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幻美食文到莽荒流》越吟柒言

9、第 9 章

　　就是这块了。
　　姜棠停住，盯住凶兽肋下三寸。

　　那处肉质鲜嫩，纹路肌理漂亮若雪花，是上好的食材；并且凶戾之气相对较少，处理起来也更加简单。

　　姜棠从收纳戒中取出专门定制的刀具，沿着脑中描绘好的纹理，割下自己所需的那块。
　　不多不少，两个巴掌大，一指厚。

　　原本闭目养神的人漠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姜棠手中的刀具，又闭了回去。

　　他能感觉到，那块肉上的凶戾之气，确实比别处要少得许多。
　　若是她做不出吃食，先暂时留着取肉也不错，就是谎话多了点。

　　姜棠才不在意。
　　她凝神贯注地看着这块肉，精神力下，丝丝缕缕的血色在肉中杂乱分布，占据了所有地方。
　　那不是血液，而是凶戾之气。

　　她继续取出另一个黑锅，和一些必备的调料。
　　最简单的盐、酒和采药时顺来的青椒。

　　黑锅也是简单的科技，自带折叠灶台和点火燃料，是姜棠徒弟送的礼物。
　　徒弟还特意叮嘱她不要扔了，想不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做什么呢？就做青椒肉丝。
　　青椒本身的辣味可以祛寒，酒可以杀菌去腥，最关键的是炒肉丝时对火候的控制。
　　在保证肉全熟的同时也不能过头，不然肉质太老既影响口感又流失了营养。

　　这是厨者入门最常见的一道菜了。

　　上面的凶戾之气虽然跟肉贴合紧密，难以分离。
　　但对于姜棠而言，她并不需要将其剔除，因为厨道的奥秘，便是将食材本身具有的能，转化成更温和、最适宜人吸收的能量。

　　就像千日粟直接被食用，只会让人消化不良；但通过厨者的妙手，就能变成缓慢给普通人提供千日不食的能量。
　　这一招，便是厨道中的化精，比祛杂更关键的一道门槛。

　　肉切丝，青椒去柄切丝。

　　热锅，下肉丝，翻炒。
　　加酒，落青椒，撒盐，再次翻炒。

　　等到最佳时刻，姜棠握着锅柄的手一扬。
　　起锅，装盘。

　　白瓷盘上，青色与微黄的肉相交杂，散发着微微的热气，菜香扑鼻。
　　姜棠不用品尝，便知眼前的青椒肉丝已经达到了凡厨顶峰。

　　因为在她的体内，不久前才清空的经脉中，已然悄悄生出了一点厨力。
　　而这点珍贵的厨力，质量堪比她曾五次凝练的程度！

　　菜没做完，还差最后一步。
　　姜棠唇边带笑，熟练地将那点厨力引出，投入青椒肉丝之中。
　　厨力沿着整盘菜流转时，肉中仅留的细微凶戾之气也彻底消失。

　　香味内敛，菜品晋级。
　　凡品入灵，平淡无奇品质！

　　姜棠取出两双竹筷，先自行夹了一筷细细品尝。
　　不愧是帮助她入道的开门菜，虽说是平淡无奇品质，但其中蕴藏的能量并不输更上一品质。

　　就是干吃菜有些可惜，如果能配上之前的粟饼就更好了。

　　姜棠心里抽痛，又尝了两筷，才开口道：“做好了，你来尝尝吧。”

　　听到招呼，对方才站起身走过来。
　　看似波澜不惊，但一直黏在白瓷盘上的目光早已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呵，倒比那个人格会装。

　　他皱眉看着摆在盘上的一双竹筷，似是并不理解这是什么作用。
　　迟疑片刻，他便干脆地将筷子拿开，直接端着盘子将所有的青椒肉丝倒入口中，随意咀嚼两下，咽了干净。

　　“真的、没有了。”他神情怔然，语气低呓，透着一丝丝难以置信。
　　很快，他的目光又重新凝然，提出要求，“太少。”

　　“……”
　　千日粟都吃不饱，还想用这吃饱，笑话。

　　姜棠无语问：“你叫什么名字，究竟还有多饿？你让我有个底，我好考虑做些什么。”
　　哼哼，小心眼的她一定要把名字记下来，迟早算账！

　　“萧安。大约要再吃上十二个那样的粟饼。”

　　一个粟饼相当于三百日，十二个就是三千六百日，他难道真的在这里饿了十年？！
　　还姓萧，她是上辈子欠了萧家债吗？到这里除了给自己做吃的，剩下的都是被迫给姓萧的无偿打工了。

　　姜棠心中无能怒吼，给萧姓狠狠地画了一把大叉。

　　“你跟地牢上的萧家是一伙？”姜棠尽量语气平和，小心试探。

　　“不是。”
　　萧安拒绝得很快，转身又回到刚才地方坐下闭目养神，显然并不想再说些什么。

　　太好了！
　　姜棠见到萧安这个反应乐开了花。

　　姓萧，还在这个地牢里关了十年，这不明摆着跟萧家有瓜葛、甚至有怨嘛。
　　若是能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这样她报复的时机就能提前了！

