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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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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痛苦挣扎后,上官云安于泰安三十一年三月二十日的清晨时分平安生下一子,是为十皇子。
十皇子出生后气息微弱、哭声极低,赵济慈担忧道:
“郑太医,这孩子能否平安长大?”
郑信恭敬道:
“请陛下、殿下请放心,十皇子虽说看上去孱弱,但脉博强劲有力。只要照顾妥当,是一定可以平安长大的。”
赵济慈吩咐道:
“既如此,十皇子身边侍候的人再加一倍,而且要经验老道的。”
“是。”
菡萏感激道:
“奴婢替娘娘和十皇子多谢皇后殿下慈爱。”
赵济慈吩咐道:
“快把十皇子抱进去吧,别着了凉。”
菡萏抱着十皇子回屋后,赵济慈便前往乾清殿等待向下朝回来的周卫涵汇报,跟着来的妃嫔也散尽了。
午时,周卫涵下旨为十皇子取名为周常福,并晋封上官云安为文妃。而在赵济慈的劝说下,宋素云、陆文玉二人也获得晋封,宋素云成了谦妃、陆文玉成了宝林。
就在大汉后宫因为周常福的降生与四位妃嫔的晋封而喜气洋洋时,位于长安城西的倭国质子府却是死气沉沉。
次日上朝时,倭国大乱的消息被呈至御前,周卫涵询问道:
“倭王病逝之后,还有什么新消息?”
周常宗呈上才送来的密折,恭敬道:
“父皇,倭国大乱。倭王共有二十个儿子,除被送来为质的嫡长子外,其他十九个儿子已全部自立为王,正自相残杀中。这十几人中属第三子光君的势力最为庞大,听说是因为他背后有倭国神巫帮助。”
周卫清恭敬道:
“弘君也得了消息,已写了十数封折子呈交陛下,请陛下能助他回国平乱。”
周卫涵吩咐道:
“你们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吏部尚书许充出列,恭敬道:
“陛下,这些年冷眼旁观下来,臣认为倭国太子还算安分。不如答应他,出兵助他回国平乱。这兵自然不能白出,所有的费用皆由倭国承担。为保倭国再无反叛之心,陛下可仿先祖之举,派公主和亲。”
赵东均与赵由安互视一眼,赵由安反对道:
“陛下,臣认为不如坐山观虎斗。倭国地小人少,这场内乱必会使他们元气大伤。陛下到时便可坐收渔利,委任某位皇子前去就藩,让倭国永远属于大汉。至于这位质子,慢慢毒死便是了。”
周常宗附和道:
“父皇,长乐公主与康成公主两位妹妹婚期已定,但其他三位妹妹年纪尚小,如何能和亲啊。”
许充小心道:
“长乐公主受尽陛下宠爱、享受天下供奉,到必要之时为国献身也是应该的。”
周卫涵目光犀利地看向许充,含笑道:
“和亲的事还言之过早,等倭王新立再说也不迟。不过由安说得也有理,让他们元气大伤后再出兵平叛,事半功倍。”
众臣恭敬道:
“陛下英明。”
走出宣室殿后,赵东均的目光停留在许充及与他亲近大臣的身上,良久后肯定道:
“这个许充定与嘉贵嫔或婉德妃有染,太子殿下你要提醒皇后殿下保持警惕啊。”
周常宗明白道:
“孤知道了,外祖父也得费心许尚书。早日除掉,对我们都有利。”
赵由安放心道:
“殿下放心。只不过临近长乐公主婚期,他的性命终究得留久一些了。”
赵东均别有深意地笑道:
“命可以留久些,但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呢。”
三人分开后,周常宗疾步匆匆地往公主宫走去,正巧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周明鸳。
周明鸳头一次见到长兄如此慌乱的样子,警惕道:
“前朝出了什么事?是有人弹劾你,还是外祖、舅舅他们?”
周常宗环顾四周后提醒道:
“倭国大乱,父皇欲扶质子为王,也要将某个公主嫁与他。朝上有人提了你的名字,父皇没有直接否决,只说再议。近来你和母后要万分小心,千万别被人留下口舌是非。”
周明鸳恼火道:
“谁这么大胆敢坏我好事!”
