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旧梦 ...
-
长野的天不断地烧着，空旷而寂静的旷野上燃烧着一簇明亮的火焰，火焰将一男一女的身影勾勒出来，他们肩膀靠着肩膀，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少女穿着一身朴素简单的襦裙，长发如瀑却并未扎起，乌黑秀丽的发散在肩膀。火焰映衬出秀丽明艳的脸，使得本就灵动的双眸更加明亮。她的头靠在身旁男子的肩上，放松而慵懒，手中把玩着一只玉笛。
身旁的少年剑眉星目，长发束成马尾高高扎起，身上也是普通百姓的装扮，可他二人这样貌与举止，却印证了他们并非普通人家。
“阿止，你说，战争何时才会结束？”
少女双眸望着漆黑的夜空，看不透她的眼底是何种情绪。
“如今各国都急于扩展疆土，没有一方是肯善罢甘休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的世道也不过如此。只有制霸一方，才有可能迎来短暂的和平。现今这局势，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不到安宁了。”身旁被叫做阿止的男子说道。
“明知是这种样子，却帮不上什么忙，你说，你是将军，那你能带来和平吗？”少女叹了口气。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捧起少女的脸，认真的对她说：“阿绥，为你，我愿尽我所能，替你护好这万里河山，守护这安宁净土，但只因为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在我身边，我们一起。“
低沉好听又坚定无比的嗓音传出，被唤作阿绥的姑娘双眸明亮，双颊绯红，伸出双臂抱住了面前的男子。
“我信你，阿止。“
躺在床榻上的洛绥缓缓张开了眼，这梦已经不止一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看不清梦中的人的面容，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听到他们的对话，那梦中出现的阿止与阿绥究竟是谁？梦中的那个女子，与她是否有着什么联系？但她却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难道是她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梳洗打扮时，洛绥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了梳妆台一个方盒子上，并没有合上，里面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雪白羊脂玉，正是昨日慕老将军寿宴上慕止赠与她的。昨晚回到宫中就随手放在了那盒子里。洛绥拿起了玉佩，仔细观察了观察，发现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突然在摸到玉佩背面一角的时候，摸到了些许不平的凹陷，将玉佩翻了个面看了看，发现上面竟刻着自己的名字，小小的洛绥二字。
“阿绥，这玉佩赠于你，若我们不幸走散分离，你可以拿着这玉佩作为信物，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洛绥脑中突然浮现出了这句话，她晃了晃脑袋，又仔细拿起玉佩看了看，又仔细回想梦中的情节，竟是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于是只能作罢。但这枚玉佩，好似在梦中出现过，但又看不清玉佩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叹了口气，慕止，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或者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曾经也许很密切。
但梦中出现的场景，却是洛绥记忆中不曾拥有的，她分明，没有去过那地方啊。难道，她缺失了一段记忆，而这段记忆，却并未听父皇母后说起过。只听说自己两年前生过一场大病，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问母后了，洛绥心想。
用过午膳后的洛绥正卧在寝殿里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一口一口地吃着。
“两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忘记了一些事情？”慕时道。
“并非如此。
“当时我与她意外相遇，我那时并不知道她就是嘉禾公主洛绥，只知她名唤阿绥。我那时被追杀，身上受了伤，途中得她相救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来。后来我们日渐相处，她治好了我的伤，我们互生情愫，没想到，安宁日子没多久，南疆王的人就找了过来，她为了救我，不慎失足跌落山崖，后来我便再怎么找，也没发现她，哪怕是尸骨都未曾发现。所以我觉得，她还活着，许是被山崖下河边的村民给救了。后来我去那段时间曾一起住的茅屋里找她，她也并未回来，于是只好作罢。但我相信，她还活着。直到后来，偶然遇见嘉禾公主，竟原来是她，但是她好像并不认得我了。起初我以为她在骗我，不想认我，但是后来通过她的反应，她应是不记得我了。”
