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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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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周卫威回到军营当职,又恢复起半月军营两日家的日子,关萱丽遂打定主意要趁早收拾薄玉。
六月初五,天尚未亮,关府府兵突然冲进薄玉所在的如意院,先将伺候薄玉的下人绑在一起,才将还在熟睡的薄玉从床上拖至关萱丽面前。
薄玉害怕地看着周围,胆怯道:
“不知王妃传召妾身前来有何事?”
吴嬷嬷质问道:
“薄氏,王妃入府已有月余,你为何一直不来请安奉茶。是不是仗着有王爷的宠爱撑腰,意图灭妻了。”
薄玉奇怪道:
“不是王妃体贴,说不需妾身前来请安的吗。”
吴嬷嬷用力给了她一巴掌,斥责道:
“那时是那时,那时是王妃体贴王爷辛苦,让你专心照顾王爷。现在王爷回军营了,你就该来侍奉王妃,方是妾室的本分。”
薄玉恭敬道:
“妾身明白了,妾身从今日起一定好好侍奉王妃,还请王妃宽恕了妾身这一回吧。”
关萱丽含笑道:
“若本王妃今日不罚你,如何向日后进门的妹妹们交待。吴嬷嬷,好好照顾薄侧妃。”
吴嬷嬷领命,带着五个与她一样来自关府、心狠手辣的嬷嬷来到薄玉面前,几下脱了她的衣服,扯着她的头发来到院中空地上一个草席上躺好,四个嬷嬷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脚,吴嬷嬷和另一个妈妈一人身边放了一个水缸,一缸是热水,一缸是冰水,她二人一瓢热水、一瓢冷水地浇在薄玉身上。
两个时辰后,关萱丽叫停,见日头正好,含笑道:
“再晾两个时辰,然后就送回房去,再请个太医来看看。”
“是。”
六月十六,周卫威回府,关萱丽拉着薄玉来到大门口相迎。
“恭迎王爷归家。”
周卫威叫起后,关萱丽一下将薄玉推入他怀中,贤惠地笑道:
“薄妹妹可想死王爷了,每日都念叨您呢,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为您准备了膳食。妾身昨日归家吃多了些,现下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王爷和妹妹了。”
周卫威看着关萱丽离开的身影,因而忽视了薄玉眼中的刻骨仇恨。直到关萱丽消失不见,周卫威的视线也薄玉身上。薄玉也收起眼中的情绪,献媚道:
“王爷,王妃对我很好,怕我闷还时常叫戏班子进来。只是我身为妾室,不能总让王妃迁就我,我能不能出去与别的命妇喝茶聊天?”
周卫威揽她进入如意院,一同躺到床上温存一番后,安排道:
“四弟妹是可以来往的,她和你出身差不多。又行医多年,都说医者父母心,该是位打心眼里良善之人。把你交给她,我放心,有她在,别的命妇也不敢看不起你。一会儿我就写信给四皇弟,让你后日上门拜访。”
“谢王爷恩典。”
当晚,周卫威的信就交到周卫涵手上,周卫涵也写了封应允下来的回信。旋即将信交给赵济慈,道:
“武亲王府的眼线说六月初五那天薄玉被关萱丽脱衣按在竹席上,一瓢热水、一瓢冷水地浇,还接受了两个多时辰的暴晒。不过今日三皇兄回府,她竟不曾告状,还主动提出要结交命妇,倒是我从前小看她了,乡野出身也不代表没有心计。”
赵济慈解释道:
“我倒明白她。从前幼时被嫡母和嫡长姐欺负,我都会向父亲告状,可没有用。她们依然欺负我,而且每次我告完状后还会受到变本加厉的欺负。几次后我就学乖了,受了欺负不会再跟赵府的任何人说,久而久之她们就没了兴趣,转而对付那些颇受父亲宠爱的姬妾了。薄玉倒是比我聪明,一次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周卫涵不曾想勾起她幼年的伤心往事,忙搂入怀中安慰起来。
六月十八,关萱丽与薄玉送走周卫威后,薄玉向关萱凡邀请道:
“王妃,妾身今日受到泰郡王妃的邀请去那府里做客,王妃要不要一起去,人多热闹。”
关萱丽因与赵扶柔不和,便不喜所有姓赵的,即使知道赵济慈在外素有善名也一样不喜,拒绝道:
