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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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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姚青弦已经掌握了姚家给姚皎月送东西的规律。便让忠为请人在外采买他人抄写的佛经,打听好关萱妍每日的行程后在关萱妍去景春殿找项云喜议事的路上与她相遇,并让长音抱着一摞佛经与关萱妍相撞,使佛经散了一路。
忠为带着人捡起散落的佛经,姚青弦与长音跪下,长音扇自己耳光,姚青弦求情道:
“明妃娘娘,求您宽宏大量、高抬贵手,饶了长音吧。这几日她与我忙昏了头,才会一时不察冲撞了娘娘。”
关萱妍鄙视了瞧了眼姚青弦,烦闷道:
“行了,行了,快滚。”
姚青弦再三感谢后带着人和佛经离开了,走远后低声道:
“留下了。”
忠为点头道:
“小主放心吧,妥妥的。”
姚青弦嫣然一笑,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关萱妍会给姚皎月怎样的惩罚。
关萱妍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住,猛然回身看着身后。
阿善陪她看了一会儿,好奇道:
“娘娘,怎么了?”
关萱妍没有理她,而是快步往回走。回到方才与姚青弦相撞的地方后停住,左右查看后捡起一个布满脚印的纸张,凝神细看起来。
阿善上前探头查看,含笑道:
“娘娘,不过是经文,不值一提。”
关萱妍冷笑道:
“本宫记得陛下曾与本宫说过姚少使大字不识几个,她是如何抄写出那么多经文的,用得还是簪花小楷。你觉得,姚少使她能吗。”
阿善吃惊道:
“娘娘是怀疑这些是姚采女的!?”
关萱妍吩咐道:
“忠兴,你去宝华殿查查这些经文。”
“是。”
关萱妍满腹狐疑地离开后,姚青弦从拐角处出现,吩咐道:
“一会儿跟葛太医知会一声,请他跟明妃说本小主风寒了,近来无法去请安。”
“是。”
等关萱妍从景春殿回来后,忠兴已经等着了。见她进来,恭敬道:
“姚少使送了一百张佛经到宝华殿,每一张都是簪花小楷。姚少使只说让佛经放在宝华殿沾沾佛气,还说之后每十日送来一百张,具体什么时候取走没说。”
关萱妍好奇道:
“你们怎么看?”
阿善小心道:
“姚采女是想借这些佛经复宠,那小主只要把那些佛经毁了不就行了。她一写,娘娘就毁,那她就永远写不成了,那她就永远没法复宠了。”
忠兴大胆道:
“奴婢认为一个疯子不可能写出如此工整的字迹,只怕姚采女要么已经好了,要么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装疯。骗过娘娘,已得暂时的喘息。奴婢听玉芙说娘娘为姚采女准备的汤药,都是按时给姚采女服下的,每次她都将自己搞得十分狼狈。如此有心机、能隐忍的人,一旦复宠,对娘娘后患无穷啊。”
阿善吃惊地看向关萱妍,关萱妍嫣然一笑道:
“明日请姚采女来晨省,她若不来,便直接拖了来。”
“是。”
次日辰时,忠兴在该来的妃嫔在翊坤殿聚齐后来到灵犀殿,带人闯进去后正巧抓到姚皎月正抄着佛经。
“姚采女!”
姚皎月与诗情震惊地抬起头,看见是似笑非笑的忠兴后顿觉如坠冰窖。
忠兴不理会对面主仆二人如见鬼般的神情,似笑非笑道:
“奴婢奉明妃娘娘的命令,请姚采女从今日起前去翊坤殿晨省。小主,请吧。”
姚皎月定下心神,两眼一翻后突然将桌上已经写了字和空白的纸张全部撕碎,到处扔。接着端起砚台将里面的墨汁倒到诗情头上,又拿着毛笔沾着她脸上的墨汁在她身上做画,还时不时露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忠兴淡定地看着她表演,等一刻钟后吩咐道:
“明妃娘娘说了,不管小主是真疯还是装疯,若不从,直接拖去。动手!”
忠兴亲自上前将欲阻拦的诗情打晕,随后示意四名内侍将仍在装疯的姚皎月抬起。到了翊坤殿前殿后,忠兴示意四名内侍直接将姚皎月重重往地上一扔。
众妃嫔见是姚皎月,神色各异。
姜千欢鄙夷道:
“明妃娘娘,好端端地把这个疯子弄出来干什么。”
关萱妍含笑道:
“是不是疯子,看了才知道。”
忠兴拎了桶滚烫的热水进来,毫不留情地浇在还在装疯的姚皎月身上。
姚皎月被烫得乱叫,质问道:
“明妃,你不是陛下,凭什么这样对我!虐待妃嫔,是重罪!”