周常宗叮嘱道:
“那人有我们解决,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的婚事是外祖父花了许多心力才求来的,不仅对稳定我的位置有益,对母后也有益,千万不能黄了!”
周明鸳含笑道:
“父皇没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能主动要啊。婉德妃素来争强好胜,若是知道用她女儿来联姻能给她儿子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她定不会放过。”
周常宗迟疑道:
“你的想法很好,可我更怕婉德妃乐意看你出嫁。”
周明鸳嘲讽道:
“那就拿她儿子做铒。兄长不会不清楚她那宝贝儿子是什么玩意吧,小小年纪便好酒好赌好色。父皇虽不喜欢他,但也不容他丢尽皇家脸面。我们将他的丑事捅出来,父皇定会降罪。婉德妃为救她儿子,再有成冰在旁吹风,周静好和周遇安她定得舍了其中一个。”
周常宗同意道:
“此计行得通,只是不能由我们出面,否则怕会让父皇怀疑。”
周明鸳含笑道:
“敬淑妃、兰景姐姐与婉德妃不合,这宫里人尽皆知。昨日兰景姐姐哭着入宫求见线夹后,说驸马的堂兄为圈地打死了人。此事正好发生在大舅舅任职的扬州,所以兰景姐姐想请大舅舅宽大处理。母后答应了,如此兰景姐姐自然得有所报答。”
周常宗叮嘱道:
“听太子妃说母后因为忙于你和宝珠的婚事,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此事还是不要让她知晓才是。”
周明鸳理所当然道:
“这种小事若还要麻烦母亲,真是我们儿女无用了。”
兄妹分别后,周明鸳边安排掌事宫女梧桐去关睢殿将长冰找来,边前往景春殿与项云喜商量。
从景春殿出来后,成冰已在外跪着等候。一见周明鸳出来,立即告罪道:
“殿下恕罪。奴婢也是刚才才知道婉德妃瞒着奴婢让玉露替她笼络前朝官员,许充便是其中之一。请殿下再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能继续伺候皇后殿下。”
周明鸳亲自扶起她,严肃道:
“既然嬷嬷清楚了,那人便不能再留了。不仅要尽早除了她,关睢殿的其他人也得换。”
成冰为难道:
“一个玉露倒不难,但把人全换了并不容易,毕竟婉贵嫔疑心甚重。”
周明鸳含笑道:
“不难,不难。八皇子死期将至,到时你不仅要把关睢殿的宫人料理干净,还要说服婉德妃将她两个女儿中的一个远嫁倭王。”
成冰明白了她的意思,保证道:
“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望。”
另一边,秋实将周明鸳的所作所为一字不漏地告知了赵济慈。
赵济慈将碗中的燕窝羹一饮而尽后放心道:
“如此孤也放心了。明鸳聪慧伶俐、有心计、手段又狠又毒,日后出嫁既不会被孔家人欺负蒙骗,也能助赵家更上一层楼了。”
几日后,周兰景与周明鸳来到乾清殿给周卫涵请安。
周卫涵将奏折收好,好奇道: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巧。”
周明鸳上前替他斟了杯茶,撒娇道:
“儿臣即将出嫁,驸马又被委派到杭州任职,儿臣自然是要跟去的。如此一别便是三年,所以想在走前与兄弟姐妹们好好聚一聚。谁知有几位弟妹竟不愿意,所以儿臣想请父皇下旨,完了儿臣这个心愿。”
周卫涵好奇道:
“这种小事也来烦朕,你怎么不去找太子。”
周兰景嘲讽道:
“太子殿下就是个老好人,只知平衡不知压制。其他兄弟也就罢了,八弟却是太子殿下该狠狠打压教训的。否则就凭他整日在外好酒好赌好色,早晚惹得天怒民怨。”
周卫涵严肃道:
“好酒好赌好色?你说清楚了。”
周兰景挑唆道:
“父皇,您真该好好管管八弟了。再放任下去,他会成为皇族之耻的。他如今才十一岁,逃课说谎打架就已无所不通。这也罢了,偏小小年纪就染上诸多恶习。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长安城内查一查,长安城内的各大花楼和赌坊里谁人不知周家小八爷的名号。偏他大方、运气又差,儿臣这里都有好多人来追过债,替他还了大几千两,别处还不知如何呢”
周卫涵嗤笑道:
“周家小八爷,周家小八爷,好啊,好名声。”
周明鸳担忧道:
“八弟年纪小小便如此放肆挥霍,来日长大了岂非得更加无度。父皇,您确实得早些管束啊。”
周卫涵起身,吩咐道:
“朕也许久没去弘文馆了,走,去看看。”
恭送他离去后,周明鸳与周兰景相视一笑,周明鸳叮嘱道:
“大舅舅昨日传信回来,说姐姐所求之事已经办妥了。不过姐姐和姐夫可得管束好这些亲戚了,下次可不一定瞒得住了。”
周兰景肯定道:
“这是自然,妹妹放心。”
周卫涵来到弘文馆时,只见周常政、周常丰与他们的伴读及一帮皇室子弟正在读书,其中并无周常平的身影。
孔儒溪前来请安,忠保关心道:
“八皇子呢,怎么不见他?”
