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天下—男妃》枫锦夜

9、情何以堪？

　　无色道长！
　　苏轻白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琴棋书画，天文历史，道法佛法，武功医术，占卜奇门……简直是样样精通。他不知道江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果他有心江湖，那些自称泰山北斗的人恐怕都只有赋闲在家了！
　　看着他书房里那些浩如烟海的藏书，听着他的句句禅机，苏轻白觉得自己简直粗俗无比……
　　只是！苏轻白想不通，为什么无色道长如此博学智慧的人，会教出这么一个笨得可以的徒弟！

　　“苏公子，你想什么呢？”无色道长含笑而问。
　　“哦，我只是想，这世间，人与人，原本都一样，可为什么又那么不一样。”苏轻白若有所思的回答。
　　无色道长看了苏轻白一眼，微微含笑，点点头道。“你有此问，想必你是有所体会吧。”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下愚钝，实在难以大刀圣人君子何以淡月浮花，过于云烟的淡然，更没有夫子你这般智慧。但是，遇到您以前，我曾沾沾自喜，也曾郁郁寡欢……现在想来，那些桥段实在是幼稚的可笑……”
　　“苏公子是有大智慧的人。可就是过于执着。执，妄也。夫天地无极，运由天定，命由自己。生，是一种命，做，又是一种命。”无色道长缓缓地笑道。“在这世上，决不能以怨恨止息怨恨，唯独无怨恨才可止息，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太阳出来，萤火虫和灯烛就失去光明；天雷响起，就无法再听见罗鼓凿斧的声音。人，之所以痛苦，是追求错误。苏公子，你这般玲珑剔透的人，想必一定能够理解这期间的禅机妙意。”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错误……”苏轻白静静的想了想，拱手道。“道长果真大智慧大胸襟！”
　　“呵呵，一切说起容易，做起难。我虽然能说出，可真到了我身上，也不一定能做到。苏公子，你心中有魔障，世界又怎会光明？”无色道长喃喃的说。
　　“我会努力解除魔障的。”苏轻白低声道。

　　无色道长点了点头，拿出一本书和一个香囊。递给苏轻白。低声道。“苏公子，贫道算出，你与溪儿会牵牵绊绊走过一生，这个香囊，在他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希望你再交给他。至于这本‘惠止经’，是贫道赠给公子的。”
　　“不！”苏轻白推迟道。“我与怀恩会怎样我不知道，如果他真遇见什么苦难，您亲手交给他就好。至于这‘惠止经’，无功不受禄，恕在下不能从命。”
　　“哎……”无色道长微微一叹息，把东西放在苏轻白手上，道。“贫道自知大限不远，不能陪他走那么远了。这‘惠止经’，就当贫道托付你照顾溪儿的谢礼了。”
　　“道长您……”
　　“苏公子，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迟早要归的。贫道活了一百三十六岁，早已无牵无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溪儿。”无色道长微微叹息道。“
　　苏轻白郑重的跪了下来。轻笑道。“道长，你为什么信得过我？我……”
　　“放心，贫道不会看错人的。”无色道长扶起苏轻白，低声道。“贫道一生，有三样宝贝。一样是我大徒弟司徒晟手中的湛庐剑，一样是溪儿手中的鸣鸿刀。一样就是你手中的‘惠止经’。”无色道长捋了捋白胡须，又道。“贫道一身，最自负的就是这一身武艺和这一身医术。可惜……晟儿和溪儿都没有那份蕙质兰心，能够习得我的医术。”
　　“道长，您的意思是？”苏轻白拿着‘惠止经’眨了眨眼，看着无色道长。
　　“我看你身体孱弱，不适合习武，但是心思细腻，冷静沉着。十分的适合学医。”无色道长笑道。“若我传授你医术，你可愿意学？”
　　“当然愿意！”苏轻白又一次跪了下来，高举双手，冲无色道长磕了一个响头，“谢谢道长的厚爱。”
　　无色道长也不推迟，含笑点了点头，“如是甚好，那你得答应我，这个月内把‘惠止经’背熟，然后把它烧掉。”
　　“是。”

　　话说，从此之后的日子，对于怀恩来说，是一个大大煎熬。因为苏轻白一心一意的和无色道长学着医术，完全把某人自动忽略掉。眼见一个偌大的美人就在眼前，可惜，不能说他说话，不能和他‘谈情说爱’。实在是……
　　“苏苏……苏苏……”怀恩一脸委屈的晃荡在苏轻白面前，企图以事实证明自己的存在。
　　“让让……”苏轻白漠视的挡开某人，完全不顾及某人委屈的表情。“烦暑最宜淡竹叶，伤寒尤妙小柴胡……”苏轻白完全陷入自我的思维……
　　“苏苏……”怀恩含泪的喊着某人。