“不必了,妹妹自去乐吧。只一点,莫丢了王府的脸面。”
薄玉先伺候关萱丽用了早膳,才从周卫涵赏赐给自己的礼物里挑了些上好的做为见面礼,出门乘马车往泰郡王府去了。
“妾身参见泰郡王妃。”
赵济慈扶起薄玉,拉她进入自己住的牡丹院。一番闲聊后,赵济慈主动道:
“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薄玉为难地看向赵济慈,赵济慈遂吩咐道:
“春华,拿些甜品来。”
春华领命,将屋内人皆带出去。
薄玉这才跪下,恳求道:
“妾身听说王妃会些医术,妾身与王爷同床共枕已快一年,却一直没有子嗣消息。我也不敢请太医,怕王妃会恼我,只能烦请您施恩了。”
赵济慈扶她坐下,应允下来,薄玉遂伸出右手请她把脉。
片刻后,赵济慈收回手,来到书房开了张方子,唤道:
“门外有人没有。”
秋实应声进来,赵济慈将方子递给她,吩咐道:
“按此方去回春堂抓十副药来。”
秋实接过去办了。
赵济慈解答道:
“妹妹身体康健。虽说前些日子受了些大寒,倒也没什么。你把我开的那十副药一天一副,一副一天喝三遍,想来个把月就能有消息了。”
薄玉感谢道:
“多谢王妃,您真是活菩萨。若真如您所说能得偿所愿,妾身一定多在王爷面前为泰郡王进美言。”
赵济慈善良地笑道:
“那敢情好。不过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该互帮互助。”
八月十五中秋节,申时,太极殿:
荀德妃见周昌华和赵慧妃卿卿我我的样子,怨闷地扭过头去,正巧看见脸色苍白难看的赵济慈。心中百转千回后挑眉,别有深意道:
“哟,瞧泰郡王妃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泰郡王惹你生气了。若是后者你就说出来,本宫会请陛下为你做主的。不过男人嘛,喜新厌旧也是寻常,你是正妻,该有容人的雅量,多和武亲王妃学学。”
赵济慈与周卫涵对视一眼,周卫涵起身,恭喜道:
“原本不该在今日说出来,但既然德妃娘娘问了,儿臣自该与父皇说一声。恭喜父皇就要当祖父了。上午济慈来给母亲请安,正巧碰上章太医来给母亲请脉,顺道就给济慈请了。章太医说济慈已有两月多的身孕。本来母亲说要等三个月后胎像稳固再说出来的,只是德妃娘娘问了,儿臣也不好跟父皇撒谎。”
荀德妃急切道:
“可是真的?!”
赵慧妃含笑道:
“德妃姐姐若是不信,可是再请太医来瞧。鸳鸯,去太医院请太医来,本宫瞧济慈脸色比上午差了些,也该看看才好。”
“是。”
稍顷,太医被请来,向诸人请安后,周昌华问道:
“怎么不是章太医,这人倒瞧着眼生。”
来人答道:
“臣乃郑信,是今年新考入太医院的太医,章太医下午不当值,午时后就离宫了。”
荀德妃质疑道:
“新来的?太医院怎么如此不知事,派个新人。”
郑信来自回春堂,乃赵济慈师兄。因赵济慈嫁入皇家,经赵慧妃打点通过太医院的考核成为太医。赵慧妃因此道:
“来来回回地干什么,都是太医,一样的。”
周昌华认同道:
“慧妃所言不错,就由你去给泰郡王妃请脉吧。”
郑信领命,来到赵济慈座边跪下,搭上她伸出的右手,片刻后收回手,恭喜道:
“恭喜陛下,恭喜慧妃娘娘,泰郡王妃确已有孕,两月有余。”
周昌华拍案大笑,吩咐道:
“好、好、好。来人,从朕的私库里取一柄羊脂白玉如意、十根东北人参、十颗东北灵芝、绫罗绸缎各百匹赏给泰郡王妃安胎。”
周卫涵、赵济慈一同起身谢恩。
荀德妃故意道:
“武亲王妃,你是嫂子,怎么反而让弟妹抢了先,你和武亲王可要抓紧啊。”
与赵慧妃交好的陈婕妤见赵慧妃看了自己一眼,奉承道:
“德妃娘娘是后妃中最有福气的,连桌上的酒都是去年陛下陪娘娘一直采摘的桂花制成的。不如赏武亲王妃一杯,让王妃沾沾娘娘的福气,说不定更能夫妻和顺,早日怀上陛下的嫡孙呢。”
荀德妃想了想,应允道:
“一杯酒而已,也不值什么,柳兰。”
柳兰执壶走向关萱丽的桌子,到桌边时突然莫名崴了脚,壶里的酒大半洒到关萱丽的衣服上。
柳兰立马跪下边扇自己巴掌,边请罪。陈婕妤做为开口的也来到这里,边吩咐人准备更换的衣服,边用自己的帕子为关萱丽先擦掉些手上的酒渍,同时揭起她右边的衣袖。
吴选侍因此眼尖地看见关萱丽右手臂上的守宫砂,诧异道:
“守宫砂!?武亲王妃怎么还有守宫砂?”