孔儒溪为难道:
“八皇子今日病了,他的伴读也病了。”
周常丰嘲讽道:
“三天两头就称病,连带着他的伴读也一起病。真是一对好兄弟,怕是死都得死在一起。”
周常政训斥道:
“七弟,兄弟间应该友爱,你怎能对弟弟口出恶言。”
周常丰恼火道:
“他时时对母后和兄长口出恶言,我说他几句怎么了!要是言语真能咒死人,母后和兄长早就被他们母子给咒死了。”
周卫涵摸了摸周常丰的脑袋,称赞道:
“懂得维护母后和兄长是好事。不过以后再有此事发生,你要立刻来告诉父皇,父皇会惩戒他的。”
周常丰得意道:
“是,儿臣遵旨。父皇,周常平就在皇子宫,他的伴读也在,这两人现在一定鬼鬼祟祟地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周卫涵严肃道:
“去皇子宫。你们其他人好好读书,不许学八皇子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他是废物,你们可不是。”
“是。”
周卫涵接着来到皇子宫,才走到周常平居住的殿前便听见里面传来男女调笑之声,还听见周常平和他的伴读姚光远聊天,两人正聊着今晚如何溜出宫、去哪家花楼喝酒哪家赌场赌博、品评各家花楼见过的女子如何。
这时一个内侍拿着食盒走来,一见他们便要出声提醒殿内的人。忠保迅速上前捂住他的嘴,低声道:
“胆敢高声,立即就地正法。”
跟来的禁军也适时拔出佩刀,吓得那内侍连食盒都提不稳了。为了不惊扰里面的人,忠保将食盒接走,并拿到周卫涵面前打开。食盒共有三层,上两层放着一冷三热共四道菜,最下层放着三坛酒。
周卫涵打开膳单,念道:
“凉拌芹菜,爆炒羊肾,韭菜炒生蚝,红烧牛鞭,鹿血酒三坛。”
忠保将那内侍交给禁军看管后,迟疑道:
“陛下,这些似乎都是壮阳的。八皇子小小年纪便食用这些东西,恐会对身体大有损害,是否要传太医为八皇子诊治?”
忠保的高声引来了周常平和姚光远的注意,他二人松开搂着的美貌宫女,疑惑着打开门。
周卫涵见他们和里面的宫女皆衣衫不整,殿内也是杂乱不堪,一股靡靡之气也从殿内飘出,不禁冷笑道:
“朕今日果然是大开眼界了。”
姚光远已跪在地上求饶,身子也被吓得抖如筛糠。周常平则跪爬到周卫涵身边,抱着他的腿,泣不成声地求饶。
周卫涵一脚踹飞他,厌恶道:
“孽种,离朕远点儿,别脏了朕的衣袍。来人,将凡伺候过他的内侍全押入司正房审问,问问八皇子每日都是怎么过的。姚光远身为伴读,不懂如何劝谏阻拦,反纵得八皇子造反,致八皇子无法无天,即刻打死,其父罢官,全家流放云南。把八皇子带到乾清殿,朕要亲自问话。”
“是。”
忠允跌跌撞撞地进了关睢殿,惊慌道:
“娘娘,出事了!八皇子被陛下吩咐捆进了乾清殿,姚公子也被送到司正房打死了,听说陛下还把姚公子的父亲罢官并全家流放云南呢!”