　　“凤哥哥，凤哥哥……”月娘拿着一个燕子的纸鸢兴冲冲的走了出来，兴奋的挽住怀恩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凤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
　　“不去！”怀恩瘪着嘴看了一眼苏轻白的背影，有些受伤的说。
　　“哎呀，走啦走啦……”月娘可不管怀恩的不愿意，拉着某人的胳膊就开始往外拖。“反正你在这也没事……始祖要教苏公子医术……走啦走啦……”
　　“呜呜……”怀恩的眼睛都快红了！我的苏苏……
　　“走啦走啦……我们去放风筝，呵呵……”月娘兴冲冲的拖着怀恩往外走。

　　苏轻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怀恩和月娘。手中的篮子里放着几十种药材。刚才还认真的脸，这时候显示出一种落寞！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虽然他不在乎什么龙阳短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是，他……他是凰奕啊！那个发誓今生只爱他，那个发誓今生一定要杀死他的凰奕！为什么怀恩的出现，不仅让他的生活完全脱离了预期的轨道，就连感情，也变得这般混乱！
　　微微叹息，纤长的指尖轻轻拿起一味药材。干苦微涩。如果……他不是他，该多好。

　　“春风和煦满常山，芍药天麻及牡丹；
　　远志去寻使君子，当归何必找泽兰。
　　端阳半夏五月天，菖蒲制酒乐半年；
　　庭前娇女红娘子，笑与槟榔同采莲。
　　秋菊开花遍地黄，一回雨露一茴香；
　　扶童去取国公酒，醉倒天南星大光。
　　冬来无处可防风，白芷糊窗一层层；
　　待到雪消阳起石，门外户悬白头翁……”

　　无色道长轻轻的走到苏轻白面前。红润的唇角满是理解的光芒。
　　“道长。”苏轻白起身，微微一笑。
　　“我看你心浮气躁，想必有什么心事吧。”无色道长颔首笑道。
　　苏轻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抹苦涩的表情滑过眼梢，看来自己是越来越不会控制感情了。“只要是人，怎能会没有心事？不过凡事，都是我们自寻烦恼罢了。”
　　“苏公子的境界高了。”无色道长满意的说。“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世事繁芜，心本无物。苏公子，莫要太逼自己，凡是随其自然最好。若是顾虑太多，想得太多……反而会让自己很累的。人这一生本就不易，何必让自己过得那么累呢？”
　　“谢谢道长提点，轻白明白。”苏轻白灿然一笑，拿起地上的篮子，问道。“轻白还有几位药材的性能不是很清楚，道长能否讲解一下！”
　　“好，好……”

　　怀恩心不在焉的坐在草坪上，脑子里乱乱的全是苏轻白的影子。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对苏轻白的喜欢已经那么明显得表现出来了。深深一声叹息，怀恩抬头看见前面月娘的身影。月娘欢快的奔跑在草地上，放着那只美人儿纸鸢。
　　怀恩抬头，看着那纸鸢，渐渐地，那纸鸢上的人影仿佛变成了苏轻白……
　　“凤哥哥，凤哥哥……”月娘一脸欢喜的跑了过来。“风哥哥，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要不要月娘帮帮你！”月娘乖巧的坐在怀恩旁边，眨着大眼睛看着怀恩。
　　“月娘妹妹……”怀恩苦着脸说。“我是不是病了啊……”
　　“凤哥哥，你怎么了？”月娘也有些紧张的说。
　　“我……我……”怀恩忽然红着脸低下头，“我觉得……我脑子里，全都是苏苏的影子……”
　　“什么？”月娘瞪大了眼睛，虽然平日里看着怀恩对待苏轻白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但是亲耳听见怀恩说出来，月娘还是有些受不了……“难道……你，你喜欢他？”月娘惊呼了起来。
　　怀恩一抬头，一脸惊讶，随即便深深的地下了头。
　　“凤哥哥，你们……都是男人呀……”月娘瘪着嘴惊讶的说。“你们怎么可以……”
　　“月娘妹妹，我就是喜欢他！只要一刻见不到他，我的心底就空空的，我，我甚至想过……想过……”怀恩又一次羞涩的低下了头，苦恼的摇了摇头，黝黑的脸因为染上一丝红，更显得黑了。
　　“凤哥哥！”月娘急得哭了出来。大大的眼睛几乎沾满了点点泪珠儿……“凤哥哥，你怎么可以呀……你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人……”
　　“月娘妹妹……”怀恩有些苦恼的说。“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怀恩忽然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向很远的地方跑出去了。

　　“凤哥哥，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一滴泪珠儿流了下来。月娘愣愣的站在草坪上，仍一旁的美人儿风筝直直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