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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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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周常宗奉诏前往江南巡视,陪同的有赵东均、林循、周卫清、周卫乐、寇显等共二十人,同时有禁军百人分明暗保护。
寇显走后,普安长公主在孟氏的授意下向寇府发了帖子,请寇显的妾室及子女前去她郊外的温泉宅子住几天。
张氏拿着帖子前来询问,孟氏为难道:
“显儿不在家,更不能得罪她了。你就带他们去吧,不过就听她说几句酸话,没什么的。”
张氏也晓得厉害,便听话地收拾东西,等日子到后带他们乘坐普安长公主派来的马车前去赴约。谁知到地方下车时竟发现眼前是一片荒地和一间破屋,所有人都害怕起来,孩子们更哭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凶神恶煞地将他们赶入那间破屋,之后在外将门锁上、窗户也被钉死。
张氏等人被吓坏了,又是求饶又是哭喊又是恐吓。外面的人不为所动,一办好自己的差事就离开了。
那些人离去后,孟光带从一群浑身臭味、衣衫褴褛、形容猥琐的乞丐树林中出来,听着从破屋里传出的嘈杂声,轻蔑一笑。等声音降低了些后孟光才让家丁上前,家丁遂拿着斧子上前,那群乞丐也跟在后面。
家丁将锁劈开后,门也随之打开。处于惊慌中的张氏等人见状欣喜若狂,就在他们要喜极而泣时看见门口那群乞丐纷纷失声,他们仿佛看见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向自己走来,全部瘫软在地。
等那群乞丐进去后,家丁又重新拿了条锁链将门拴进来,紧接着屋内便传出男子的欢笑声、女子的尖叫声及孩童的哭喊声。
两个时辰后,那间破屋突然火光冲天,屋内的各种声音瞬间全部变成求救声,但外面的人却置若罔闻。又两个时辰后火势逐渐变小,外面的人开始灭火。火灭后将那些乞丐的尸身拖走,同时有一人载着一具尚可辨出面目的尸体前往长安。
那人驾着马车横冲直撞地奔入一条人流湍急的街道,人群一边四处避让,一边咒骂驾车及坐车的人。此时,车上突然滚下一条草席,掉下后的草席松动,竟出现一具烧焦的尸体,同时落在身边的还有一张请帖。人群见状四处奔逃,尖叫连连。
不一会儿,捕快前来,一边向人询问方才发生何事,一边将尸体和请帖带回衙门。长安知府看过那张请帖上的内容后冷汁连连,忙整理好官服后向刑部奔去。
左刚听了他的汇报后,吩咐道:
“派一队人去请帖上的地方查看一下,你亲自去寇府请人来辨别那具尸体。”
“是。”
孟氏见长安知府来了,便晓得事成了,遂亲自出去迎接。听了知府的问话后,迟疑道:
“确有此事,他们一早就出去了。因没有请我,我就没去。所以具体请他们去干什么,我也不晓得。”
知府好奇道:
“冒昧问一下,夫人可知长公主与他们关系如何?”
孟氏无奈道:
“好与不好是长公主说了算的,我们怎敢问呢。”
知府会意后请道:
“那请夫人派个人同我们走一趟,看看是不是贵府的人。”
孟氏恳求道:
“就让我去吧。”
知府想了想也同意了,孟夫人遂换了衣服同知府前去辨尸。谁知才见到尸体的残缺面貌,孟夫人便伏在尸体身上哭天喊地起来,知府焉能不知其中意思,边派人去劝慰,边到前面等待派出去的捕快。半个时辰后,被派去前往请帖地址查看的捕快们也带着十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回来了。孟氏也一一认过,有认出的,也有认不出的。仵作接着上前验尸,一个时辰后将报告呈给知府,里面有七个成年女子及五个孩子,其中孩子是一男四女,同时生前遭受过不同程度的侵害。
知府知道后仍在等,他在等那块地的地契。这期间,孟氏趁机派人将此事告知张氏等人的娘家。当那块地的地契到知府手上时,普安长公主府及长安知府衙门已被张氏等人的家人团团围住。
不明所以的普安长公主气极败坏,吩咐护卫将这些她眼中的无赖地痞赶走。在两方人马对峙时,孟光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混在其中,寻机挑得两方人马打起来,同时借此打死好几个人以闹大此事。
知府看过地契上户主的名字后,立即派人准备轿子。此时有捕快入内禀告衙门前及普安长公主府前发生聚众闹事,知府立即派人前去镇压两处,自己则赶快入宫。
周卫涵听了知府的禀报后怒不可遏,边派禁军前去帮着捕快们镇压,边命长安知府亲将普安长公主及她身边得力的人全部下狱审问。
长安知府接过圣旨后径直前往普安长公主府,此时府前的骚乱已被禁军镇压,两方人马也已被禁军逮入长安知府衙门监牢待审。
当长安知府来到府前时,三扇大门同时打开,普安长公主从左门而出。未等长安知府奉旨而宣,普安长公主便劈头盖脸地责骂起他疏于职守,等出了怒气与怨气,才问他为何而来。
长安知府这才递出一张请帖,询问道:
“长公主想必不会贵人多忘事,应当记得今日约了谁,做什么吧。敢问,这些人现在何处?”