关萱妍含笑道:
“姚采女,醒了呀,还疯不疯了。”
姚皎月晓得事情败露了,忍下身体的颤抖,直直跪下,怒视于她。
关萱妍好奇道:
“众位姐妹,本宫想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惩处这个装疯卖傻的姚采女。”
项云喜凌厉地笑道:
“自然是按宫规处置了,装疯卖傻的人杖五百。”
宋素云怯懦道:
“敬妃娘娘、明妃娘娘,姚采女确有错处,但杖五百是不是太多了,是会打死人的。”
项云喜不屑道:
“不过是一个已经被陛下厌恶的弃妇,打不死是运,打死了是命。明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关萱妍见姚皎月神情恐惧,含笑道:
“姐姐这话深得我心,只是妹妹也想了个法子,说出来让姚采女选吧。方才忠兴说姚采女正在抄写佛经,既然妹妹如此有心,本宫便成全你。从今日起姚采女每日辰时到翊坤殿,跪在殿外抄写佛经,直至戌时才可回灵犀殿。期间不许用膳,不许喝水。姚采女,你是选敬妃姐姐的,还是选本宫的?”
姚皎月分析着二人的法子,项云喜的法子一定会让她丢命,关萱妍的法子不会让她丢命,但会让她受尽折磨。思来想去后,姚皎月无奈道:
“多谢明妃娘娘。”
关萱妍得意道:
“忠兴,请姚采女出去,把东西摆出去。”
姚皎月含恨地看了眼得意洋洋的关萱妍,起身后出去跪好,木然地抄起佛经。
关萱妍看着姚皎月认命的样子,阴沉的目光扫过忧心忡忡的宋素云,嫣然一笑道:
“反正陛下不在宫中,众姐妹们也都无事。本宫新得了几罐名茶,司膳房又送来一些可口的糕点。本宫还安排了司乐房和司舞房来表演,她们一会儿就来。姐妹们不反对吧。”
姜千欢奉承道:
“娘娘的安排极好,妾身等自然要相陪了。不过司乐房的音乐再好,也不极殿外的风景好看啊。”
项云喜讽刺道:
“难得呀,顺贵嫔今日不用去伺候纯妃嘛。”
姜千欢恭敬道:
“纯妃娘娘那里日日时时可去,可明妃娘娘这里的茶、糕点和舞乐可不是日日时时能有的,妾身晓得分寸。”
项云喜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关萱妍吩咐阿善、玉芙将茶与糕点呈上,林司乐与郑掌乐也带着司乐房女史前来助兴。
半个时辰后天突然变阴,又半个时辰后开始下雪。
关萱妍示意停止舞乐,带着其他妃嫔走出主殿开始赏雪。
宋素云见她心情不错,上前小心道:
“明妃娘娘,下雪了。能不能先让姚采女起来,等雪停了再抄。况且雪落在纸上,一旦染了字,那纸就没法用了,也白抄了。”
关萱妍对她置之不理,在外面站了片刻后返回主殿取暖。吩咐阿善带人将炭添上,又示意继续舞乐。
其他妃嫔也跟着返回主殿坐下,宋素云进去时戏谑地看了眼落魄的姚皎月。
这场雪下得极大,没一个时辰地上便积了有半人高的雪。姚皎月本人陷在雪中,她的身上也落满了雪。身前的书案上也落满了雪,墨早已凝结,纸张早已被浸湿。经文早已抄不了了,但姚皎月始终没有停笔,倔强固执地用已经干涩的毛笔在湿透的纸张上写写画画。
姜千欢见姚皎月已经冻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叹气道:
“宁折不弯是好,可不合时宜的宁折不弯便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了。姚采女,真是不聪明。”
项云喜嘲讽道:
“只怕她是被雪冻坏了脑子。本宫想她此时若愿意向妹妹卑躬屈膝地求饶,妹妹也是愿意宽恕了她的,是吧。”
关萱妍会意道:
“自然,本宫不过是替皇后殿下出口恶气,不是有意为难折磨她。幸好有姐姐懂得我的心思,否则妹妹就要被扣上悍妒的罪名,那妹妹可要冤死了。你们说,是吧。”
众人附和道:
“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虚弱的姚皎月终于支撑不住,倒在雪堆中昏迷不醒。
宋素云跪下,恳求道:
“娘娘,姚采女已经不行了,能不能送她回去,娘娘也不想真的出事吧。”
关萱妍冷笑道:
“姚采女的戏演得极好,谁知她此时是真晕还是假晕啊。来人,弄醒她。”
忠兴领命下去,吩咐人拎来十个水桶后带人将雪铲进水桶中,又用长木杵将雪杵成水后一桶一桶地浇在姚皎月身上。
见十桶雪水浇下去,姚皎月依然没有醒,宋素云继续跪着,求情道:
“明妃娘娘,这下您可以相信姚姐姐是真的不行了吧。还请您发发慈悲心,让妾身送姚姐姐回去吧。”
关萱妍不理,示意忠兴继续浇水,含笑道:
“你要跪就跪吧,反正也跪不死人。敬妃姐姐、顺贵嫔姐姐,咱们继续。”
谁知一个时辰后,宋素云突然昏倒在地、人事不醒,香怜恳求道:
“明妃娘娘,小主不舒服一个月了,还请娘娘宽恕小主方才的顶撞过失。”
姜千欢附和道:
“是呀,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散了吧。娘娘琐事缠身,妾身等就不打扰了。”
关萱妍吩咐道:
“行,那就散了吧,改日再聚。忠兴,派人请江鹏去看看宋贵人。看这雪下得挺大,雪天路滑,这半个月就不必来聚了。”
“是。”
忠兴在一刻钟后回来,向关萱妍着急道:
“娘娘,宋贵人有身孕了,江太医诊出有三个多月了。”
关萱妍睁开眼,猛然起身,关切道:
“孩子没事吧!”
