

　　不过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老廖就杀回来了，想必后面的关系也够硬！

　　刘建安这时根本管不了众人心中的想法，冷静下来后他直接质问厂长，“赵厂长，二钢厂在全国都是有名的大厂，要动领导班子成员应该遵循调查汇报制度。这上面的内容只有我儿子下乡这一件事是真的，其他的不过是捕风捉影根本没有证据，作不得数。”

　　廖副厂长这时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刘建安同志，你说没有证据？不，你做的事整个京都人民都知道了。”

　　说完，他让自己的秘书给全部与会人员递上了一份报纸，今天刚出的京都日报。

　　打开报纸，除了一些政治和民生新闻之外，在中缝位置刊登了一则断绝关系说明书，署名人是刘钰。

　　这里面倒没有说什么，只有‘子不言父过，我刘钰主动与刘建安断绝父子关系，从此各不相干’这一句话。

　　但敏感的人发现，在这则声明边上，有一篇名为‘落单的大雁’的文章。

　　该文以一只幼雁为视角，主要讲的是一群迁徙的大雁，从北往南飞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引人思考的小故事。

　　幼雁从小体弱，不被自己的父亲待见，等自己母亲去世以后，父亲重新和一只大雁配了对，等新的小雁出生，它彻底失去了在家里的地位。

　　就在它被父亲强行赶到前面飞的时候，族群里面其他的大雁看不下去，顶替了它的位置。

　　要知道大雁族群在飞行的时候，都是强壮的成年大雁轮流做头雁，这样后面的小雁可以省些力，才能跟得上族群。

　　虽然有其它大雁的照顾，然而体弱的幼雁依旧很难跟上大部队，经常落到队伍的最后方，成为孤雁。

　　族群的几位领导者看到这样的情况，稍稍减慢了飞行的速度，即使这样做会让族群到达南方的时间变晚、会让族群多几分危险、也有可能让大家挨饿，但多数大雁都默认了。

　　它们轮着飞在幼雁前面，替它抗住冷冽的寒风，又在休息时分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小鱼给它吃。

　　就这样，在艰难的旅途中幼雁飞快成长，它渐渐从队尾飞到了前面，可以为其它小雁抗风，也可以给体力不济的老雁捕鱼。

　　最终，族群顺利到达了温暖肥沃的南方，没有一个成员掉队。

　　尽管它们满心疲惫，尽管它们骨瘦如柴，但它们还是做到了把每一个成员带到了梦想的家园。

　　这里食物充足，气候温暖，所有大雁都能吃饱，尽管还有天敌，但依靠族群的力量，它们一次次将入侵者赶离了自己的领地。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祖国和同胞，同志们，南方就要到了——宋钰

　　故事很简单，寓意也很直接，但却让每个看过的人为之动容。

　　是啊，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族群，不抛弃、不放弃，相濡以沫，同舟共济，为了同一个目标一齐努力。

　　会议室内的人全都红了眼眶，其中一个女同志带着哭腔问道：“厂长，南方真的要到了吗？”

　　赵厂长重重地点头，“是的同志们，南方就在眼前。我们要担当起头雁的职责，要让后方的小雁们更省力。”

　　“好！”

　　这震耳欲聋的回应直击刘建安的心房，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连灵魂都在颤抖。

　　此时他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有这么一篇文章在，自己再也没有前途可言。

　　族群都在努力，只有自己是那一只自私自利的大雁。
　　刘钰，不，宋钰这一手太狠了！

　　表决顺利进行，除了不在场的李副厂长，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全票通过这项决议。

　　刘建安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炽热的骄阳也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温度，只能机械性地朝家里走去。

　　在路上他想了很多，第一次冒出了后悔的情绪，后悔把儿子逼得太狠，又后悔自己没有再狠一点。

　　后悔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愤怒和痛恨，恨李燕的挑唆，恨刘钰的绝情，恨自己大意。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了，还有之后的……

　　宋岑，这就是你的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