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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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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瑾夏小时候还很不能理解母亲的行为。因为生不出儿子,时奶奶一直非常嫌弃母亲,时父又是个愚孝的性子,每次时奶奶打骂时都只会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小小的她每次都会用自己脆弱的胳膊抱住母亲,时奶奶一直嫌弃她是个女孩子,是个赔钱货,所以即使她跟母亲抱在一起,时奶奶也毫不手软。
那根破旧的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生疼,甚至因为用久了,边缘泛起毛刺,被打完身上都没有一块好皮了。
母亲抱着她不停的哭,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小时瑾夏眼里母亲就像是水做的一样,永远都有流不完的眼泪。
可母亲向来是个温柔软弱的性子,尽管时瑾夏偷偷跟母亲说过好多次咱们逃走吧,母亲却只是用那双饱含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的眼睛看着她,温柔地对她摇头。
想到这些,时瑾夏眼眶有些酸涩,强忍住要流泪的冲动平复好情绪。
翻开相册,时瑾夏翻到她6,7岁时的照片。在满面小女孩的甜笑中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格外显眼。
照片上的小男孩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扬着大大的笑脸,五官精致,眼睛又大又圆,挺翘的小鼻子,红红的小嘴巴,像极了乖乖的小天使。
时瑾夏抚摸着这张照片,虽然变化很大,但她莫名觉得,今天遇到的少年就是照片上的小男孩。
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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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白回到林家时已经快到凌晨了,林家的老管家陈叔看到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看似恭敬地对他道:“白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
陆屿白点了点头,略长的头发挡住眼睛,遮住了眼底所有神色,他缓步走向书房。
夜已经很深了,林家大部分房间都已经熄了灯,书房却还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晚像一只狰狞的兽,择人而噬。
陆屿白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道低沉威严的男声:“进。”
林敬言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屿白,今天许家宴会怎么没看到你,你去哪了。”
陆屿白拿出手机,正准备打字,林敬言这才注意到陆屿白手上缠的帕子,正有血缓缓渗出,问道:“你的手怎么了,还有,我给你的手表你怎么没带着?”
陆屿白抬起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林敬言一眼,又突然像是害怕般,赶紧垂下头。
看陆屿白这神情,再想到儿子晚上都没回来,林敬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臭小子,一天天坏他老子的事。
这些年陆屿白越来越大,虽然陆屿白还是一副懦弱好欺负的哑巴样,但林敬言总有一种他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感觉。
今天早上他特意给了他一块装了监控程序的手表,谁知道不知道怎么被他那傻儿子知道了,非说他偏心。
看陆屿白这样,手表应该是被他傻儿子给抢走了。
林敬言仔细打量着陆屿白,没发现什么端倪,应该只是一场意外吧。
想起自己慈父的人设,林敬言佯装生气道:“这臭小子,看他回来我不打死他。”
“屿白你的手没事吧,我让管家把药送去你房间。”
陆屿白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林敬言又假意安慰了他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关上书房的门,黑夜中陆屿白的眼睛闪了闪,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转眼就消失无形,快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房间,随手解开手帕,充了个澡,陆屿白就打算睡了。
躺在木板床上,陆屿白翻来覆去却有些睡不着,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按理说,今天成功忽悠过了林敬言,他应该高兴的,可心口总有一股燥意。
既然睡不着,陆屿白索性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做上次没做完的程序。
手指碰到键盘的一刹那,突然一阵刺痛传来,陆屿白这才注意到手上的伤。
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说实话,陆屿白根本没把这点伤放在眼里,正准备继续敲键盘,脑中突然闪过一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控诉地看着他。
咬了咬牙,陆屿白将管家送过来的医药箱拿来,简单上药包扎了一下。
他告诉自己,他不是乖乖听她的话,他只是不想再被她念叨,他只是嫌麻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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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宜市一中在大学城附近,环境优美,校园占地面积极广却很偏远。
但一中的升学率在几个重点高中中都算很不错的了,所以每年都有许多人挤破头往这边考。
时瑾夏吃完早餐后许盈霜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会了,因为从小体会过很多次没有饭吃的痛苦,所以时瑾夏一贯见不得浪费,乖乖将舅舅夹给她的菜都吃完了。
看到许盈霜冷着一张小脸坐在一旁,时瑾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软软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吃的有点多,让你等久了。”
似是没料到她会道歉,许盈霜怔了怔,片刻后傲娇地哼了一声:“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你。”
人流如织,正是早课之前,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来去匆忙,时瑾夏一身红色大花裙十分突兀。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瞥她一眼。
望着眼前高大壮观的教学楼,时瑾夏实在没忍住发出一声“哇”,惹地旁边的许盈霜嘲笑地看着她。
时瑾夏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美的校园。她以前的学校是一栋废弃的屋子,又小又破,墙壁上的油漆掉了大半,空气里总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带着时瑾夏来到教师办公室,许盈霜上下扫了一眼时瑾夏,眼里带着嫌弃,冷哼一声,“你自己进去吧,我先走了。”
舅舅特意将时瑾夏跟许盈霜分到了一个班,班主任刘老师看着眼前乖乖软软的小姑娘,声音也不禁放柔了些:“你就是时瑾夏吧,走,老师带你去班上。”
开学已经将近一个多月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转过来,高一(七)班的人对这位转校生的兴趣还是很大的。
看到班主任领着转校生进门,班里热闹起来,转校生穿着一身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大花裙,皮肤有点黑,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大部分眉眼,只觉得脸小的可怜。
班主任看向时瑾夏,“时瑾夏,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时瑾夏抬起头,注视着神色各异的同学们开口:“大家好,我叫时瑾夏,以后请多多指教。”
话一说完,底下就哄堂大笑。
“不行了,太好笑了,这转校生说话也太好玩了吧,这是哪个地方的口音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不觉得转校生声音很好听吗,配着这土里土气的乡音,真的很搞笑有没有!”