赵慧妃关切道:
“可看清了?莫非是武亲王妃身体一直不适,才耽误了圆房。”
周卫威顺势道:
“是,正如慧妃娘娘所言,确实如此,王妃自入府便一直有心痛的病症,是自幼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关萱丽摆好衣袖,闻言冷笑道:
“是,儿媳确实心痛,所以王爷才会格外厚爱薄侧妃,独留儿媳孑然一身地养病。”
荀德妃好笑道:
“哟,怎么一股酸味呢。武亲王妃,武亲王也是为你好。你有心痛病,只怕是不方便绵延子嗣的。何必嫉妒薄侧妃得武亲王专宠,反正以后她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关萱丽斜睨着薄玉,嘲讽道:
“那才好呢。只是薄侧妃服侍王爷也有一年了,要怀早怀了,只怕福气还不如我呢。”
赵慧妃催促道:
“快去换衣服吧,如今天虽热,晚上却也常吹冷风。着了凉,苦的是自己。”
寇氏与赵扶柔得知赵济慈有孕后,皆说老天无眼,竟让她这个下贱胚子得了如此福分,更一起向神佛菩萨祈求她生个死胎或女儿。
一番闹过后,寇氏的陪房姜余氏端着两碗燕窝进来,道:
“夫人,老爷才送了两斤燕窝来。奴婢做了两碗,请夫人和大姑娘品尝。”
赵扶柔接过碗,眼神无意间扫过眼前的侍女,见她模样娇俏伶俐,又眼生,问:
“你是哪儿的,我倒是头次见你。”
姜余氏拉着此女介绍道:
“夫人、大姑娘,这是奴婢的四女儿,姓姜名千欢。今年十四了,奴婢自作主张把她调到厨房帮忙。还请夫人、大姑娘恕罪。”
赵扶柔隐约想起姜余氏极能生,好奇道:
“余大娘,你如今有几儿几女了?”
姜余氏道:
“五儿五女。”
赵扶柔恭喜道:
“十全十美啊,余大娘好福气。听父亲说你儿子极能干,如今见了这四女儿也是个有福气的。行了,退下吧。”
寇氏等她们母女下去后奇怪道:
“你问她这些干什么,又有什么计谋?”
赵扶柔理所当然道:
“余大娘这么能生,她女儿一定也不错。如今赵济慈怀有身孕,不方便照顾泰郡王起居。赵家身为她的娘家,母亲身为她的嫡母,该为她考虑,主动选一两个侍妾人选送去。余大娘是母亲的陪嫁,姜家是寇家的家生子。姜千欢知根知底,生得又好,正是合适的人选。”
寇氏思量片刻,欣然同意道:
“就如你所言。李嬷嬷,你去跟姜家说一声就把姜千欢领来。芝兰,派人备车,我要去泰郡王府为我的好女儿分忧。”
一刻钟后,李嬷嬷将姜家夫妻和姜千欢领来,姜家夫妻拉女儿给寇氏跪下谢恩。
寇氏唤姜千欢过来,仔细看了她的容貌皮肉,称赞道:
“若不是扶柔慧眼识珠,岂非让你这颗明珠蒙尘。泰郡王是位极温柔的人,一定会疼惜你的。至于王妃,你是我陪房的女儿,她也不会给你罪受。你呀,就准备享尽荣华富贵吧。”
姜千欢羞红了脸,道:
“奴婢一切听夫人和大姑娘的安排,一定不负夫人和大姑娘的心思。”
寇氏又让李嬷嬷拿一百两银子给姜家夫妻做聘礼,这时芝兰进来说马车备好了,她便拉姜千欢前往泰郡王府。
“王妃,寇夫人来了。”
春华边命人备茶,担忧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其中必有诈。”
赵济慈先命请进来,才含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寇氏进来,也不行礼,径直坐到赵济慈边上的太师椅上,让姜千欢站到赵济慈面前,指着她,得意道:
“你瞧这丫头如何。”
赵济慈心中有了计较,细细瞧过后含笑道:
“嫡母眼光素来又高又好,这丫头确实是拔尖的,莫不是嫡母有意帮父亲收房?”
