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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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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福等应下,点清人后跟着鲍莉冲去浣衣房寻衣。谁知众人才到门口,便遇上早早结束早朝回来的周卫涵。
周卫涵看见他们急色匆匆的样子,狐疑道:
“干什么去?”
还没等忠福他们想好话来搪塞,便听身后一个宫女喊道:
“春华姐姐,殿下已经让人找了件五六年前做的朝服出来,说你们若没找到那套朝服,回来时顺便请徐司制过来一趟。”
周卫涵愠怒道:
“朝服怎么了!”
忠福只好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眼见周卫涵怒气冲天,忠保劝道:
“陛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为皇后殿下找到朝服。若皇后殿下真穿着那套五六年前的旧朝服,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还不定怎么恶意揣测、随意编排呢。”
周卫涵强忍怒火道:
“忠保,你也带上所有人,一起去给朕找!”
“是。”
赵济慈见忠福等人前脚刚出去,周卫涵后脚就进来,不安道:
“陛下,您知道了?”
周卫涵将她搂入怀中,保证道:
“朕一定查清是谁在幕后捣鬼,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赵济慈害怕道:
“妾身只盼着今日能平安过去就好。”
又担心道:
“陛下,万一他们找不到朝服怎么办,难道妾身真要穿那套五六年前做的吗?”
周卫涵一时也难以回答,这时外头通传说鸳鸯来了。周卫涵忙请她进来,鸳鸯进来后恭敬道:
“陛下,殿下,太后殿下已晓得朝服之事,特让奴婢送来一套司制房新做的朝服。样式和皇后朝服差不多,只是颜色深了些,担心殿下穿会有些老气。”
赵济慈从周卫涵怀中直起身,命宫女接过那套朝服,感激道:
“多谢母后。请姑姑代为转达儿臣的谢意,等今日过了儿臣再亲自前去谢恩。”
鸳鸯点头,接着就告退了。
三四刻钟后,忠保等人匆匆而归,帝后还隐约看见后面被拖着个人。
忠保来到帝后身边,恭敬道:
“陛下,殿下,奴婢等搜寻了浣衣房里里外外皆未发现朝服。最后为保万一,奴婢等以掖庭丢失银钱为由搜查了宫人住处,最终在姚庶人身上发现了殿下丢失的皇后朝服。”
周卫涵迟疑道:
“姚庶人?姚皎月?”
忠保恭敬道:
“陛下说得是,正是从前的婉贵嫔。”
周卫涵快步出去,赵济慈也紧随其后。只见倒在地上且昏迷不醒的姚氏身上确实穿着皇后朝服,周卫涵立即面露厌恶神情。
赵济慈迟疑道:
“陛下,妾身瞧姚庶人似有些头脑不清醒的样子,会不会是有人恶意栽赃她。要不还是等她清醒了再说吧,别冤枉了好人。”
周卫涵冷漠道:
“她现在这副猪狗不如的样子,还有谁乐意花时间、花心思去害她。”
赵济慈狐疑道:
“那妾身就更奇怪了。姚庶人不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她怎敢。难不成是主动寻死?若是如此,干嘛不直接弄条绳子勒死了自己。”
周卫涵可笑道:
“她哪里舍得下荣华富贵呢,自然是得了癔症,发疯了才会如此。既然疯了,便不配继续活着了。”
正要吩咐人将姚皎月拖下去处死时,竟看见姚皎月缓缓睁开眼,原本死气沉沉的目光在与自己对视后突然变得依恋爱慕又热情起来。
赵济慈也发现了这一变化,故意开口道:
“姚庶人,你醒了,太好了。”