普安长公主自然认出请帖,轻蔑道:
“原来是为了这件小事。本公主只是关他们几天以示教训罢了,谁让他们在长安城内乱传本公主的坏话。不知是哪个小人向陛下,也罢,放了便是。来人!”
长安知府此时捧出圣旨,朗声道:
“普安长公主涉嫌谋杀人命,奉陛下旨意即刻下狱待审!请吧。”
看热闹的百姓闻言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普安长公主大怒道:
“大胆奴才,竟敢假传圣旨!你说,本公主杀了谁!”
长安知府恭敬道:
“被您邀请的张氏等十几人于请帖上的地址,连大人带孩子全被烧死了。尸体皆在衙门,也让人辨认过了,并无作假。同时仵作在验尸时还发现成年女子生前有遭过性侵的情况,孩子则有被严重殴打的情况。”
百姓们闻言交谈之声更大,普安长公主则执意要面圣。长安知府面向还在此处的禁军及捕快,高捧圣旨,吩咐道:
“请长公主入狱!”
禁军上前将普安长公主锁拿带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她身边常侍之人及常在外为她奔波办事之人。入狱后,普安长公主被监禁于牢中,那些下人则在左刚及长安知府的监视下被严刑拷打。
一个时辰没到,这些人便将曾为普安长公主做的事情和盘托出,其中一人也承认是自己将张氏等人关进那间荒屋,但不承认曾派人侵害他们以及放火烧尸。
长安知府为难道:
“这些人什么都说了,就连长公主先夫的真实死因都说了,就是没人承认这次杀人一事。尚书,您怎么看?”
左刚来前已向周昌安汇报过,遂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
“既然什么都招了,也不差这一桩小事了吧。直接添上去,让他们画押就是。反正普安长公主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主儿,死了也就死了。”
长安知府害怕道:
“可下臣听说普安长公主举荐的宛容华格外得宠。”
左刚不屑道:
“宛容华?不值一提的玩意儿,你有什么可怕的,有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在呢。一个无子宠妃,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长安知府会意,遂亲自写了新的供词,让一干人等画押。又由左刚看过后同他一起送入宫中,面圣请旨。
周卫涵看过供词后冷漠道:
“普安长公主犯杀夫、唆使杀人两重罪,着废为庶人,流放三千里,其家产奴仆全部充公。”
“是。”
长安知府和左刚才出皇宫,普安长公主一事便传遍后宫。
就在吴太贵人准备到乾清殿前脱簪待罪为女儿求情时,遇上忠德来为赵太后宣旨:
“太后有旨,太贵人吴氏教女不善,令皇室蒙羞,即刻废为庶人,撵出宫去。”
忠德宣完旨后便派人将吴氏扔出宫外,自己则前往灵犀殿宣另一道旨意。
此时姚青弦亦在西侧殿同姚宝月商议此事,却听她让父亲将姚叡接回府中居住,不解道:
“妹妹,他母亲杀了长兄,才致家族没落,你为何还要将他接回家中?况且你不是怀疑他不是长兄的血脉吗?”
