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舔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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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晴朗的天空忽然风云变换，滚滚乌云遮天蔽日，教室暗了几分，气氛越发压抑。
连一向屏蔽周围，视他人为无物的裴予光，都不安的动了动。
她忍不住侧眼去看。
许峥很高，这样站着，坐旁边的裴予光只能看到他左侧半张脸。
紧紧抿着的嘴唇与棱角分明的下颚。
分明是有些生气了。
“抱歉。”
大概是长期处于法语环境，许峥带着一点点异国语调的咬字与发音，慵懒的蛊人。
“我中文和历史大概不到平均水平，真不知道‘尊师重道’出自哪位哲学家，我猜是Confucius？如果我错了，老师你能告诉我吗？”
一旦无人喧闹，六七十平的教室便显得很空旷。
空旷之间，只有许峥平静、淡定的声音在回响着。
“我看过学生手册，不记得哪条校规要求学生必须站立回答提问，既然老师提出了新要求，出于对您的尊重，我自然会遵循。”
“至于为什么会一直低头看书……恕我直言，我确实不能太理解。”
“虽然教学方式和手段不一样，但知识应当是相通的——我很疑惑书上对一些重难点的讲解为何如此粗略？”
他随手翻开物理课本，点了点目录：“无论是动量守恒定律还是波粒二象性，课本上的理论基本局限在理想模型内直接给出结论，鲜少有具体的说明与计算，即便涉及到计算，也不用微积分和矢量分析，更缺少对非惯性体系的操练。原子物理不涉及量子力学，核式结构模型不提及对散射过程的处理，唔……”
耸耸肩，许峥再次看向严老师。
“这就是我的疑问，您说呢？”
严老师没说话。
扶着桌子的手却青筋暴起。
三班众人各个屏息凝神，唯恐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这种场面了。
严老师不仅是教物理的普通老师，她是正高级教师，重点班一班的班主任。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主抓教学管理的教导主任。但凡被她盯上，都会以学期为计算周期，课内课外的被狠狠“关爱”，整的人上学如坐牢，悔不当初，苦不堪言。
许峥老师前老师后的句句谦逊，但谁听不出来他话里藏着的挑衅啊？
这家伙对课本一番长篇大论，话里话外竟然是嫌弃高中物理粗鄙简单。
这严师太能忍？
窗外，狂风卷着暴雨忽然落下，“哐哐”敲击着玻璃，冰凉的雨水被风吹到地板和靠窗课桌上。
学生们不敢起身去关窗，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动桌上的东西不被雨淋，一边紧张的看着严老师。
严老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断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心情。
她咬着牙，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先把窗户关上，把灯也都开了。”
教室里还是没人敢说话，心中却一片哗然。
就这？就这？
一边暗暗吐槽着，一边起身把窗户关牢。
还有人开了灯，白灿的灯光立刻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教室。
也让教室里唯二站着的许峥越发醒目。
如青松绿柏，傲立于苍苍原野。
借此转身走上讲台的严老师，暗自运气良久。
“看来你的情况，是比较特殊。”她重新把视线落在许峥身上，脸上依旧阴晴不定。
“你先坐下，不要搞的我像在罚学生站。”
许峥没有动。
严老师按了按额头，很自然的恢复了为人师表该有的持重和镇定。
“刚才你提了两个问题。‘尊师重道’这个词出自南朝范晔所著的《后汉书》，《后汉书》听过吗？”
许峥摇头，脸上一点羞愧也无。
“行吧，我知道了，教学环境导致中文基础不过关，这个我会和你们班主任反应，让语文组的王老师帮助你。”她不急不缓的刺了一句，又重复道：“坐下听。”
语气比起刚才平稳了些，辨不出喜怒。
许峥挑眉，从善如流的坐下。
这个严老师，倒是有一把刷子。
她是教物理的，许峥语文成绩好不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此刻却借着话术巧妙化解了一次师生冲突，还树立起了为学生尽职尽责的姿态。
“至于第二个嘛。”
她淡淡道：“你说的那些很多都不在高中物理范畴内，只有到了大学选择相应的专业，才要求学生一步学习掌握。你现在能有这种知识储备，很不错。”
“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强调，国内外教育环境差别很大，你既然选择回国，就应该做好接受应试教育的准备，知识储备深厚是好事，但思想不及时转变，适应不了规则，对你来说也许是有弊无利。课上学好课本上的知识，只要不影响成绩，我是很支持大家在课外实践拓展，提高个人能力和思维水平。”
