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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亲手铸成的妖王 ...

  •   “万俟风凪……”安安颤抖着眼睫,启唇吐出四字。

      残留的箭风和妖力带动安安身后几缕青丝舞去她眼前,她甚至不敢眨眼,凝了所有目光注视朝她一步一步行来之人。

      银发……三月不见,他是何时从一头墨发变为银发的,又是为何?

      这袭红衣将万俟风凪整个人衬得妖冶至极,他那双原本深黑如渊的眼眸被染上一抹沉沉的猩红,冷冰冰的,阴鸷至极。

      万俟风凪似乎注意到安安盯着他这身红衣,他便抬了抬袖,仿佛想唤起安安一些记忆。

      安安眉目越蹙越紧,她怎么可能忘记面前青年第一次穿红衣的时候。

      那是喜服啊。

      如今,他站在她眼前,仿若时间倒转回了三月前,他们还在幻境中的那个小村庄,他们还会继续完成成亲该做的所有事。

      而此刻当安安望着他那双眼时,她只感受到无尽的寒意。正如面前红衣青年说的那样,他是来如她所愿,报复她的。

      万俟风凪停步于她跟前一步之际,恰好身后炎国皇宫内奏响了新君继任和国相任命的弦鼓乐,下一秒,万俟风凪身后霎时飞出四只血鸽向着皇宫内去,血鸽似乎在嘶鸣,只一会会功夫便没入皇宫深处。

      “你干了什么?”安安心慌得要命,盯着万俟风凪就问,“你要对炎国做什么?”

      万俟风凪冷漠移开看她的视线,一个字都没回答她,淡漠转身得仿佛安安就是一个透明人。

      安安立刻追了一步就要抓住他衣角,两朵罂粟钉瞬间斜飞而来,丝毫不差钉进安安两只手腕,安安被强劲的力道往后带跌了好几步,狠狠撞上石柱,手腕垂着滴着血根本抬不起来。

      断筋般的痛让安安腿脚发软,吃痛吟了一声直接滑坐在地。

      她两手因剧痛而止不住抽搐,罂粟钉若再深一分,她两只手的腕脉便会直接断裂。

      安安忍着痛抬眸去看一步都没停下的万俟风凪,银发在阳光下晃她的眼,她快要痛晕过去了。

      安安只眨眼的瞬间,玉面不知道从哪里这么快就来了,她已经站在万俟风凪身侧,手上牵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猩红妖气,而妖气内圈住的正是浮玉。

      浮玉被妖绳在地上拖行,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更别说去安安身边保护她。

      “别动浮玉。”安安快要痛得睁不开眼,后背额间满是细汗,被罂粟钉这么折腾一遭,她痛的不仅是手腕,她这副缺失了灵魂和气元的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在承受着剧烈的痛,如同鞭刑和绞刑同时加注,她只悬着一口气,甚至无法舒畅的呼吸一口空气。

      “真把她给我玩?”玉面轻抚罗刹面具,满是轻佻拦了拦背向安安离开的这位红衣银发青年。

      万俟风凪只稍稍一垂眼眸,玉面便被他的骇人气场镇住一分,她悻悻收手,佯咳一声。

      万俟风凪再次迈步,冰冷之言响起:“别让她轻易死了。”

      玉面咯咯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万俟风凪的身形消失在炎国城门口之际,玉面摇着身子到安安面前。

      “啧,真可怜。”玉面逆光站在安安跟前,指尖化出一朵罂粟花,花瓣骤然碎开将安安困住,安安只觉一阵眩晕视线被大片细碎花瓣充斥,顷刻间便没了意识。

      身后弦鼓乐奏至高潮的间隙,宫人却忽地大喊一声:“赶走那四只血鸽!晦气东西!”

