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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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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守在一旁的青山见状立马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拿了一竹筒水递给她。
“这是哪儿?后来怎么样了?义父呢?”赤霄嗓子喑哑无力。
“他们占了我们的营地,我们就撤到这个山洞。将军……将军他昨晚没挺住,走了……”
“咯咚”赤霄手里的竹筒滑落在地,双眼呆滞,面无表情。
“将军遣散了戚家军还给你留了句话,让你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青山话说完,赤霄没什么反应,但是悲伤很快在她双眼氤氲起一团云雾,泪珠自她眼角顺着脸廓滑出一道道寒凉的水渍。“哒哒哒”一滴一滴落在青山的手上。青山不知怎么安慰她,便只能任她宣泄心里的痛苦。
五日后,赤霄能下地了,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便留了两张方子,辞行离开了。
“你也走吧。”赤霄坐在洞口,对身后的青山说道。
“你回王城吗?照如今的形势,东陵吞并北坻只是时间的问题,王城很快就要保不住了。要不跟我走吧,我兄弟们都在原来的寨子里等着我,你去了,我让你当大当家。”青山叼了根莠草坐在她身边。
“天下即将大乱,百姓苦难,你们就别再做这种无本买卖了。这样吧,我麻烦你两件事,一件是把我义父的尸骨带回去和我义母兄长葬在一起,另一件是去带着你的兄弟们去保护三个人,柳姨,沈叔和二柱,带他们离开王城,重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照顾他们。府里还有些家产变卖了还能有些钱,等天下太平了,拿着这点钱做些小生意吧。”
“听你这话,你不回去吗?”
“不回了,还有点事情处理。你把我的长枪带回去当个信物吧,柳姨他们都认识的。你……好好照顾他们,行吗?”
“你的人就是我的人,还跟我客气啥,放心吧。不过,你要办些什么,要不我留下来帮你吧,办完了咱们一起去王城,而且你的长枪给我了,你怎么办?”
“长枪没了,拳脚功夫还在的,自保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担心时局不稳,王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沦陷,他们三个不会武功,没有自保之力,你尽快赶过去吧,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行,那我明日便走。”
“多谢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啥呀。”
赤霄没说话,淡淡一笑。青山不知道为何,明明她就坐在自己身边,却有种飘然远去的感觉。
第二日,青山向赤霄告别向山下走去,他走了三五步,回头看去,赤霄站在洞口望着自己,身影溶进光里,面目模糊不清,心里又涌现昨日一样的不安感,总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面。“呸呸呸”青山连啐了三口,嘟囔道:“想什么呢,这么晦气。”
赤霄看着青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呆了许久,日暮西山,才收回视线,坐回了山洞里。待到夜幕铺展,她也起身下了山。原以为东陵军已经挥师北上了,没想到却仍驻留在原地。赤霄躲在驻地不远的树后,学了三声两短一长的鹰啸,然后便倚在树上等着。没一会儿,一个等着东陵军装的人,东张西望,悄步走来。那人见到树后的赤霄,正欲抱拳下跪,“将军。”
赤霄连忙将他扶起来,“别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了。今日找你,是有事问你。”
“将军请说。”
“之前有一日,你曾递给我,东陵军师要加害戚公子的消息。这个消息,你是亲耳听到的吗?”
“是,当晚是我在纯钧太子营帐外亲耳听到的。军师说要对戚公子下手,但是太子阻止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想把消息递出来,可那两日,军中防的紧,我找不到机会把消息送出来,等到第三日我才有机会把消息传出来。是我耽误了这消息,才导致将军……您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那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赤霄叹了口气,将他搀扶起来,“不怪你,你也尽了自己全力了,起来吧。我问你,你当时在外头可有听出什么太子有什么异样的语气或是有不寻常的状况发生?”
那人低头思索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我当时觉得隐隐嗅到了烧纸的味道,味道很小,而且军营里味道很杂,许是我闻错了。”
“烧纸的味道……”赤霄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她撑着树干,勉力站着,“如今已攻下夏城,为何不挥师北上仍驻留在此地?”
