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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石破天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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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制内的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大都娶妻生子了。”
我才知道为什么在这间房子里没有女主人和孩子的身影。
“可是,我始终过不了我心里的那道坎。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样的人了。”他顿了顿,看向了我,没再说话。
我的心里在发毛。但还是强忍着镇定地开口:
“石叔叔,会有的。”
他笑着说:
“是会有的。”
该怎样评价石今呢?像他这样的中年男人早已秃顶发福,满脸油光眼露精明,对于穿着打扮也不够上心。但是石今不一样,188的大高个配上有过训练痕迹的身材,头发总是精心打理到固定的长度,虽然两鬓浅浅发白,脸上也有些岁月的痕迹,但他五官深邃硬朗,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比他的真实年纪要年轻不少。他脸上总是带着儒雅随和的微笑,但在官场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回家之后,养龟喝茶,打理他书房里的文竹,写上半个钟头的毛笔,生活里也算得上自律、有情调。
凭心而论,石今对我很好。
但我天生个性淡漠,年少经历地太多,对周边的人极不信任,总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很感激石今,但同时我觉得他似深渊一般深不可测,他笑脸盈盈总令我不寒而栗。
“你来南城快一学期了,也该到回家的时候了,有想给家里带的东西吗?”
我想了想家里的酒鬼父亲:
“没有。”
他点点头,又说到:
“咱们相处了快小半年了,我感觉你还是不太信任我。”
我心头一颤,佩服他察言观色的能力。
“我天生就这样,性子淡淡的。不光是你,所有人都这样。”
他笑道:
“也是,但我总想着会不会有个例外。或者说,我是不是有幸成为一个例外?”
我转了转眼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不做勉强,但你至少应该知道,我是你的资助人。没有我,你没有在这读书的机会。这半年来,班里没有人欺负你吧?那是因为班主任知道是我,在资助你读书。这半年来,我准许你到我的书房里看书写字,书架上的书随便挑,但是别人,没有这个机会。你都知道吗?”
他仍是一副笑脸:
“丹丹,养条狗养半年都会摇尾巴逗主人开心,你说是不是?”
我立马跪下来:
“谢谢石叔叔这半年来的栽培,我今后如有幸能有一番作为,一定对您肝脑涂地!您的恩情我时时刻刻记在心中,半分都不敢忘。”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自顾自地练他的书法:
“我让小陈给你买了明天的车票,你回去看看吧,这个暑假好好想想,是你的石塘村自在还是南城的日子舒服。我不着急,你好好想想。”
我跪坐在地上应允着。
他抬起头来,笑着对我讲:
“我又不是什么恶人,看把你吓得,你怎么总是小心翼翼的?快起来,地上凉,来看看我写的这副大字。”
上面写的是:难得糊涂。
他说:
“我有一个老朋友,办事总是迷迷糊糊的,这些年我在官场上也提拔了他不少。上次领导下来考察的时候,对他说了句难得糊涂。也不知道是在揶揄他还是赞赏他,他这人也笑笑过去了。这些天他似乎跟另外一位走得近一些,那位今年同我一起竞争一个位子,我就想着送他一副字画敲打他一下。想来想去不知道写什么好,今天看见你,突然想起那位领导讲的话,便用了这个难得糊涂,你说合不合适?”
“既然是您挑选的,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下午陪我去送送我那位老友。”
“送?”
他笑而不语。
后面,那位石今口中的老友在那次饭局之后就再也没现过身。有人讲他得罪了上面自请了辞,也有人讲他做事没个章法上头怪罪,还有人讲他被人举报受了陷害。反正,这样一个人在官场上从此销声匿迹了。
我又回到了石塘村,在路口碰见了林嘉木:
“木子哥!”
他看见我,远远向我招手。走到近处时,他看着我:
“想不到你才去了南城半年,变化这样大?”
“是吗?”
或许是才去南城的时候来了初潮,平时在学校和石今家里有营养的事物就没断过,我的个子这半年一直在往上窜,没了在家里的苦活累活风吹日晒,皮肤也变得更加白亮细腻,一张脸虽稚气未脱,但隐隐约约看得出几分美人的影子。
“这半年来石主任对你还好吧?”
“他对我很好,你看我吃得白白胖胖的。”
我转了两圈,林嘉木扑哧一声。
“笑什么?”
“你过得好就行,走,到我家去?”
“好啊!”
“你爸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回去就知道了。”
“好。”
林嘉木的书房比起石今的显得过于狭窄,各类书籍在柜子的放不下的就堆在桌下,一本垒着一本。
“你要看什么,还是像以前那样,随时抽。”
我看了看那些书,基本都是以前我看过的,他忙着高中的学业也没有添置什么新书。我这半年在石今家里看的书也不少,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要抽哪一本。
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林嘉木停下手中的笔:
“也是,这半年你看的经历的说不定比我还多,这些书都过时了。没事,你坐坐,柜子里有新借的碟片,你自己挑喜欢的放。”
“没事没事,你干你的不用管我。”
我看着书桌前俯下身认真做功课的林嘉木,他还是那么专心认真,没有对我有一丝的疏远也没有一分地刻意,反倒是我,显得有些别扭矫情。
“木子哥,我想回家看看。”
“你爸不在,我这有备用钥匙,等着,我去给你拿。”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个没有窗户,一片黑漆漆的家。床边散落着很多酒瓶,还有一些玻璃碎片没有清理,灶上的锅不知道放着有多久了,里面的浆糊发出臭味,床上的褥子油迹斑斑,我的床早已成了堆放柴火杂物的摆设。
这和我在南城的房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