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久卧乍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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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早上起来觉得身子重了不少，洗漱时特意看了铜镜，才发现自己脸上之前养起来的肉早就不知去向，那可是顾辞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不仅如此，似乎骨头格外突出。
沈禾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都对着镜中模糊的面孔端详着，她觉得身子重了，想来孩子长得明显，可自己分明是瘦了。
又过了片刻，听见阿蕊唤她吃饭，她才回过神来以至于出门时心情还没有缓过来。
世人皆爱皮相，沈禾亦爱，不过她的这副皮相也并未给她带来多大的不同，所以向来胖了瘦了黑了白了她也不怎么看中。
只是如今不同，顾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自从他来了范县，后来失去联系，再到后来被救后一直昏迷，算起来也有半个月了。
时间算不上长，可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短短几天竟像是走过了一辈子。顾辞在梦中就睡，乍醒，若是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得多心疼啊。
早膳沈禾比平时多用了些，然后就去见顾辞了。
顾辞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他的腿早就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伤口感染又一直浸泡在水中，结果反复感染。找到他时已经不省人事了。
大夫说这两日人就会醒，所以沈禾恨不得时时守在他身边。
在床上日日小口喂着汤药，脸色苍白得很，纯色也淡了很多。沈禾伸手描摹着他的唇线，凉凉的，她不自觉的流了泪，又赶紧抹掉。
这厮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苦呢，沈禾现在每每想起和他同行百姓们的描述，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顾辞，从来都是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啊。
“夫人，韩大人来了。”阿蕊在门口说道。
沈禾擦干了眼泪，准备起身。
“你身子不便，不必在意这些虚礼。”韩缜站在门口说道。
他虽这样说，沈禾还是起了身，不期然抬头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挺无奈的。
沈禾面上不显，心里觉得怪异，她与韩缜之前并不认识，也就在三清书院时有过交集，可那个时候自己每次都阴差阳错的与他错开，直到对方离开书院两人也未见过面。
可这次相遇后，韩缜对自己好像就挺自来熟的，而且分寸掌握的很好，她半点错都挑不出来。
“此次来是想与夫人说一下顾通判的伤势，”韩缜说时眼神从沈禾身上移开，看着躺在床上的顾辞，比之前清瘦了很多，“大夫说若是醒了也不可太过操劳，刚醒时腿部的力量还未恢复，此事还需循序渐进。”
沈禾点点头，这些她自然也知道，不过韩缜从汴京来时有好几个名医随行，她以为他这次来会有不一样的诊断。
“我那里还带了不少药材，若是顾通判有需要，夫人尽管开口。”
沈禾又道了谢，这是对方的心意，虽然她应该不会想他开这个口，却也没有拒绝。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过了一会儿，韩缜才开口道：“顾通判吉人自有天佑，夫人放宽心才是，等我回了京，也会向官家多多进言的。”
听到这里，沈禾才抬头看着韩缜，郑重的道了谢。
此次濮阳的水患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剩后续的收尾工作。顾辞和屈峻颐对这些事情都是做惯了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只是不管后续做的再漂亮，也盖不住顾辞的失职。此次水患，濮阳有两百余人失踪，说是失踪，基本可以确定为死亡。这么大的责任只能是顾辞才承担。
沈禾有时候就在想，若是濮阳没有顾辞和屈峻颐，伤亡何止这两百余人。可为任一方，这就是他的责任，同福亦同祸。
“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濮阳所发生的事情我已据实呈报了官家，里面还有一些百姓写的陈情书，官家素来仁爱，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其实韩缜心里清楚他说的并不是假话，官家本就对顾辞另眼相待。再者，顾辞出生寒门，在朝中无根基背后也无任何势力，可他又是本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六元及第的人，又素来才名在外，近来京中还有传言说顾辞是三水先生的关门弟子。
朝中想保住他且能保住他的大有人在。
沈禾又道了谢，韩缜实在找不出留下的理由了，便出声离开。
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禾还沉浸在韩缜刚才所说的话里，就听见了一声轻哼。