      血鸽嘶鸣几声扑着翅膀双双飞离皇宫大殿,便是在这瞬间,四只血鸽在半空化成红色灰烬。它们本就是万俟风凪用妖术幻化而出之物,把该带的东西带去了炎国,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大殿内群群纵乐之人又如何能想到此刻才是地狱的开端呢。

      *

      木车轮子轧过沙石泥泞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响起,各种咧嘴嘶笑声一路上就没停过,半天前失了意识的安安终于慢慢撑开双眼。

      头靠木栏缓慢眨了几下眼睛,安安稍微挪动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便带出了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她这才看清楚自己眼下被铁链捆住了双手双脚,瘫坐在黑木牢车里,而铁链的另一端被走在牢车正前方的玉面牵着,只要玉面稍一使劲,安安就不得不往牢车木栏上撞。

      牢车在铺满奇形怪状白骨的落苍林内穿行,四周都是妖物,蓝色的眼睛绿色的眼睛纷纷盯着缩在牢车内的安安,有妖流着口水死命往木栏蹭,恨不得立马生啖了安安的肉。

      她的凡人气元血肉在一众妖物的包围圈内可是顶级美味。

      安安被盯得隐隐发颤,手腕和心口还是好疼,她再缩了缩身子无意带动铁链一滑,前头玉面已经不耐烦。

      “被锁着也不安生?”玉面猛拽铁链,安安曲起的双腿便立马被拉直猛地撞上木栏,又是吃痛一声吟。

      四周的妖物都被安安这声低吟唤起了兴致,手中纷纷生出妖火凑到牢车边上吓她玩,安安左躲右躲还是被妖火烧断了半截发,妖物们抢着去吃她断发,笑得大声又放肆。

      玉面侧身向后投给安安一个不屑的目光,安安问:“浮玉在哪?”

      玉面轻笑:“谁知道呢,应该在哪个大妖肚子里了吧。”

      安安一下扒去木栏边上,铁链又被带响,玉面很讨厌这种声音,直接转身向后瞪住安安。

      “不要伤害浮玉……”安安声音又嘘又哑,垂了垂眸光,“万俟风凪要报复的是我,那就冲我一人来。”

      “你以为你是谁?”玉面满带不屑,“背叛了妖族的王,还想以你一人性命就结束这一切?想得也太美了。”

      安安瞬间怔住,妖族的王……玉面这是什么意思?

      见安安还什么都不知道,玉面发慈悲多说一句:“多亏了你,曾经的那个半妖终于成了无心无情的妖族之王,嘛,算是间接达成了我想要的。看在这个份上,我可以替你向王求情……”玉面凑近牢车一分,罗刹面具赫然撞进安安眼帘,“留你全尸。”

      玉面说的什么全尸不全尸的安安一点都不在意,她只听到万俟风凪成了妖王的事……为何,如何会?无心无情又是怎么回事?

      “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玉面白安安一眼,“做他炉鼎时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体内有司寇那老藤精的妖丹之力,你一做他的炉鼎那老东西的妖力便进了他体内,成了助他成王的最后一步。”

      半年前玉面送三只血傀恶妖去星月府捣万俟风凪的乱时便被告知有个凡人女子身上带着司寇那老家伙的气息,当时玉面还不晓是怎么回事,如今一看,没想到司寇居然留了这么一手,看来大妖们都很迫切拥戴一位新的妖王上位了。

      不过,一想到安安是因为做了万俟风凪的炉鼎才顺利将司寇的妖丹之力渡去他体内的,玉面就心中窝火得很。

      玉面看着安安苍白的脸,再提醒一句:“别妄想在他面前装可怜求怜惜,妖王都是没有情丝的,从他变为银发妖王的那一刻开始,你对他而言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安安急了,她能想象到成为妖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当初她将自己做炉鼎救万俟风凪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把他变成妖王……还是一个无心无情,不再有情丝的妖王……

      玉面凝了凝目,发觉安安是真的不知道,但她偏要吊着安安的胃口,下巴一抬无比傲慢:“不若你亲眼看看。”

      音落之际,牢车已经进入红南国,充斥安安视线的是血红色的高墙房屋和飞檐,她心上一紧,忽地想起了这个地方。

      当初进万俟风凪心魔时她做过一个梦,梦里雪下得无边无际,她赤足孤身被逼上这红屋之上,红衣万俟风凪就站在下方冷眼看她,跟她说只要她跳下来他就放过那些人。

      可“那些人”是谁?