姚宝月无奈道:
“长兄已死,膝下只有这个血脉不明的儿子。家族振兴只能靠她了,难不成我们姐妹辛苦一辈子得来的荣华富贵要给外人继承。叡儿虽不一定是兄长的血脉,但他只认兄长为父,父母为祖,这就足够了。”
姚青弦会意,又担忧道:
“这是小事。我怕你素日行事嚣张了些,那些眼红你的人都因你背后有叡儿母亲才惧你三分,今日一过只怕以后落井下石的事情不会少了。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因此疏远妹妹,真是雪上加霜。”
姚宝月不屑道:
“我不信陛下是这样无情之人,不过我就依姐姐所言避避风头,便称病几日吧。”
此时忠德入内,也不向她二人请安,直接宣旨道:
“奉太后殿下旨意,宛容华行事跋扈,对上多有不恭,着禁足于灵犀殿西侧殿内,无诏不得出。”
姚宝月闻言便瘫软在地,姚青弦将她扶回床上休息后回到瑶光殿。
长音为她上了茶,轻蔑道:
“如今太后下旨将宛容华禁足,只怕出期无望了。”
姚青弦含笑道:
“她自己种下的因,恶果自然得自己尝,怨谁都无用。”
另一边,等长安知府宣完圣旨表明结案后,孟氏将张氏等人的尸首接回寇府,并大摆灵堂。
安排完一切后,孟氏亲自写了信让弟弟以张家的名义给寇显送过去。
晚间,周卫涵至坤宁殿休息。
赵济慈边为他按摩,边好奇道:
“宫外之事,妾身有些疑惑。”
周卫涵将她揽入怀中,好奇道:
“有什么疑惑,说出来,我为你开解开解。”
赵济慈迟疑道:
“按理说庶人普安害人后放火是为隐匿罪行,既如此她为何会派人驾着马车载了一具焦尸闯入一条人多的街市,还当街弃尸,更是将那张铁证如山的请帖留下。行事太过诡异,陛下以为呢。”
周卫涵反问道:
“其实她请了他们去赴宴,寇府人人皆知。一旦他们许久不归,她自然也是在劫难逃的。”
赵济慈含笑道:
“既是荒宅,道路自然偏僻难行。长安虽是帝都,但周遭三教九流、宵小鼠辈也有不少。到时她完全可以说未曾见过他们,说他们被贼人掳走,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久而久之也就事过境迁了。”
周卫涵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夸赞道:
“济慈如此聪慧,我心甚慰。”
说完便放下帷帐,带她一同颠鸾倒凤、一夜春宵了。
十几日后,信被送到寇显手里。寇显拆开看后直接找上周常宗,请求回京。
周常宗好奇道:
“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吗?”
寇显焦急道:
“臣的岳父送来书信,说臣的妻妾及子女被人所害,但那贼人颇有势力,臣需要回去帮他们伸冤。”
周常宗狐疑地看向赵东均,赵东均看着手上由周昌安派人送来的书信,含笑道:
“当然可以,太子殿下这就给你写通关文牒。殿下。”
周常宗跟着答应,接着写了本通关文牒交给寇显。寇显谢恩后便回房收拾东西,带着家仆连夜赶回长安。
看着他们驾马离去后,周常宗的目光落回周昌安的信上,不解道: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何张家还要给寇显写一封虚假的信?难道是有谁想借机对付他?会是谁呢?”
赵东均轻蔑道:
“寇显此次回去定然是凶多吉少,这样短命无福的人,无需殿下记挂。天色晚了,殿下回房休息吧。”
寇显疾行数日后,终是体力不知、人困马乏。于这日夜间在树林夜宿,跟着他的家仆也终于寻得机会在他熟睡时将其杀害,同时将他装成因劳累过度而装成坠马身亡的样子。
几日后,寇显意外身亡的消息连同他的尸体一起传至长安,寇府如入死境。不仅黄氏因伤心过度而暴毙,寇崇邺也一夜白头。
孟氏边为黄氏和寇显准备着丧仪,边大张旗鼓地要查明寇显死亡原因。经仵作为寇显验尸,因他身上无其他伤口,故认定寇显确系因劳累过度导致的坠马身亡。
孟氏将消息如实告知寇崇邺,寇崇邺不解道:
“我们这里瞒得好好的,是谁将消息透漏出去的?是皇后,还是永兴大长公主?”
孟氏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呈上,哭泣道:
“是亲家。是他写了信告诉了显儿,想让他回来参加媳妇和仁怀的葬礼,不想让他们没有丈夫、父亲相送。”
寇崇邺看着面前沾了血的信,接过后贴面而泣。
周卫涵同时收到了周常宗的亲笔书信,看完后将信焚毁,对前来送羹汤的赵济慈含笑道:
“朕总算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阴了普安了。”
赵济慈好奇道:
“愿闻其详。”
周卫涵揽她入怀,含笑道:
“寇显十几日前接到来自长安的书信,说他的妻妾儿女被普安害死,却因她的身份,请他回来伸冤。寇显接信后未经请示便私自回来,却不想半路因劳累过度而坠马身亡。因他的死,他祖母黄夫人也死了。寇府一月不到接连办了三场葬礼,真是可怜啊。”
赵济慈可怜道:
“仪少使也真可怜,入宫十数载,先后没了弟弟、母亲、祖父、兄长和祖母,未在他们身边尽过一天孝,定会分外悲痛。还请陛下垂怜。”
周卫涵吩咐道:
“来人,传旨。朕听闻户部郎中寇显不幸殉职,痛彻心扉,着命礼部以正四品官员祭礼准备,并赏银千两。另,晋封仪少使寇氏为长使,许她在宝华殿为祖母、长兄设下祭堂。同时朕念寇大人同时丧母丧子,许他以如今官职致仕,回乡养老吧。”
“是。”
寇清如知道后来到乾清殿前谢恩,接着来到宝华殿,为她的祖母、兄长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