带着几分不屑，熟悉的不得了。
沈禾转过头来盯着床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并无异样，不过她确定方才这声的确是这人发出的。
回想起那语气和刚刚的场景，她也学着轻呵了一声，起身故意弄出些声响准备离开。
果然在她起身时，床上又传来一丝呻吟，气若游丝，像是难受得不得了。
沈禾抚摸着肚子，慢慢吐了口气，想要缓解下情绪，才发现压根儿就控制不住。
直到房中传来轻轻抽泣的声音，顾辞才猛然睁开眼，见沈禾背对着自己在哭，他右手撑着床准备起来，只是脚掌的疼痛让他没防备的跌回床上。
倒吸气的声音被沈禾听见，她才回头看向床上着急望着自己的那人。
“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嘛!”顾辞柔声安慰道，许久为说话的缘故，给他的声音添了几分嘶哑。
光听起来就不让人觉得是好好的。
沈禾哭得越发凶了，她现在才觉得真实，顾辞被困在水中时她想着怎么救他，躺在床上不醒时她想着怎么治他，她从不敢奢想以后。
只有顾辞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话，她才感受到生命的真实。
顾辞见她哭的厉害，又挣扎着起身，只是被沈禾拦住了。
沈禾坐在床榻上，顾辞躺在床上，沈禾牵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现在才三个月，感受不到胎动，不过他们静静地抚摸着，像是可以无障碍交流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沈禾才看着顾辞笑了起来。
一开始他不明所以，片刻后才想起先前韩缜在时他的表现，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醒的？”
顾辞听她这么问，自然不能说早就醒了，听她说了好一会儿心里话，只是轻声说道：“你和他说话时才慢慢转醒的，难得听你这般温柔的和别人说话。”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是听见沈禾与别的男子说话有些呷醋，不过沈禾还是持怀疑态度。
“你和韩缜应该认识才对啊，他的为人如何你还不知道吗？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沈禾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是，躺久了脑子有些不清醒。”顾辞笑着说道。只是他心里如何想就不是这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了。
“夫人和韩缜挺熟？”顾辞不经意的问道。
“哪有，不过是这段时间他帮我良多。”
自从沈禾与韩缜在范县遇见开始，韩缜对沈禾就十分照顾，这份好意沈禾受了，态度上自然比之前会熟络一些，也仅是一些罢了。她想与顾辞细说，只是此中详情都发生在顾辞失踪后，现在说来又让顾辞平添困扰。
于是沈禾才说了两句，顾辞听得正认真的时候对方换了话题。
顾辞小喘了口气，随口嗯了一声，又欣然的回应对方的话题。只是心里又郁闷了不少，韩缜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现在情况怎么样？”顾辞问道，他在床上睡了这几日，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房屋已经开始重建了，之前积水区的消毒防疫也没落下。只是......”沈禾的声音低了几分，天灾人祸，他们能做的终究是微不足道。
见她这样，顾辞心下一沉，应该是伤亡数量过多了，他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最终清算，有一百九十一人死亡，十三人失踪。”沈禾说完，见顾辞想要起身，连忙阻止住他的行为，“大夫说了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只是这时候顾辞哪里还顾忌这些，沈禾拗不过他，只得搀扶着他起身下床。
只是顾辞的腿实在不宜下床走路，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沈禾知道他是想去找屈峻颐，如此折腾她索性让人去请了屈峻颐过来。
顾辞先是失踪了几天，后又一直睡着，本来应是错过了很多事情，只是屈峻颐行事都有参考顾辞的手稿，而韩缜来后也未加干涉，顾辞现在接手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两人本就培养出了默契，此时心里都清楚，濮阳后续工作已在有条不紊的开展，只要后面不爆发时疫就算是结束了。
目前他们消毒以及预防这块做的很好，之前有发热咳嗽的病人现下也在好转，且身体异样的病例没有新增，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而死亡的人数也一直压在他们心里，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多给一些补助，其余也是无能为力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久卧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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