“还有她那条裙子,我真好奇她从那找来的一条这么有年代感的裙子,莫不是从妈妈的衣柜里偷的吧?”
“哎哎,你们这样笑一个女孩子真的好吗?没看转校生都要哭了吗?不行,好好笑,我也忍不住笑。”
许盈霜将脸使劲埋在书后面,万分庆幸没有跟时瑾夏一起走,不然她这会不得丢脸死,她精致美少女的人设绝不能丢。
听着耳边毫不留情的阵阵嘲笑声,时瑾夏眼眶红了红,一股浓浓的酸涩涌上心头,时瑾夏拼命眨着眼睛将眼泪咽下去。
越听越不像话了,班主任用力拍了拍讲台,怒道:“都给我闭嘴!”
见教室安静下来才有些愧疚地看向时瑾夏,都是他没安排好,“韩呈旁边还有空位,时瑾夏你就坐那边去吧,”又拍了拍时瑾夏的肩膀,柔声道:“大家还是很友好的,你别怕,啊。”
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老班竟然让转校生跟韩呈做同桌哎,你们说这次转校生能坚持多久?”
“我猜挺不了一个星期,韩呈这个人不说话还好,翩翩美少年,一说话,嘶,简直令人窒息。”
说话的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深有同感,都受到过韩呈的荼毒。
等时瑾夏坐好,班主任向那几个说的最起劲的发难:“你们几个很闲是吧,给我把《邹忌讽齐王纳谏》抄10遍!”
底下传来一阵哀嚎,“不是吧老班,这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少点?”
班主任铁面无情,“这件事没的商量,都给我跟新同学好好相处。”
“现在,把语文课本拿出来,我们开始上……”
时瑾夏的同桌是一个很高冷的少年,刚才班里闹得那么欢他都没有抬一下头,捧着手里的书看的十分专注,只在她坐下时随意瞥了她一眼,就又一头栽进书里了。
时瑾夏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同桌虽然有点冷漠,但比起那些嘲笑她的人好多了,应该很好相处。
班主任讲课还是很有水平的,引经据典,讲解细致生动,时瑾夏很快就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就下课了。
课后的教室十分热闹,同学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热烈讨论新来的同学。
细碎的声音传来,时瑾夏眼里有些黯淡,她捏了捏手心,看着身上阿婆送给她,她很喜欢的裙子,有些不开心。
在时家时,时奶奶嫌弃她是个赔钱货,根本不想在她身上花一分钱。母亲虽然很疼她,可母亲自己都没有多少钱,身上还穿着许多年前的旧衣,更别提给她买漂亮又时髦的新衣服了。
时瑾夏这些年的衣服有很多都是邻里的好心阿婆们给她的,时瑾夏再自己改一改。她一直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以前在小镇上也根本没人嘲笑过她。
这时坐在时瑾夏前排的女生突然转过头来,小心翼翼看了眼韩呈,见韩呈钻进书里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松了口气,兴奋地对时瑾夏问道:“你怎么现在才转学?你之前是在哪读的呀?”
女生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脸上带着友好的只是单纯八卦的笑。
时瑾夏抿了抿唇,“我之前一直在南市那边的小镇上读书,那里的音调是有点奇怪。”嗓音清脆软糯,她知道自己普通话说不利索,于是刻意放缓,显得又软又乖。
圆脸女生苏然这才发现时瑾夏虽然说话口音有点奇怪,但声音娇软可爱,听得她这个老阿姨不禁升起一股怜爱之心。
她拍了拍时瑾夏的肩膀,“没关系,你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嘛,以后我帮你把腔调改过来就行。”
时瑾夏有点开心,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那麻烦你了。”
女孩的眼睛又黑又大,笑起来时眼睛里有星星闪烁。
苏然看呆了片刻,忍不住道:“时瑾夏你笑起来好甜啊,你要把刘海扎上去肯定很好看。”
时瑾夏摸了摸刘海,是有点长了,都快盖住眼睛了,“这段时间有点忙,我还没来得及剪头发。”
“哎哎哎,我知道有一家理发店的Tony老师剪得特别好,等有空我带你去。”
苏然拉着时瑾夏的手正打算跟她详细聊聊,时瑾夏旁边的韩呈突然咳嗽了两声,打开桌上的水杯抿了几口水。
苏然浑身一僵,赶紧拉着时瑾夏远离韩呈。
见时瑾夏不解的看过来,苏然小声解释道:“你是不知道你同桌有多变态!”
“你猜他成绩怎么样?”
“应该,不怎么好吧……”时瑾夏有注意到这位同桌虽然一直在看书,但看的书好像不是学校知识体系内的。而且上课也没怎么听讲,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
苏然仿佛找到同类,“你也是这样以为的是吧?我们也都是这样想的。据跟他同过桌的几位同学说,上课就没见他听过,而且看的书千奇百怪,他们听都没听过。可这样,韩呈上次月考竟然考了我们班第一,年级第三,简直惊掉所有人下巴。”
时瑾夏也很惊讶,没想到同桌成绩这么好。她仔细看过这边的课本了,跟他们那边学的很不一样,更精更细了。
不过时瑾夏有点疑惑,这只能说韩呈是个比较另类的学霸吧,为什么苏然一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的态度。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苏然继续道:“这些也就算了,学霸有一些另类的癖好也没什么。最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要跟他搭话。”
时瑾夏揉了揉脑袋,很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一旦跟他说上话,就永远都别想停了,”苏然叹了口气:“总之不要靠近他,会变得不幸,这都是历任不信邪的人总结的血的教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