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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抢亲 ...
他站在树后看着她,她还是坐在窗前绣花。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美好地像一幅画。
像一个梦境。
他放轻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他也许是在一个壁术里,或许是鲛人族的幻境。
他想不到这么好的事了,他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在静静地绣花,他在看着她。
他的目光追在她手指上,看的痴了。
她的手指真好看,素白干净,捏着针线上下穿梭。
他早就知道她功夫不好,法力稀松平常。
原本他们这样的边陲小族,就算是王城,不过三天就被夷为平地。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养在深闺里,哪里需要学什么功夫呢。
可他没想过,她女红做得这样好。
她绣花绣的真好。
前世她没碰过一次绣案——在他把她抢回龙宫之后,她没有给他绣过任何东西。
她是在绣什么。
敖乙的目光落在绣案上,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他的心像被人撕扯开,他意识到,那红色的布,金色的线,她是在绣嫁衣。
他鼻腔里泛起血腥味,暴戾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想把人掳走的心思才冒了个苗头就被浇灭了。
他不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他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身形一闪,来到了王城驿站。
东海龙族的使者驻扎在这里,他压着火气:“怎么回事!”
“二殿下恕罪,肥遗族的王称病回避。那位丞相家的女儿,已经被下旨封了王后之位,年后就会入宫。旨意已经发出去了,君无戏言······”
敖乙的火气冒上来,真想冲进王宫里把那厮劈了。
他也就是这么干的。
把人从龙榻上拎起来,揪着他的领子:“病了?”
“来,来人哪!有刺客······”
这就是她上辈子的夫君,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恨不得把这厮的皮剥了。
这厮配不上她!
什么弱鸡畏缩的模样,我呸!
榻上侍寝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缩在被子里发抖。
“想死?”
他真不想废话,直接把这厮脖子拧了,看她嫁给谁!
谁敢娶她!
“好汉饶命······孤,孤是明君。”
“哼。”敖乙面前,敢自称为孤的,上辈子都被他杀完了。
“孤同你要个人,不给,灭你全族。”
他丢下一句话,把人扔回榻上。
第二日,东海龙族的使者被最高规格的礼仪接进了肥遗王宫。
两方相谈陈欢,很快就敲定了和亲的日子。
东海龙族二殿下备了很重的聘礼,亲自到肥遗族接的人。
肥遗族的王见着他,腿还在打颤。
这,这疯子。
但也是无可奈何。
女人嘛,总是有很多的。
一个没见过面的贵女,实在是敌不过亡国的威胁。
这疯子大半夜冲进王宫,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实在是王这辈子最惨痛难堪的回忆。
不堪回首。
他私下疑心,那丞相家的女儿,一直养在深闺里,从来没出过大漠,不知怎么就让那位东海龙族的二殿下看上了。
也不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但他注定是无缘得见了。
接亲的日子定的很紧,这位东海龙族二殿下,把肥遗族的王城当做了自己家。
一面敦促他们准备和亲事宜,一面还言简意赅,指导了他们几句城防布局。
禁卫统领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位二殿下,对于他们的防御法阵,守城工事,实在是太清楚了。
能不清楚么。
肥遗族举一国之力守城,他不过带着一支数十人的精锐,要下这样祭奠了数十代的古城,不花心思是不可能在三天之内破城的。
他也不是好心。
素芝的亲人还在这里,他不带人屠城,要是给别人屠了······她没了亲人,这辈子不就只能依靠他一个人,再也离不开他了。
这样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又想到她那张死人脸。
上辈子把她抓回龙宫,很少见她有什么表情,像个木头美人。
他那时总恨她那张死人脸。
如今想想,在遇到他之前,她是那样恬静,眉眼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
这破城是得加强防御,别被人轻易灭了。
听完禁军统领的汇报,肥遗族的王越发觉得这位二殿下行事诡异,后怕不已。
还好答应得干脆,不然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招来灭国杀身之祸,实在是不值当!