      一直到牢车行远安安才被迫收回注视红屋的视线,识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在她梦里发生过的事情,不久之后便会重演。

      戴着鬼怪面具的黑衣妖兵站满了整个红南国,十年前那个被打败落魄到不行的国度如今在一群妖的守卫下竟也多了一丝活味。

      水榭楼阁空台练兵场都一个不落的被重建起来,安安至此才明白为何三月前白眉在落苍林里几乎探不到妖气,原来妖物们都被万俟风凪聚集在了红南国皇宫内。

      曾经与妖物为伍是红南国皇室最耻之事,而如今,皇室唯一的血脉大肆招妖入内,仿佛是在同先王叫嚣,以前的种种都是错的。

      牢车滚至血腥味四散的练兵场,轮子轧过十几条不完整的毒蛇臭虫尸体时安安差点呕出来,她捂着胸口一抬眸便见悠哉坐在练兵场高台上的那位红衣银发青年。

      周围的妖老老实实站去两侧,天色还亮,安安的视线更加开阔起来,她目不转睛看着万俟风凪,可他却连半抹眼神都没分给她。

      玉面带头喊了声妖王殿下,整个练兵场的妖便纷纷向着万俟风凪半跪高呼妖王不朽。

      群妖声音响彻宫殿,至此,安安才真切感受到,原来他,真的成了妖王。

      “想如何玩?”万俟风凪斜撑着额鬓,悠悠问玉面。

      玉面顿时欢喜,奔着高台去了几步却发现万俟风凪一眼的空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虽话是对着她说的,可丝毫没瞧她一眼。

      不过她也不介意,直接说:“以前王在炎国被炎国人强迫训妖,我看今日大伙兴致高,让那个炎国人训只恶妖倒也不错。”

      安安抓着木栏的手紧了紧,万俟风凪只换了个手撑额鬓,语气平淡如水:“都随你。”

      玉面笑开,当即从边上妖兵手中牵过五尾一角的狰妖,狰被妖绳所束只能乖乖跟着玉面走,可它浑身散发的黑色戾气已经肉眼可见,就差一个宣泄点大作一番。

      狰咆哮着靠近安安,安安不再看高台上的银发之人,转而看向玉面和狰。

      玉面扔了把匕首进牢车:“打赢狰,你就能多活一天。”

      而还不待安安捡起匕首,玉面已经撤了妖绳将狰塞进牢车之中,也就一秒钟的时间,狰仰天长啸一声,四爪猛地扑向安安!

      安安一滚带动铁链咔嚓咔嚓响,狰又是一抓砸在铁链上,正好帮安安砸断了束缚,她这才捡起匕首。

      周围妖物的兴致一下被调起,他们期待的不是安安如何驯服狰,而是狰最终会把安安打成哪副血肉模糊的丑样。

      又是一声咆哮轰动练兵场,狰抬起前爪的瞬间安安翻身骑上它背,死死揪住它两只耳朵,狰在牢车中猛烈晃动,晃得安安的背撞了四面木栏,终于还是手上脱力摔了下来。

      狰要踩她,她便瞬间将匕首扎进狰那只爪心,粘稠的绿色血液滴在她脸上,灼热感让她脸上好痛,而还没等她缓一缓,她就被狰的头顶上牢车最高点,狰瞬间矮身,安安顾不上顶部的木刺,直接上手去握才勉强悬住身子。

      妖物们的笑闹声更大,嗅着安安鲜血的香味止不住流了口水。

      玉面看一眼面无表情的万俟风凪,见他面上大写着无聊二字,她才满意继续观战。

      牢车这边安安正悬在狰血口之上,但凡她手滑一下狰就能直接将她生吞而下。

      安安看了看快要被撞裂的牢车,心下一横便歪了身子松手往下坠,狰仰着头下意识往前一步要吃下安安,结果它头上那角生生撞开了木牢,安安本可以歪身摔出木牢,但她反而刺出匕首,一刀扎进狰那恐怖的绿色眼珠子里,狰瞬间合嘴,利齿咬到安安右边肩膀,爪子一抬将安安踹了出去。

      狰的巨嚎响起的同时安安在练兵场的硬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子,她半跪起来看狰在破烂牢车里哀嚎不止,自己都不敢相信她那一刀会对妖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玉面蹙眉:“狰不可能被扎一刀就嚎成这样!”她又看万俟风凪,这回万俟风凪悠悠转了视线淡淡看她一眼,仿佛在说:“怎么?”

      玉面还没来得及深究,狰便轰的一声倒在牢车里,整个牢车分崩离析制造出一声巨响。

      半跪在地上的安安终于舒下一口气,摸了摸右肩,那里的肉被咬烂了。她用匕首撑地想要站起来,可身子还没直起来她便直直倒地。

      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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