“竟还有这等事？哥，你放心，以后总会有办法的，公主殿下一定会想起来的。”慕时拍了拍慕止的肩。
慕止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慕时被看的心里发怵，讪讪地收回了手。心想：他哥这性子，真是越来越冷淡了。
慕时笑了笑，摸着头说：“哥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慕止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只是不知为何，这玉笛只有一半，但也总还是能吹。慕止抚摸了几下残缺的玉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曲调竟异常悲伤。身前家国，身后所爱之人，无论何处都是归处，如今，却也是进则难，退也难。阿绥，我究竟，该不该迈出这最艰难的一步呢……
北国的都城冷得很，即使是在年前的一两个月，寒风也能逼退不少上街的人。冬天，不似其它三季，许多明艳芬芳的花朵早已凋谢，曾经绿树成荫的大街上，也只剩下了扫不尽的落叶，显得北方的冬天更加的清冷萧瑟，坐落在繁华地带的皇宫也是如此。
洛绥的宫殿前种满了梅树，小姑娘家喜欢梅花却也令人惊奇，毕竟宫中的门庭前都种满了争奇斗艳的艳丽花，像洛绥这样种满了梅树的还真是少见。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副新奇景象，在百花凋零的冬天，各宫殿前都失了颜色，唯有嘉禾公主殿堂前的庭院里开满了嫣红的梅花，在下雪的日子里显得格外好看。
披着湖蓝色外袍的洛绥正在寝殿中用捏碎的点心块喂食笼里的百灵鸟，这是去年生辰时瑶送她的礼物，这只百灵鸟通体的羽毛光洁润滑，很是有光泽，据说是洋人玩的东西，具体的她倒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小家伙有趣得很，人一逗它便扑扇着翅膀，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宫里的日子总是无趣的很，没有人陪着玩，还要遵循那些刻板的宫规，洛绥这人一向是不爱什么规矩管束的，若不是生在皇家，她自己觉得做个村野的丫头姑娘也不赖，至少这样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干些什么就干些什么。
洛绥从软榻上下来，闲不住便开始翻腾自个儿的寝殿。就在她东翻西翻，突然发现了一个搁置的隐秘的不是很大的木匣子，于是她将它拿出来，坐在桌前打开。木匣子许是因为一直放置在床下，落了很多灰，看起来有些许的年代感了。洛绥用帕子将箱子擦了擦，打开了尘封许久的箱子，本以为是什么父皇母后赏赐的首饰什么的，可箱子里确是没有，只放着一些信封，洛绥将信封拿出来，在木匣子最底部发现了一只不完整的玉笛，通体光泽，并没有因为搁置的时间长而蒙尘，洛绥虽不懂玉笛，但胡乱放在嘴边吹了吹，发现这玉笛还可以发出声音。
洛绥将玉笛放在桌上，将那些信封一封一封的打开，发现了两种不一样的字迹，而其中一种，正是她的。
“今天，我救了一个人，这人穿着铠甲满身是血，本来我是不想救的，万一他是什么逃兵或者是有什么仇家，那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但是这人眉目清秀，生的实在好看，我又不忍心，便把他带回来了，希望不是坏事。”
“他终于醒了，但是伤得很重，刚醒过来又因为太虚弱又睡过去了，不过好在醒了，等他伤养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让他走了，毕竟我还是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万一真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呢。”
“阿绥，有事出去一个时辰，在家等我，速回。”
·········
洛绥看着这些信，有些是姑娘自己写的，有些则是与人的回信。看着这些逐渐温暖的文字，不知道为什么，流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这个阿绥是不是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梦中出现的场景是否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但故事终归该有个结局，无论美好还是崎岖，但她希望，是美好的。
洛绥曾因做过的梦找过父皇，她问过是不是自己十六岁之前曾经去过边疆或者走丢过，但她的父皇给出了她肯定的答案，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呆在宫中，从未出过都城。洛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脑海中也从未有过零星半点能记起来的事，于是便只能先作罢。不过，依照洛绥的性子，一定是要把这件事情查出来的。她太想知道梦中的女子是不是她，而那个男子究竟是谁，会是慕止吗？他们之间是不是曾经有过一段过往，而她却忘记了，也许，慕止知道些什么，该不该，去问问他呢……
太阳回归地平线，过往种种，究竟是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