后来敖丙说,这就是强取豪夺,人家亲定的好好的,都快过门的媳妇还要被抢。
实在是倒了大霉了。
老三抱着小庚,逗她玩拨浪鼓:“二哥,你这就是抢亲吧。”
敖乙捻了捻手指,看着小庚。
他也想和素芝有个孩子。
“管好你自己。”
敖丙嘲笑他:“二哥还怕羞了,敢做不敢让人说!”
“二嫂当时是不是被你吓哭了。”他笑得很过分,气得敖乙把他撵了出去。
是哭了。
哭了好久。
他站在树后看她。
先到的是废后的诏书,不算废后,只是追回先前的册封。
她受此大辱,当即便掩面哭了。
她父亲好歹是王的心腹,肥遗的丞相,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甚清楚,但也知道他女儿被送给了东海龙族和亲。
还隐约听说,王宫有刺客潜入。
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家国大义,还有阿若母子的富贵前途,来哄她。
按理来说,他是不会和女儿讲这么多话的。
可王再三叮嘱,叫他看顾好这个女儿。
“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
王身边的管事太监给他的忠告,这就相当于王在告诫他,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他也没想明白,他家教严格,女儿是没出过闺阁的,往日里都不曾和什么别人家的小姐往来,怎么会认识那外族的二殿下。
这,实在是有损名节。
可这和亲,却是规格极高。
根本不是纳妾,而是娶妻,东海龙族二殿下的正妻。
那可是未来的东海龙王。
嫁给敖家那位,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
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揣测,偏偏银牙咬碎,也是半点羡慕不来的。
族里的适婚女孩都削尖了脑袋想做陪嫁滕妾。
万一正妻死了,续弦往往是母族陪嫁的滕妾里抬一个。
再说就算那小贱人不死,能嫁进东海龙宫,得那位二殿下几分恩宠,岂不是光宗耀祖,不知有多少好处!
可人家说了,不要任何陪嫁滕妾。
那些贵女,也不能真去做陪嫁婢女吧——还真有做的。
但这名分和荣宠,还是给足了丞相家面子。
盛宠之下,再没人在意,那丞相家的小姐,是如何勾搭上了东海龙族二殿下。
肥遗族的王,亲自送亲,把贵女的花轿送上了路。
十六抬大轿,红妆从浑夕山铺到东海,几千几万里的铺张,九州没有人不知道。
肥遗族从此攀上了东海的关系,从一个荒漠小国成了东海二殿下正室王妃的母族,显赫一方。
一路舟车劳顿,肥遗族的贵女哭得泪眼盈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那位二殿下看上的。
圣旨下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抱着她哭了许久。
父亲没忍心告诉她,母亲没忍心瞒着,他们派人偷偷打听过了,这位二殿下脾气很差,是东海出了名的刺头。
他很能打,母亲说王也不敢拒绝他,还劝她不要想不开自尽。
名节有损,她是不想活了。
可和亲是大事,父亲说家国天下,能和亲,是公主才有的福气。
她不想要这福气。
进了宫,母亲还能时时探望。
碰上王恩浩荡,还能归宁省亲。
嫁去东海,千里迢迢,同死了有什么分别。
她咬着手绢哭,母亲说她虽然是远嫁,总归是个嫡妻,是有名有份的王妃。
虽然那位二殿下后宫美人很多,她有位份在,应该不会受太多委屈。
她知道母亲不过是宽慰她的。
母亲也是嫡妻正室,父亲还不是有很多妾室。
那些姨娘,平日里也未见得多把母亲放在眼里。
母亲独守空房,受的那些委屈,她都知道的。
就连这回王发了圣旨送她出去和亲,那些姨娘暗地里也是高兴的。
当初能让她与王结亲,便只因为她是嫡女,为着弟弟的仕途前程,她已经做好了入宫的打算。如今她要被指出去和亲,弟弟一个人在族里,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磋磨。那些姨娘已经虎视眈眈盯着了,只等她出嫁,便要选偏房的庶女送进王的后宫,就算做不得王后,那些庶女姐妹做了宠妃,她母亲和弟弟还有活路吗。
恐怕宰相之位,也要被她们谋去了。
敖乙看着她哭得伤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嫁那个王,就高高兴兴地绣嫁衣。
嫁给他,就哭哭啼啼的,叫人心疼。
她那么不想嫁他吗。
知道了,前世就知道了!