　　自我安慰给予力量。
　　姜棠看着仅被割去一小块肉的凶兽，思考如何在有限条件下，做出大量的食物。

　　收纳戒的存货不多，大多还舍不得现在用。
　　必备的调料也没剩多少，最基础的盐也就那么一小袋。

　　苦啊。
　　厨者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二。
　　被迫做饭给别人吃；到了一个食材种类极度匮乏的地方。

　　她何德何能都碰上了？

　　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毕竟体内的那一点厨力真是瞧着就可怜巴巴。

　　姜棠展开长刀，顺着凶兽的骨骼开始解剖。
　　肉放在一堆，骨作一堆，难分解的爪子、脑袋另作一堆。

　　还有尚未凝固的血，也用锅收集起来。

　　青椒炒血豆腐，血炒排骨以及盐渍肉干。
　　计划好变形的菜谱，姜棠便有条不紊地大展身手。

　　先用元力和厨力共同作用，生生将血液凝成块状；再将其切片，撒入所有的青椒和些许调味，直接大火爆炒。
　　排骨剁成小块，厨力祛杂化精，加入血和特殊调料同样翻炒不断，至其熟透。

　　瘦肉切条，大锅变化形态成为烘烤铁板，火焰加热的同时，利用厨力化去其中凶戾之气，最后将所剩的盐少许地铺撒于上，全当聊胜于无。

　　姜棠做好一份菜，萧安便凑来解决一份，最后干脆坐在黑锅的旁边，等着下一份送来。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个时辰，整头凶兽只剩了爪子和头，以及白骨，其他的都干干净净进了萧安的肚子。

　　姜棠看着对方那依旧平平的腹部，不由得生出一个大大的疑问，“你跟牛一样，都属反刍动物吗？”

　　这个世界并没有牛。
　　萧安听不懂姜棠的意思，反而平静地称赞，“你做的虽然没有之前味道好，但都能被消化，极好。若是累了，今天你可以休息，明天再来。”

　　“……”
　　姜棠并没有感到开心，反倒觉得有被讽刺到。

　　他吃得下，难道她还做不了吗？
　　只有被撑死的食客，没有做累的厨者！
　　格调不能丢。

　　体内的厨力已经壮大到成为一缕，她同样收获巨大。
　　而且做得越多，厨力越强，她的速度只会更快，哪怕他饿了一百年，她也能撑死他！

　　“这算什么，你要是不撑，再拖来几十头凶兽也没问题。不过，你要是消化不了咱也不勉强。”姜棠假惺惺地关心。

　　萧安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他走出去，又过了一会，拖着一连串的凶兽到了姜棠面前。

　　大略数数，不下三十只。
　　三十多颗差不多元婴境的内丹，还有一颗元王境的六阶内丹，都被萧安放在姜棠的面前。

　　“你太弱了，可以用这些提高实力。”

　　“那可真是谢谢了。”

　　萧安摇摇头，“这是报酬。”
　　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他又指了指外面，一字一顿道，“还有它们，等我不那么饿，都杀了给你。”

　　想到之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凶兽，姜棠突然觉得，其实有些时候没必要那么坚持。

　　比如现在这个元武大陆上，只有她一个厨者，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嘛，何必那么累呢？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刚做出平淡无奇品质的底层小厨者罢了。

　　唉……

　　“你帮我把他们的肉切下，像这样。”姜棠想开之后，主动要求帮忙。她不打算搞花样了，简简单单的肉干真好。

　　只演示了一遍，萧安便理解了她的意思，宛如刽子手般，流畅地将肉从凶兽身体切下。

　　姜棠默默地观察，看出对方在杀戮方面的领悟似乎格外强。
　　也不知是元武大陆上所有武者自带的天赋，还是此人特殊。当然最好是后者，不然以后她在元武大陆行走的安全系数也太低了。

　　或许她也该好好融入这个世界，追求厨力的时候，不忘修炼元力；就像在灵玄大陆那样，她所在的山上也拥有着最顶尖科技的火力保护。
　　这个世界没有科技武力，元力便是武力。

　　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刀，才能守护自己的生命，拥有做饭的自由。

　　不眠不休地做了将近百只凶兽肉干，姜棠才彻底填饱了萧安的肚子。

　　当听到对方浅浅地打了个嗝，姜棠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还可以继续做下去，但这样简单粗糙的灵食还是让她生理和心理上有些腻味。

　　厨者是创造的美学，现在就像机械的劳工。
　　连她体内的厨力也早就不再增长了。

　　她在这待了快六天，也不知还有没有被放出去的那天。
　　想到还要待在这里，继续做那乏味的肉干，姜棠宁愿多修炼，干脆冲出去算了。

　　心烦意乱的姜棠靠着石壁，身体慢慢松懈，迷迷糊糊地睡熟过去。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餍足的萧安眼睛又开始微微泛红，透着一股凶戾和护食。

　　她想离开。
　　她如果离开，他又会挨饿了。
　　不能让她离开！

　　眼睛里的红光时盛时灭，但很快，又被彻底压制。
　　他说了要给她报酬，不能食言。

　　有人跟他说过，只要这里没有凶兽了，他就能离开。
　　反正他不饿了，去把它们都杀了，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