姚皎月见赵济慈亲昵地依偎在周卫涵身侧,目光中迅速闪过一丝恨意与厌恶。周卫涵当然捕捉到了,自然更加厌恶她。
姚皎月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在帝后及一众奴婢的注视下抛去廉耻,缓缓往周卫涵面前爬去。先拆下自己腰间的腰带,用双手捧着将它放到周卫涵的双脚上后,满怀希望地盼切道:
“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
赵济慈一眼就认出姚皎月奉上的腰带是周卫涵的,而且是出自赵扶柔之手的,可见周卫涵的眼神并无动容,遂低声提醒道:
“陛下,这是纯贤妃为您做的,您是不是后来赏给姚庶人了呀。”
周卫涵对此并无半点印象,可他也清楚爱妻不会瞒骗自己,遂认可了她的说法,冷笑道:
“你该不会以为把它献上,就能抵消你的罪孽了吧。”
姚皎月奇怪道:
“罪孽?妾身自入浣衣房思过以来,一直努力工作、认真思过,不曾惹过事,也不曾再伤害过谁,更是日夜为陛下和五公主祈福。陛下所言,妾身委实不明。”
周卫涵踢了踢她的衣服,姚皎月狐疑地看向自己的衣服,才发现身上穿的这件并不是自己所有的,而且十分眼熟。当站起来后发现胸前的衣裳绣着一只镂金飞凤,她很快意识到身上的这套衣裳是自己不久前经手的皇后朝服。身在后宫数载,她很清楚妃嫔擅穿皇后服饰的下场。更何况她如今不是妃嫔,而是庶人。顿时觉得如坠冰窖,也迅速泪如雨下,跪到周卫涵腿边,哀求道:
“陛下,陛下,妾身近来病得人事不知,浣衣房众同僚皆可作证,一定是有人趁妾身病重时陷害妾身。”
赵济慈见周卫涵的眼神中已无肃杀之气,夫妻数十载,赵济慈自然明白他已无杀姚皎月之心,遂劝道:
“陛下,妾身觉得姚庶人也算言之有理。就请陛下看在五公主的份上,只算她有失察之过吧。”
周卫涵吩咐道:
“看来是浣衣房的差事太清闲了,让你松懈大意了。不如朕给你换个岗,让你能重新警惕提防起来。不如就去恭桶房吧,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去吧。”
姚皎月并是听到“恭桶房”三个字,就觉得恶心地要吐。
周卫涵忙拉赵济慈往后站了站,吩咐道:
“快拉走。”
姚皎月还想再辩,却已被内侍拖走了,鲍莉也随之离开。
另一边,忠千气喘吁吁地跑回未央殿,恭喜道:
“娘娘,大喜啊,姚庶人完了。”
厉盈辉好奇道:
“陛下赐了她什么死法?在哪儿行刑?”
忠千可惜道:
“陛下没赐死她,只是把她送进恭桶房了。”
厉盈辉震惊道:
“没死!?犯了那么大的错,陛下为何没杀她?是有谁求情了?”
听琴低声道:
“娘娘,奴婢之前打听了,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并无人求情。奴婢还听说姚庶人当年罪发时,太后本想杀了她,是陛下在太后面前跪了一天一夜,才保下了姚庶人的命。这次怕也一样,陛下终究还是舍不得姚庶人的。”
忠千附和道:
“娘娘,姚庶人也是金枝玉叶,自幼娇生惯养的。恭桶房那地方,娘娘想也想得出环境有多恶劣,况且进了那里的人很容易得重疾,所以娘娘不必为她烦恼。从今日起,娘娘该打起精神来,好好跟皇后争宠了。”
厉盈辉回过神来,又开始精心打扮自己,预备在不久的将来侍寝时再次将周卫涵的心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鲍莉将失魂落魄的姚皎月赶入恭桶房后,又去司正房将诗情提了出来,也直接送到了恭桶房。
诗情看着周围比浣衣房脏乱差一万倍的恭桶房,忍受着臭味奔到姚皎月身边,哭着不解道:
“姑娘,到底为什么啊?怎么好好的,您就被赶到这里来了?”
正说着,突然看到姚皎月身上穿的衣服,仔细看过后,震惊道:
“姑娘,您怎么把皇后朝服穿到身上了!?”