姚皎月手中的茶盏跌落于地,她紧张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陛下发现本宫与朝臣的联系?”
成冰奇怪道:
“不会呀。若真如此,陛下该直接来问娘娘,不该迁怒八皇子啊?忠允,你把陛下的行踪说清楚些。”
忠允紧张道:
“奴婢听说先是祥庆公主和永乐公主去见了陛下,接着陛下先去了弘文馆,又去了皇子宫,跟着八皇子便被捆进了乾清殿,姚公子也被发落了。”
成冰吃惊道:
“难不成真让娘娘言中了,是皇后她们发现了娘娘的动作,蛊惑陛下拿八皇子向娘娘立威。”
姚皎月焦急道:
“快给本宫卸妆,首饰也全部取了,再取套素色衣裳来,本宫要去请罪!”
忠允撺掇道:
“娘娘,不管陛下是不是因为您与朝臣联系而迁怒八皇子,您都得先想个脱身之计。若陛下真以八皇子的性命相威胁,您总不能以性命相换吧。您若没了,八皇子也活不久啊。”
成冰附和道:
“陛下既因许充进言而迁怒,奴婢想能平息陛下怒火的唯一方法便是娘娘用您自己的女儿替永乐公主远嫁。”
姚皎月恼火道:
“成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想让本宫把遇安远嫁倭国。说,你是不是被皇后她们收买了!”
成冰赔笑道:
“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五公主。五公主因病毁容,是嫁不得如意郎君了。与其来日拖得只能去寺庙里带发出家,不如趁此机会远嫁倭国,还能成为来日八皇子争储的助力,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忠允附和道:
“是啊。便是不用带发出家,只要有皇后在一日,五公主又能嫁入什么好人家呢。娘娘,不可错失良机啊。”
姚皎月迟疑道:
“只是那倭国太子已年过三十,又有二十几个妻妾,最大的孩子都与静好年岁相当了。本宫是怕委屈了静好,况且本宫是打算把静好嫁给姚叡的。”
成冰反对道:
“五公主是您的女儿,能力和心计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是绝不会被人欺负的。倭国太子虽年过三十,但也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五公主嫁过去自能很快诞下子嗣。毕竟有您这样的母亲,五公主自然也会儿孙满堂的。而且五公主从小就没养在您身边,不一定肯全心全意地帮姚家。六公主是您从小养大的,这样才会母女连心,其利断金,共辅姚家重现辉煌啊。”
姚皎月下定决定道:
“好,走吧。”
成冰提醒道:
“娘娘,待会儿进去先替八皇子揽罪,若陛下的火气无法化解,再提出将五公主远嫁。”
姚皎月进入乾清殿后看见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周常平,心疼地泪如雨下,同时自责道:
“陛下,都是妾身无能,未能教育好常平,辜负了圣恩。陛下若执意要处罚,就让妾身来承担吧。”
周卫涵讽刺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你开口了,朕就直说了。你儿子的罪可谓是天怒人怨,非处死不可平息。子债母偿,你要为他死也可以。”
姚皎月压下惊慌不安的情绪,哀泣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请陛下让妾身死个明白,能否让妾身知道常平所犯何罪。”
周卫涵将方才让周常平写的东西扔到姚皎月面前,厌恶道:
“六岁了,字写得烂也就罢了,《论语》竟然也一句都不会。不说太子,就说常政、常承和常丰,哪个不是三岁便识得了《千字文》,五岁便能将《论语》全篇背诵下来。你养出了这么个废物,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姚皎月狡辩道:
“太子他们自幼由您亲自教导,有您天天盯着他们的功课。常平出身至今您见过几面,更别提亲自教导了,哪里有可比性。”
周卫涵严肃道:
“你说什么!”
姚皎月忍气吞声道:
“是,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认罚。只是陛下若为这无关紧要的小事要了妾身的性命,是否有失公允。若让外人知道,恐会影响陛下、皇后与太子的声誉,还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