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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顾绛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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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澜压下杂乱无章的画面,定了定神。很少人知道他杀死主神后受了什么伤,即使知道了,也只会轻描淡写的一句‘轻伤’略过。
只有他清楚,他丧失了几乎整个少年时代的记忆。
还忘了某个重要的人。
他曾用很多办法恢复记忆,但都没有成功。他只能去调查自己的经历,可平时无往不利的电脑找到的资料,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
这是他第一次回忆起过往。
裴澜心里起伏丝毫不流露于言表,等他一曲弹完,方问:“公子是何人?”
那人缓缓起身,似乎有些诧异,浅浅一笑:“在下顾绛霜。不知公子——”
裴澜了然,顾丞相的孙子,玄銮第一才子,因体弱多病,深居简出。不过…他打量了一下对方,为什么比他高这么多!?
“祁染。顾丞相故人的孩子,仰慕顾丞相,今日特来请教几个问题。”裴澜道。
嗯,下棋也是一种请教,而且他确实有问题要顾丞相帮忙。
“原来是祁兄。”顾绛霜温和地道。他没发现,面对裴澜时自己的冷淡疏离竟如冰雪遇火般消退。
“顾兄琴技高超,美妙绝伦。不知我能否有幸再听一曲?”裴澜道。
“若祁兄想,自然可以。”顾绛霜抬手,示意他的书童小冉将焦尾琴拿来。小冉惊讶,这焦尾琴顾绛霜素来只谈给友人听,不想这祁染如此得他青睐。
“无碍。”顾绛霜道:“我与祁兄一见如故,当然是不同的。”小冉不好说什么,将琴拿了过来。
古琴入手,顾绛霜平静了些,手轻轻拂过琴弦,带出一串动听的音符:“祁兄想听什么?”
“平沙落雁吧。”裴澜道,眼中闪过迷茫,好像也有个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好,平沙落雁。”顾绛霜道。他也中意这首曲子。
琴声渺渺,洁白的手不断舞动,衣袖随风摇曳,如九天谪仙。
一曲毕。裴澜称赞:“很好听。”
顾绛霜笑了,不是那种习惯性礼貌的笑,是愉悦的笑,依旧得体,多了几分暖意。
少年的夸奖很直白,没有用什么成语诗句描述,没有令人厌恶的虚伪恭维。只是朴实的一句“很好听”。
或许,是少年不屑伪装,这样夺目的他,活该生在阳光下,带着所有人的赞誉成长。不像自己……只能在一块小地方自怨自艾。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裴澜问了几个现下学生困扰的难题,顾绛霜一一解答。其中思路颇具新意,且引经据典,令裴澜称赞不已。
虽早料到顾绛霜出类拔萃,却超出了他的预想。
越聊越是惊艳。
“顾兄才华横溢,是玄銮第一才子,为何不参加科考?”裴澜道。
“祁兄说笑了,顾某的身体,指不定哪一日就去了,哪能参加科考呢?”顾绛霜道。
“有何不可?前朝柳太傅旧时身体也不佳,依旧在科考时取得魁首,顾兄比之也不遑多让。”裴澜目光灼灼,他能感受到顾绛霜不是因身体不入朝政,而是厌恶虚以委蛇的众朝官。
可这恰就是当下甚至以古至今大氛围。
即便如此,这样的人才,他不愿放过。
“祁兄高看在下了。”顾绛霜饮了一口茶水,苦涩的清香从口中弥漫开来,他值杯淡道,“在下不过趁着在家,闲暇时多读了几本书,不敢与柳太傅相提并论。”
见顾绛霜意志坚决,裴澜忽然不想勉强,放软了语气,叹道:“你若有意,随时可找我,只要和顾丞相说一句即可。”
“是科举的事吗?”顾绛霜眉头微蹙,熟悉的人看到就知道他是在挣扎。
如果裴澜坚持,或许他能够一试。
第一,他这么隐居避世不是办法,当前局势,势必站队,而站队必会受到波及。
第二,他爷爷年岁已高,且膝下无子,自己是其唯一嫡系,也是其唯一传人。不入朝堂,就辜负了爷爷期望。
第三,顾绛霜不想看到那亮如明星的眼底出现黯然,哪怕要他去最为厌恶的腐败官场。
“不,其他事也可以。”裴澜道。
谈话间,一个侍从走来,附着裴澜耳说了几句。顾丞相答应助裴澜除去林修远,但是希望不要牵扯到顾绛霜。
“好。”裴澜道。“在下有事,先告辞了。”裴澜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绛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