“因为东陵国君薨了,太子在国都处理丧事还未归来,军师想让太子领军攻下北坻,以此立战功。”
“那太子何时归来?”
“估摸着十日后吧。”
“好,十日后,我会再找你,让你办最后一件事。我知道你是义父救下来从小安插在东陵的,如今义父走了,北坻也快亡了,如果东陵太子是位明君的话,就好好辅佐他,把前程往事都忘了吧。”
“将军……”
“快回去吧,出来太久容易惹人怀疑。”
那人向赤霄跪别后,又沿着来路回去了。赤霄也上山回了山洞。
十日后晚,赤霄与那细作又碰上了面,得知纯钧昨日便已回到夏城营地,便叮嘱他明日申时一刻去断魂崖救下纯钧,自己寻好个由头。那人领了命便回去了。
第二日,纯钧正与军师商议军事。“嗖”一支箭钉入了营帐中的柱子,两人对视一眼,军师将箭拔下,发现上面系有一纸,摊开一看,“今日酉时,你和军师,断魂崖见。赤霄留。”
“这一天还是躲不掉。”军师叹了口气。
“先生……您陪我这么久,也算我半个师长……可她,唉~”纯钧坐在案前,皱眉扶额。
“殿下,就让我去吧。依这罗刹的性子,今日若是没有赴约,她恐怕连您也不会放过。现如今,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事与您有关,就这样结束吧,更何况,这事本就是我策划的,是我欠她的命,让我去吧。就让我为殿下的大业尽最后一份力吧,殿下这一生唯一的污点,让我以血洗清吧。”军师说完便向纯钧行了个大礼。
“先生……”纯钧急忙扶起他。
申时,他们抵达断魂崖,却没有见到赤霄。
“好久不见。”
赤霄的声音自后而来,两人转头望去,不知她从哪里出现,插手站在了十步之外。
“是啊,好久不见,你……清减了不少。”纯钧将军师拉至自己的身后。
“托你们的福,遭此大难,几日之内痛失两位至亲。”赤霄勾唇一笑,向他们慢慢走去。
“我明白的痛苦,我也才刚刚失去我的父王。”
“怎么一样,你父王是病死的,我的父亲和兄长可是被人暗算的……”赤霄袖中滑出把匕首,握在手上。
“别……”纯钧还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赤霄击晕倒地。
“军师大人,初次见面,问您声好。”赤霄把玩着匕首,懒洋洋的说道。
“是我对不住你,我的命,你拿走吧。”
“不不不,军师大人,账不是这么算的,你夺走了我最珍视的,你要还也得还你最珍视的,可不止这条命。”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睁大眼睛看着。你想要你的太子得到这无上的战功顺利登基称帝,那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我要——他的命。”赤霄突然发狠将手中匕首刺向纯钧的心口,军师阻拦不急,那匕首已经没进去半寸有余。
“殿下——为什么?为什么?杀你兄长,害死你父亲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军师抱着失去知觉的纯钧,泪如雨下。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更何况,我说了,账不是这么算的。当然了,你的命我也要。”
“你这个疯子,我跟你拼了。”军师放下纯钧,朝赤霄冲去。
“疯子?那不也是拜你们所赐嘛!”赤霄看着冲过来的军师,一个擒拿制住军师,而后拔下头上的木簪刺向他的脖颈,“我要收剩下的一半账了。”
军师捂着脖颈,晃晃悠悠倒下去,很快嘴唇泛起了乌紫色。
“淬了毒,放心,你会走的很快的,这可是我准备了不少日子的见面礼,您别客气,好好收下吧。”
军师被毒性侵染,很快就神识不清,眼前这个身着红衣,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不是人,是恶鬼,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赤霄站在一旁看见军师咽了气,又算着时间也快到一刻了,纯钧只是被自己刺中不死劫,没有性命之虞,便一步步走向悬崖,跳了下去,“我想过的日子就是和大哥和义父在一起,你们等等我……”
“这是哪里?”赤霄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茅草屋内,全身都像被锤碎了一样疼,动弹不了。
“呦,你醒了啊。”一袭青衣出尘,碧玉簪发的青年端药走来,“你倒在前边的河里,我顺手就把你救了。我叫雪霁,你叫什么啊?你是不是从断魂崖跳下来的啊?为什么呀?”
