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绘梨晓

4、偶

　　陈也回来的很快，他再进病房时手里还提着一家餐馆的外带袋子。
　　“我让朋友送车过来的时候顺带给你买了粥。”陈也说“你吊完水估计很晚了，怕你饿。”
　　陈也说着便拉过旁边的小桌子，把袋子放在了桌上，又绕回到了床的另一边把椅子拉过来坐了下来，把粥打开后往方安和跟前推了推。
　　方安和看着陈也一连贯潇洒的动作，啧了一声。
　　“你怎么在滇城？”方安和接过陈也递过来的勺子问了一个今天问过的问题。
　　“我啊？我在这边工作。”陈也看着方安和慢悠悠的答道。
　　方安和抬头看了一眼陈也。
　　陈也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在聊天，嘴角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手机按键音哒哒哒的响着。
　　方安和还有好多话想问，但是看陈也在玩手机还笑的那么开心就哦了一声没再开口，食不知味的吃着粥。但是这家粥确实好吃，比下午自己在酒店吃的粥好吃太多了。
　　“也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也看着姜图发来的微信。
　　“没有。”
　　“没有？追人都追到医院了还没有？”
　　“别瞎说。”
　　“那你还让我帮你买饭，谁生病了？劳驾你大热天上医院。”
　　“是我劳驾你了，让你帮我送钥匙又买饭。”
　　“哈哈哈哈，不客气应该的。”
　　姜图看着陈也转移话题也没再多问，他心里非常好奇到底谁能让陈也大晚上还在医院。
　　跟陈也认识这么多年来，陈也好像从来都对什么都没上过心，也不愿意麻烦身边的人，去医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更别说让自己帮忙买饭送车钥匙了。
　　在收到陈也让他帮忙把车开到医院的消息时候，姜图刚好和徐应尧吃完饭，正开着车送徐应尧回学校。
　　姜图以为陈也出了什么事儿，把徐应尧送到校门口就掉了车头往医院赶去。
　　徐应尧临下车前还别别扭扭的嘟囔“明明说好晚上陪我的，不知道又要跟谁去鬼混了，哎，我真惨啊，老婆不陪我。”姜图转过头看了一眼徐应尧，笑了笑解开安全带转身在徐应尧嘴巴上亲了亲。徐应尧气鼓鼓的故意咬了一口姜图的下嘴唇，然后开车门、关车门一溜烟头也没回的就跑了，边跑还边挥手跟姜图说“回去了跟我打电话。”
　　姜图看着徐应尧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摸了摸了嘴巴，狗崽子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刚要开导航的时候又收到了陈也的消息，“顺便帮忙在酒吧门口的粥铺买份海鲜粥。”
　　顺便？顺什么便？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还记着吃东西呢。
　　姜图绕路回了趟酒吧，在粥铺买完粥之后开自己的车去了医院。
　　酒吧离医院很近，十几分钟之后姜图在医院楼下见到了陈也。陈也看起来很轻松，看着也没受伤没挨打，姜图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看见陈也站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低着头抽烟，白色的烟雾顺着桔黄色的路灯在陈也的头顶晕开。
　　姜图按了两下喇叭，从副驾驶取了粥下车。陈也抬头看了眼姜图，又吸了两口手里的烟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摁灭了扔了进去。
　　“谢了，你怎么回去？我给你打车？”陈也走到车前面问姜图。
　　“不用，看你神采奕奕的，我还以为你挨打了呢，丢下我家弟弟就赶过来了，白担心你了。”姜图说。
　　“朋友中暑晕倒了。”陈也从姜图手里接过车钥匙和粥，轻飘飘的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要走，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一样的简单的陈述句。
　　陈也在滇城哪有什么朋友值得大热天在医院陪着的？陈也没给姜图问话的机会，姜图反应过来就看见陈也大步进了医院大门。
　　姜图在路边打了车，上车之后越想越不对劲，陈也朋友自己也都认识，也没听说新认识哪个朋友生病了。姜图给陈也发了微信，陈也倒是回的很快。
　　陈也把手机塞进兜里，抬头看着方安和吃粥。
　　方安和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吃东西鼓着嘴巴小口的嚼着，像只小仓鼠，就是好半天也没吃多少。
　　“不好吃吗，怎么吃这么少？”陈也看着方安和吃了几口就停了勺子问道。
　　方安和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胃口。”
　　陈也从椅子上起了身，拿着勺子又递给了方安和说“再吃几口吧，你都没吃多少，等下还要吃药，胃里空吃药会难受。”
　　方安和没有接，看着陈也。
　　陈也笑了笑说“不自己吃，那我喂你吗？”
　　方安和转过看陈也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的大榕树上，没搭理陈也说的话。
　　陈也看着方安和，站着没动。
　　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方安和盯着外面的榕树，在数到第47根气根时犹豫着要不要再吃点吧。没出息啊方安和，过去这么久好像自己还是没办法拒绝陈也的话，不管陈也说什么，自己的手和脑子好像条件反射一样要去执行。