一番话云里雾里的，很艺术，很有道理。
听的众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这是在批评，还是在表扬。
许峥却是笑了笑。
他喜欢聪明人，聪明人懂得顺着台阶下，不会把场面搞的很糟。
回到讲台的严老师翻开教案，意味不明的目光在许峥身上转了一圈。
“等会下课你来办公室找我，我了解了解情况。”
说完，她就不在提这事，继续讲课。
学生里便是一阵耸动，这句话他们可太懂了，不是叫去喝茶是干嘛？
不少人向许峥递来同情的眼神。
他无所谓的笑笑，余光却捕捉到裴予光的样子。
她双眉微颦，星子似的眼眸黑溜溜的，正在偷偷看他。
许峥歪了歪头，两人视线正正的撞上。
裴予光受惊，缩了缩脖子，连忙飞快撤回偷看的目光，正襟危坐的比谁都认真。
一张薄脸却是慢腾腾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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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了课，许峥起身离开。
理所当然的再一次成了众人讨论的话题。
刚才是女生们犯花痴，这回连男生都忍不住议论，这个转校生有点东西。
“严师太都敢杠，实数牛逼。”
“我怎么感觉他刚刚说一堆，听着高大上，实际是瞎糊弄呢？”
“真糊弄的话，严师太能忍？你看她那表情没，和吃了屎似的哈哈哈哈！”
许峥这么一走，连着两节课没回来。
到最后一节体育课，站在操场上集体放风的时候，大家讨论的话题已经成了“他怎么还不回来，被严师太挖坑埋了吧？”等各种脑洞大开的猜测。
体育课是和四班一起上的，两个班的女生打乱了站一起，嘻嘻哈哈的聊天扯皮。
“许峥”两个字，也从三班传了出去。
裴予光一米六出头，不吭声的站在队伍中间。
平常不进耳的无聊八卦，此刻却一句句往她脑子里钻。
不为别的，就是许峥怼严老师那几句话，生了根似的扎她耳边。
他对物理的理解，远超普通高中生。
这让同为物理痴迷的裴予光，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体育老师一来，先指挥体育委员去搬运动器材，然后要大家做准备运动，再围着操场慢跑一圈。
这些做完了，就是自由活动，爱打篮球的打篮球，想打网球的打网球，跳绳踢毽子随便选，实在懒得动的，躲树荫底下坐着也行。
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上体育课。
自由活动，裴予光看一眼和男生们打球的体育老师。
果断的抬脚走向教学楼的架空大堂。脚尖一转就往楼梯上走。
体育课对她来说，前半截是走出教室散步，后半截是去校图书馆看书。
俗称，翘课。
翘课翘的面不改色的裴予光走进图书馆，管理员老师也不管她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出现在这里，还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裴予光礼貌回应，难得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她不是不会说话，不是不会笑。
大多数时候是懒得吭声，不想笑。
成千上百的书籍报纸聚集在一起散发出的淡淡墨香，静谧，安宁，让人舒服的毛孔都张开了。
到了图书馆，她就如鱼儿得了水。
手指拨过书脊上贴着的标签，裴予光抽出两本之前没看完的厚砖板，然后抱着书转身要找位置坐下。
一转身，却撞进一个男生的怀里。
书也被撞的掉到地上。
“对不起……”
裴予光慌乱道歉，弯腰蹲下身去捡那两本书。
她一弯腰，脖子上项链从领口处掉了出来，细细的银链挂着颗不大不小的粉色坠子，一摇一晃的，在灯光里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一只肌理流畅的手臂忽然伸过来。
大手握住坠子一用力，就把那项链给拽了下来。
裴予光只感到后颈一痛，胸口处就变得空空落落的。
“你！！！”
她大惊，含着怒意抬头看去。
看清对方后，裴予光呆住。
许峥正低头端详着手指间的粉钻。
那颗晶莹剔透，工艺粗糙的宝石就在修长的指尖来回转动的，散发着耀眼旖旎的粉色光芒。
也刺痛着裴予光的眼睛。
她急的声音都带了丝哭腔：“你还给我！”
“还给你？”
许峥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摊开手。
手心中正躺着那颗粉钻。
裴予光大喜，立刻伸手去拿，许峥的动作却更快一步，一翻手就把粉钻重新握进拳头里。
“十年前切的小玩意，切工不好把它切成了四不像的异形钻，被我爸笑话了一个月，没想到这东西你还留着。”
注视着少女含泪的眼眸，他沉沉问：
“你说你不认识我。”
“为什么会戴着我切过的粉钻。”
“裴予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舔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