“我……咳咳”赤霄嗓中如灌满砂砾,疼得直皱眉。
“说话难受是吧?先喝药吧,等你好点儿了再告诉我吧。”雪霁将赤霄扶起来,靠在肩上,可赤霄却闭着双眼,不肯张嘴。雪霁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看你寻死没死成,说不定是老天爷也不让你死呢。你就别犟着了,或者这样,你先把这伤养好,你再寻死成不成?”赤霄依旧闭眼不愿张嘴。见她如此,雪霁掏出怀中的针包,捻了几根针,对准她脖颈处的穴位刺下,她的嘴霎时睁开。赤霄用尽全力想合上嘴却不能,便张开眼睛瞪向雪霁。
“吃完药,我就会把针拔了的,放心。”雪霁把药一勺一勺灌进她的嘴里,“说到底,咱们还有些前缘在呢,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吃了凤凰散。这凤凰散是我爹研制的,总共就配两副,没想到,你是其中之一。”喝完了药,雪霁拔去银针而后又掏出怀里的帕子,擦去赤霄嘴边的药渍,便离开了。
六个月后,赤霄身体恢复了不少,气色也红润了。
“放下拿瓶药,那瓶是合欢散。”自赤霄能活动手脚后,经常会趁着雪霁不注意用剪子和刀寻短见,不过碎骨之伤难愈,只能浅浅划破脖颈皮肤,渗出丝丝血珠,就无力再划深一点了。雪霁发现后便把家里刀具都收走了,后来赤霄就开始打起屋子里这些瓶瓶罐罐的主意。
赤霄嫌恶的把合欢散放了回去,继续翻找。
“哎,这个对,这个是断肠散,你吃吧。”雪霁倚在一旁,看着她翻箱倒柜。
赤霄听了,打开药瓶,直接就往嘴里倒。等了许久,也没什么反应,看向一旁把玩头发的雪霁,“你的药有问题。”
“说什么呢,我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我谁啊,医仙哎,再说了,要是让人死在我眼前,那岂不是显得我医术很不济。”雪霁看着又开始翻找的赤霄,“解药我放在了中午的饭菜里,早给你吃进去了。别找了,其他毒药我都藏起来了,今日这里只有断肠散,免得你像前几日一样,吃了好几种,解起来太费劲了。”
赤霄折腾了许久,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雪霁总能把她救回来。到后来,赤霄也就认了,想着也许是大哥和义父在天有灵也想让自己好好活着吧,这寻死的念头也就慢慢消了。
“赤霄——赤霄——你在这里啊,我跟你说,这外头世道不一样了,东陵吞了西关,南阳,北坻三国统一天下了。这新帝上位后颁布法令,禁止青楼这样的烟花之地,让天下女子和男子有一样的权利了,一样可以读书习字,一样可以当官,现在不止男子休妻,女子也可以休夫了。”今日雪霁难得想去外头的小镇施药,原本想拉着赤霄一起去,可赤霄实在不愿意去就算了,便让她在家里把药材切了。傍晚一回来,还没看见人,就开始嚷嚷。赤霄在院子里荡着刚做的秋千,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头疼。
“你听见了吗?我刚刚说的。”
赤霄低着头没理他,碎发从肩上滑下,挡住了神情,“那这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新帝年纪轻轻倒是思想很开明啊……哎?我刚刚没发现,这秋千是你做的吗?”雪霁说完,余光就看见了摆在一旁的药材一点没动,立马看向赤霄,“这药材还没切呢,最近也就两日是晴天了,过几日都是阴天,这药材明日再不晒就干不了了。”
“忘了,我现在切。”
“行行行,你快下来,让我也试试,我施药累一天了。”赤霄下来后,雪霁立马上去荡了起来,“挺结实啊,不错嘛你。”雪霁开心的哼起了曲子。
两人每日就这样吵吵闹闹,偶尔赤霄也跟着雪霁学点医术,这日子也算过得自在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