　　方安和刚要伸手拿勺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扑火，我们相视笑着扑火，什么都不说，不说的，是真的，我们相视笑着，是梦也快乐。”是方安和的手机铃声。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尴尬，方安和摸了摸耳钉看了眼陈也接了电话。
　　陈也看方安和接电话便又退回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
　　电话是周清打来的，周清问方安和下午怎么不接电话，宠物医院把电话打给了周清，说耶耶在医院不吃不喝，下午好不容易吃了一点儿还全吐了，问周清要不带回家去，言外之意就是耶耶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周清下午去医院把耶耶带回了家。回了家的耶耶好像变得活泼了点，看起来没在医院那么难受了。
　　方安和挂了电话发了会儿呆，心里很不是滋味，强忍着压下了眼睛里想要掉眼泪的冲动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陈也。
　　陈也在看着方安和，感受到方安和的视线后回过了神。
　　“耶耶是谁？”陈也问。
　　“猫，就以前捡到的那只。”方安和吸了吸鼻子说道。
　　猫，耳钉，照片，手机铃声，时隔7年，陈也看着坐在床上的方安和，有这么一瞬间，他想抱一抱眼前的这个人，但终究理智战胜了感性，他不知道方安和还需不需要他的这个拥抱。
　　护士这个时候来拔针了，她一进病房就感受到了沉默。她分不清楚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仇人还是有什么感情纠葛，打上针走之前是沉默着的，一个人盯着另一个人看；拔针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两个人互相盯着看。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存在着结界一样，跟世界外面的纷纷扰扰有一种互不干扰的状态，倒也和谐的很。
　　“回去之后按时吃药，平时注意休息，身体不舒服早点来医院检查，不要又拖着晕倒才来。”护士临走前还在叮嘱着方安和。
　　方安和点了点头笑着说“知道了，谢谢。”
　　护士转头看了一眼方安和出了病房。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陈也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过桌上方安和没吃完的粥扔到了病房外的垃圾桶，靠在门口看着方安和下床穿鞋。
　　经过病房外那棵大榕树的时候，方安和才看见这棵树只有半边有气根，另一半光秃秃的，连叶子都少得可怜。
　　外面风很大，方安和看着走在前面的陈也。风把陈也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路灯拉长了陈也的影子，摇摇晃晃的。陈也伸手抓了一把头发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余光瞥到方安和跟了上来才从方安和身后绕到了风吹来的方向，让方安和站在了人行道的内侧。
　　方安和又闻到了陈也身上的味道。不再是单纯的香水味，多了些淡淡的烟草味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方安和整个人好像都被浸在这个味道里了一样，他侧了侧身，稍微跟陈也拉开了点距离。
　　从病房到陈也车旁边，短短五分钟不到的距离，方安和好像跑了五公里马拉松一样难受不自在。
　　方安和看着停在路边的白色保时捷，怎么也没想到陈也会开这种车。
　　上车之后，陈也像是知道方安和在想什么一样。看着方安和说“朋友的车，怕你打完针太晚出来不好打车，就让朋友送过来了。”
　　方安和点了点头。
　　“安全带。”陈也提醒着方安和，看方安和没动静便侧着身子过来要帮方安和系，方安和在陈也碰到之前抓过安全带扣上了。
　　陈也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方安和，温暖的体温从陈也的指尖传到了方安和的手背，然后是胳膊、脖子、心脏。车里空间小，他又感受到了下午那种眩晕的感觉。
　　“可以抽烟吗？”车子行至高架桥的时候，陈也听到方安和说。
　　“嗯？”陈也没理解方安和的意思。
　　“我说我可以在车上抽根烟吗？”方安和解释道。
　　“可以，只不过你嗓子都这么哑了还是别抽了吧。”陈也说。
　　方安和没应陈也说的话，开了副驾驶的车窗。风一下子从车窗涌了进来，他盯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街景，从兜里摸出烟点上了。
　　车里有点安静，陈也点了点中控台挑着歌。
　　姜图的车载音乐里全是徐应尧选的曲子，20岁的男孩子喜欢的全是声嘶力竭的摇滚说唱，陈也选了半天才找到一首不那么吵的点了播放。
　　夜里七点钟的滇城还是很堵，到酒店二十分钟的路程，陈也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陈也原本打算在酒店门口先把方安和放下，把车子先给姜图开回去。
　　车还没开到酒店门口时陈也看到了薛予予打来的电话。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方安和，方安和不知道时候已经睡着了，他按了拒接。
　　陈也把车开进了酒店的停车场，下了车给薛予予回拨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