姚皎月突然清醒过来,拼命将身上的这套衣服扒下来,又狠狠甩到地上,使劲在衣服上跺了几脚,吩咐道:
“想办法要个火来。”
诗情领命,花了几百钱从掌事宫女成冰处弄了个火来,小心地递给姚皎月。只见姚皎月接过火后直接将火扔在了那套皇后朝服,冷漠地看着它化成灰。
诗情不停看着左右,害怕道:
“姑娘,这是皇后朝服啊,您就把它这么烧了,不怕上头再怪罪下来吗。”
姚皎月没有理会,吩咐道:
“将火灭了,搬了屋子就做事吧。”
“是。”
将屋子收拾干净后诗情服侍姚皎月睡下,迟疑道: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找姚容华和仪宝林,请她们想个办法把姑娘调回浣衣房?”
姚皎月拒绝道:
“她们过得也难,何必再让她们为我烦难,我倒觉得这里比浣衣房好得多。”
诗情附和道:
“是呢。成冰虽为人冷漠,但只要给钱想要什么都有。不像鲍莉,收了钱也只一味作践您。您瞧进来躺这么久了,成冰一句话也无。若换了鲍莉,早又打又骂了。”
今日的晚宴,普安长公主也在受邀之列。她便早早带着儿子姚叡入宫,陪母亲吴太贵人说话。
祖孙三人正聊得开心时,宫女花儿急匆匆入内,禀告道:
“太贵人、长公主,姚大姑娘出事了。”
普安长公主不在意道:
“她三天两头地出事,哪回不是伸手要钱。说吧,这次又要多少。”
花儿可笑道:
“这次没要钱,是要命了。奴婢刚才听坤宁殿的宫女说闲话,说司制房新做的皇后朝服不知被谁给剪了,连之前送去浣衣房浆洗的旧朝服也不见了。这新朝服不知是谁做的手脚,旧朝服却在姚大姑娘身上找到了。陛下一怒之下,将姚大姑娘从浣衣房赶去恭桶房了。长公主,您说这不是要命吗。”
普安长公主轻蔑一笑,吴太贵人吩咐道:
“这话在宫里说说就够了,别让姚家人知道,否则又要死皮赖脸地求你主子办事了。”
普安长公主无奈道:
“她们不说,姚青弦也会传话出去,到底是躲不掉的。不过如今姚崇不在家,我长住在长公主府,他们也不太敢来打扰,但还算是清闲。”
吴太贵人好奇道:
“姚崇都走了快一年了,还没消息?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普安长公主放心道:
“虽然姚家的人没说,但我已打听到了,他已送信回来,说再有半个月就到长安了。”
吴太贵人劝道:
“好孩子,听母亲一句劝,人既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就别再计较从前了。”
普安长公主应允道:
“我知道了。”
中午,周卫涵、赵济慈接见倭国太子弘君及其妻妾,一番带有敲打威胁意味的慰问赏赐过后,周卫涵便让周常宗领弘君一家人前往倭王府休息,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至晚霞满天时,周常宗又带弘君及其妻子入宫,参加于太极殿为他们夫妻准备的接风宴。
十日后,姚崇到达长安,但他第一时间并未回府,而是来到城西的一处四合院。到地方后,姚崇从一辆马车内牵出一名腹部高高隆起的美丽女子。牵着她到一间屋内歇下后,姚崇抱歉道:
“云儿,委屈你了。只是我娶的是长公主,我需得与她和离后才能将你迎入家门。你放心,我一定不负你。”
这名名唤云儿的女子握紧他的双手,温柔地笑道:
“崇郎,你放心,我会耐心地等着,等着你将我八抬大桥抬入你家。”
在这里住了几天后,姚崇才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回家。一进家门,姚崇便被热泪盈眶的母亲抱住了。蔡氏对他又打又骂,一阵后又关心起他的生活,念叨着他瘦了黑了。
姚宝月与姚崇一左一右地扶着蔡氏坐下,姚崇又跪下给父母磕了几个响头,同时奉上几张一万两的银票以表歉意。
蔡氏将这叠银票紧紧抓在手里,正要说些什么时外头有人喊道:
“长公主到,小公子到。”
当姚叡看见普安长公主抱着一个男孩进来时,吃惊又奇怪道:
“这孩子是?”