寇氏面色一滞,旋即笑灿如花,恭喜道:
“这是你的妹妹啊。如今你怀孕,晚上也不方便照顾泰郡王。她是我陪房的女儿,知根知底、皮肉漂亮、手脚灵活、说话利索,泰郡王一定喜欢。”
秋实奉上一杯热牛乳,赵济慈待慢慢喝完后,才道:
“嫡母心思很好。只是纳妾需得慧妃娘娘同意,便是无品级的侍妾也是一样。人留下,我明日带入宫给慧妃娘娘看过,娘娘若相中了就留下,若相不中我也无法。”
寇氏见事情落定,吩咐道:
“千欢,你可要好好侍奉泰郡王,让王妃好好安胎。”
姜千欢答应道:
“是,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照顾王妃安胎。”
寇氏这就告辞了,待她走后赵济慈命秋华安排姜千欢住下。
春华命人收了寇氏用过的茶盏,冷笑道:
“当真要千恩万谢,没趁着王妃您入府时送人来,而是趁您有孕才送人来,真真是宽宏大量。”
赵济慈含了颗酸梅在口中,吃完后将核吐在钵盂里,又饮了口水去味,才吩咐道:
“晚上王爷回来后先带去看一眼。”
“是。”
酉时,周卫涵从刑部归府。此时正饿得饥肠辘辘,只想回牡丹院用膳,却被春华带到了从来无人居住的芍药院,奇怪道:
“干什么。”
春华拉他站到暗处,指着院中一位正拈花微笑的丫鬟,关心道:
“这丫鬟如何。”
周卫涵仔细看了看,摇头道:
“不如何,还没你和秋华好看呢。”
春华嘲讽道:
“奴婢可比不上她。人家是寇夫人上午亲自送来的,说要给王爷收了当侍妾。姓姜名千欢,是寇夫人陪房的女儿。依寇夫人的意思是知根知底、皮肉漂亮、手脚灵活、说话利索,泰郡王您一定喜欢。”
周卫涵立刻奔到牡丹院,冲到赵济慈面前,质问道:
“你答应了。”
赵济慈愣了一下,看见春华跟在后头,会意道:
“没有答应,只说明日带进宫给母亲相看,母亲相得中就留下,相不中就送回去。”
周卫涵松了口气,肯定道:
“母亲一定不会同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马上派人送口信进去。”
赵济慈拦下他,又命下人退出去。拉周卫涵坐下,试探道:
“依我的意思是答应下来吧。姜氏是奴婢出身,翻不起什么风浪。这一次推了,还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样的呢,万一把嫡长姐勾来了呢。”
周卫涵吩咐道:
“先用膳吧,别饿着了。”
周卫涵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次日一早恼火道:
“我答应了。反正人收进来,宠不宠、何时宠、如何宠是我说了算,寇氏总不能管到这种程度吧。”
巳时,赵济慈带姜千欢入宫向赵慧妃请安。
赵慧妃一见来了个眼生的漂亮丫头,心里就明了几分,问:
“是哪家的?”
赵济慈介绍道:
“是嫡母陪房的女儿,叫姜千欢,母亲可还看得上眼。”
赵慧妃唤姜千欢上前,仔细看了她的容貌皮肉,点头道:
“尚可。你的意思呢?”
赵济慈恭敬道:
“一切凭母亲的安排,王爷也是如此想的。”
赵慧妃会意道:
“那就收为侍妾吧。”
姜千欢谢恩道:
“妾身多谢慧妃娘娘恩德,一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帮着王妃安全生下孩子。”
赵慧妃因笑道:
“你倒乖觉。行了,你先回去。”
“是。”
姜千欢被收房后,寇氏立即安排一名叫小喜的丫鬟和五车嫁妆送去泰郡王府。
周卫涵未时从刑部出来入宫,又前往皇宫接上赵济慈后一同返回王府。
入府时,忠保和画眉已召集所有管事,同姜千欢一起在牡丹院等待。
周卫涵、赵济慈在前堂坐下后,姜千欢主动为周卫涵奉上一杯茶。周卫涵看了眼忠保,忠保会意地接过茶杯放到一边,姜千欢默默地退至一边。
赵济慈介绍道:
“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从今日起姜千欢便是王爷的侍妾,你们的姜夫人,住在芍药院,你们要好好侍奉。”
众人请安道:
“奴婢参见姜夫人。”
姜千欢命起,含笑道: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还望能与大家和睦相处。这些是给大家的见面礼,小喜。”
周卫涵见她出手阔绰,便知背后有寇氏和赵扶柔的手笔,含笑道:
“姜夫人初入府,先回去好好学习府里的规矩,本王有空自会去看你。”
“是。”
此时有内侍入内,禀报道:
“王爷,郑太医来给王妃请脉了。”
姜千欢及众人这才退了下去,还牡丹院一片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