忠兴放心道:
“没事。虽说动了胎气,但江太医已经开了药,喝几副就好了。”
关萱妍吩咐道:
“去库房挑些燕窝和人参送过去,就说是本宫的赔礼。再派人送信到华清行宫,把这个喜讯告诉陛下。”
忠兴下去吩咐后回来,低声道:
“娘娘,姚采女还在外睡着呢。”
关萱妍重新躺回榻上,合上双眼,含笑道:
“把她扔出去睡,等她自己醒,不许人理她。”
不知过了多久,姚皎月头疼欲裂地醒来,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发现此时天已黑透了,自己仍然躺在雪堆中。躺了一会儿后,姚皎月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感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翊坤殿门口。姚皎月撑着紧闭的翊坤殿大门站起来,一路撑着墙,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回到灵犀殿。
被关萱妍安排守在灵犀殿门口的内侍见姚皎月总算来了,面色不善地打开锁着大门的锁,便一溜烟跑了。
见门开了,在里面心急火燎的诗情和忠允立即冲出来。见姚皎月就在百米之外,二人小跑上前一左一右地搀扶她进了东侧殿,姚皎月在被他们扶住的那一刻便不省人事。诗情弄了汤婆子来给姚皎月捂住,忠允端来姜汤给姚皎月喝。
诗情见姚皎月浑身发烫,着急道:
“忠允,你快去找太医来呀。”
忠允焦急道:
“现在都落锁了,找不来。我去找姚少使吧,姚少使也风寒了,她那里一定有药。”
诗情同意了,不一会儿忠允便取来药,还拎了些炭回来。忠允去煎药,诗情将他拿来的炭放到手炉中递给姚皎月取暖,又搬来十床厚棉被盖在姚皎月身上。
诗情、忠允忙了一夜,给姚皎月灌了几坛姜汤和退风寒药后姚皎月身上的热度总算退了些,他们也能松口气了。
眼见辰时将至,诗情赶紧让忠允把大门锁起来,防止关萱妍派人进来拖走姚皎月。
同时,忠允向关萱妍询问道:
“娘娘,可要让姚采女过来抄经?”
关萱妍含笑道:
“她们姐妹情深,看在宋贵人的份上本宫放她一马。一会儿你去灵犀殿传话,告诉她,她的好姐妹宋贵人有孕三个多月了。记住,一定要当着她的面由你亲自说。”
“是。”
见辰时过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任何动静。忠允松了口气,放心道:
“外头雪还下着呢,看来他们是不会来了。”
诗情也放下心来,捏捏肩膀和腿,疲累道:
“可困死我、饿死我了,小主睡得挺好,我们下去吃些东西,也眯一会儿吧。”
忠允采女了,和诗情相扶才出门,便听见后面传来姚皎月微弱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叹气。回到姚皎月身边,诗情关切道:
“小主,怎么了,您要什么?”
姚皎月虚弱道:
“水,水。”
诗情接过忠允端来的水后将水慢慢送入姚皎月口中,姚皎月喝了水后关心道:
“本小主抄的那些经文怎么样了?”
诗情自责道:
“奴婢没用,没守住小主的东西。小主被带走后,就有人进来把里头翻得一塌糊涂。找到经文后全部撕碎烧了,还把奴婢们锁在门里,不让奴婢们去救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