姚宝月介绍道:
“这是你儿子,我的大侄子啊。父亲为他取名为叡,深明通达的叡。”
姚崇闻言便面如菜色,着急道:
“父亲,母亲,儿子有事禀报,能否同您二老单独聊聊。是很重大的事!”
姚从清和蔡氏犹豫地看向普安长公主,普安长公主含笑道:
“夫君既有要事同父亲母亲商议,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带叡儿在夫君的屋内休息,等用晚膳时再来一家人相聚。”
普安长公主抱着姚叡出来后,对站在门口的一个老仆使了个眼色,才放心地款款离开。
普安长公主才走,姚崇又让屋内的仆人离开,才笔直地跪下,郑重地恳求道:
“父亲,母亲,请允许孩儿休妻!”
姚从清想都没想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
“休妻!你也不看看你娶的是谁,那是陛下的妹妹!休妻这两个字你也敢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看你这一年在外头不知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我现在就派人去护国寺请高僧为你驱邪!”
蔡氏将丈夫拉坐下,努力和颜悦色道:
“崇儿,母亲知道你这一年在外面过得辛苦,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也正常。只是休妻这两个莫不可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毕竟已有了叡儿。你为了那些女人要休妻,还是休长公主,岂非让别人把你比做陈世美,让姚家列祖列宗蒙羞!”
姚崇气愤道:
“正是因为那孩子,我才一定要休妻,而不是和离!”
姚从清狐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姚崇怒火中烧道:
“那孩子不是我的骨肉,让他们母子继续留在姚家,才是真正让列祖列宗蒙羞!”
蔡氏被吓得呼吸困难,姚从清却意外地冷静道:
“你有何证据。”
姚崇咬牙切齿道:
“母亲,您应该还记得吧。儿子离家那日,是您苦口婆心地劝我去永兴大长公主府将普安长公主接回来,儿子听了您的话去了,却见到了此生最难以启齿的画面,儿子清清楚楚地看见普安长公主同一个陌生男子在床上行苛且之事。如今算来,时间也对得上,那孩子一定是那个男人的种!”
姚从清为难道:
“即使你说得都是真的,可此事若普安长公主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证明啊,只怕那人也被处理了。没有人证物证,如何能告倒普安长公主,更别提休妻了,只怕到时连全家老小的命都保不住。”
姚崇保证道:
“儿子明天就去敲登闻鼓喊冤,一切后果由儿子一人承担。”
蔡氏担忧道:
“你一旦真休妻成功,只怕天下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你了,那咱们姚家岂非是要绝嗣了。”
姚崇放心道:
“母亲放心,您年底就能抱上大孙子。我在江西救了一名卖身葬父的姑娘,如今她已怀有身孕。这姑娘出身也算清白,她父亲生前是个秀才,在一家私塾当塾掌,在当地也是个有名望的人。等父亲母亲见了就知道,是个比普安长公主好几十万倍的好姑娘。”
姚从清、蔡氏便不再过问,姚宝月此时着急道:
“那我呢,我怎么办!?”
姚崇奇怪道:
“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姚宝月着急道:
“当然有关系了。以后没了普安长公主做倚仗,我的终身大事由谁做主啊。”
姚崇可笑道:
“你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父亲母亲做主了,跟普安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姚宝月理所当然道:
“你跟普安长公主还是夫妻,那我们姚家还处在贵族阶级。我还能入宫为妃,再差也能嫁到皇亲国戚家。若你跟她不是夫妻了,我们姚家便是长安最底层的家族了,我到时候也只能嫁个贩夫走卒。这如何能行!”
见兄长陷入沉思,姚宝月撺掇道:
“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多得是,你和普安长公主也可以啊。至于那个外室,你也可以继续养着,隔三差五去看她。她生的那个孩子,等过几年长大了让母亲以陪伴叡儿长大为由接进府来充为养子。你说怎么样?”
姚崇面目阴沉地盯着她,直把姚宝月盯得浑身汗毛倒竖,害怕地躲在蔡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