敖乙气得很,偏又发作不得。
着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有人盯着也放心不下。
那些亲信暗卫,都在暗地里咋舌,二殿下竟然天天跑到人家新娘子墙根下守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殿下发了疯了。
这也不怪素芝伤心,谁愿意去和亲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此后远嫁东海,她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她拉着弟弟的手,给他说一定要孝敬母亲,临走之前去跪着求了父亲,看在她去和亲的份上,一定要善待弟弟。
父亲把她扶起来宽慰她,阿若是个好孩子,让她放心地去。
她如何能放心,几个得宠的姨娘都有儿子,阿若还小,之前忌惮着她未来王妃的身份,他们也不至于太过分,但也时常陷害阿若。
如今她一走,阿若也就什么依靠都没了。
阿若怎么办。
她原本就是极柔弱的性子,着急起来越发没了主意。
她让贴身婢女想办法,给王送了一封信笺。
希望他能照顾阿若。
她曾在宴会上隔着帘子,远远见过王。
那是王还只是储君,端的是意气风发。
她曾经满怀期待想嫁给那个人,给她弟弟撑腰。
她会成为王的正室。
他弟弟会继承父亲的位子,成为王的左膀右臂。
她莫名其妙就有种直觉,王会对她很好。
会尊重她,爱护她,真心实意对她好。
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
如今这一些都变成了泡影。
她坐在花轿上,离家越来越远。
她忍不住从轿子帘帐的缝隙往外看。
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到十六岁。
荒漠中的风带着粗粝的气息。
她以后再也见不到荒沙了。
她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和阿若了。
她就算是死,都会葬在东海,尸骨都回不来。
她哭得太难过了。
敖乙硬着心肠,叫人给她送冰块敷脸。
这样哭,眼睛都肿了。
她那么不愿意嫁他吗。
他哪里比那个王差。
他比那厮高,比那厮能打,他还是龙族,那厮不过是只肥遗。
他又想起了她那两条娇媚的尾巴,心里痒痒的,肥遗真好,缠在腰上,娇媚得让人疼她。
再忍忍。
要不是不想她害怕,他早就······
他嘴唇干得厉害,喉咙滚烫。
前世她被他宠幸爱抚。
如今她就在隔壁的厢房,他还得忍着。
敖乙想,快点走,快点回东海。
他要洞房!
素芝不知道隔着一面墙,那边有个人在肖想怎么把她吃干抹净。
她第一回离家,心里害怕又担忧,整日以泪洗面。
还好那位二殿下,没发现她哭。
不然,怕是要治她一个失仪的罪过。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来提亲,她一直没见着他。
听说他亲自来的。
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用帕子掩面啜泣。
她知道和亲,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像他们这样的小族,和亲就是进贡。
她只是一个贡品。
他随时都可以进来,命令她做任何事。
她很害怕。
她害怕。
贡品不是人。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要跪下谢恩。
因为她要和亲,宫里来人教了她许多事。
同之前学过的,伺候王,完全不同的事。
她又是害怕又是羞愧。
宫里来的老嬷嬷说,她要学会跪着服侍他那东西。
男人独长的东西。
老嬷嬷给她看过木雕。
她当时委屈极了。
老嬷嬷语气恭敬,但不容置疑:“贵人此去,承着咱们一族的荣耀。伺候那位殿下,自然要多学多做。”
这,这不是下作的,埋汰人的法子。
母亲看不过去:“花街柳巷的玩意儿,怎的拿来教贵姐儿。姐儿是嫁去做王妃,又不是供人取乐子的。”
她又哭了。
陪嫁婢女要多少都行,陪嫁的滕妾,老子一个都不要。
就只要媳妇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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