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苏木鱼

4、第四章

　　一行人立即分头行动。
　　因着怕打草惊蛇，项子深选择了开自己的车。只是，等站在项子深的车前，顾熹又愣住了。
　　原因无他，小白已经殷勤的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熹姐，上车。”

　　顾熹睨了一眼一手搭在车窗，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男人，朝小白摇了摇头。
　　“我坐后面吧，你们在前面说话方便一些。”

　　看着径自拉开后排车门钻进去的顾熹，小白眨了眨眼。
　　等系好安全带，他正对上队长看过来的视线。
　　“老大，走啊？”

　　一路向西，下了高架桥，往前不到5公里，就是西城门了。过了西城门再开五六公里，入眼便是一片玉米地。
　　盯着车窗外一片绿油油，顾熹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片地，总感觉不大安全似的……

　　项子深正在和小白说着事情，冷不丁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恰好注意到一脸呆呆的顾熹。
　　嗯？
　　玉米地有什么好看的？夜幕下犯罪率极高的地方。

　　“对了老大，咱这次进村是什么身份啊？”

　　进村？
　　项子深把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来。
　　“我们又不是鬼子，你能换个词吗？”

　　小白一抓脑袋，“原来咱们一直是几大老爷们，这是好不容易有熹姐跟着，要不，你俩扮夫妻？”

　　小白音落，项子深猛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前面路面一个大坑没躲过去。
　　猝不及防的颠簸，顾熹回过神来。
　　挑眉看向驾驶位上的那颗头，她忍不住腹诽，什么车技。

　　“熹姐，你觉得呢？”

　　小白正侧着身子探头看她，顾熹有点懵。
　　“什么？”

　　小白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没办法，之前他们出去办案子，不方便透漏身份的时候，除了兄弟家人就是老板助理，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了。
　　“熹姐，行吗？”

　　顾熹终于反应过来。
　　夫妻？
　　她和项子深？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小白以为她不愿意。

　　只是项子深刚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他又听到她说，行。

　　车道狭窄，路边又有违停，正巧避让对向来的大车，项子深把车子停在一旁。
　　他抬眼，看向后视镜。

　　四目相对，他见她嫣红的唇张张合合。

　　“所以是家里的老人念着过去住过的院子，我们夫妻俩带着弟弟到村里给他寻一处合适的租下来是嘛？”

　　夫妻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没有一丝迟疑，顺畅的仿佛平时她就这么说话。

　　大车从另一侧呼啸而过，项子深踩下油门。
　　“是。”

　　顾熹点了点头，又歪头看向两侧的田地。
　　这也没什么的，她是警察，为了破案，假扮夫妻算什么。反正，又不是要她真的和他怎么样……

　　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几个人终于看到了罗溪村的大石门。只不过，经年的风吹日晒和雨雪侵蚀，上面的字已经不太好辨认了。
　　找了一处空地停下车子，几个人便下了车。
　　只是，才走出没几步，又被小白给叫住了。
　　“老大，熹姐。”
　　“你俩是不是应该牵个手或者挽着点胳膊？”
　　都假扮夫妻了，总得表现得亲密点吧。

　　项子深睨了一眼小白，只这一眼，都不用他开口，小白就利索的改了口。
　　“不过……我觉得也不是必须的，这大热天的，硬腻歪在一起更奇怪。”
　　“熹姐，咱往前走吧？”

　　见小白前后几秒的转变，顾熹啧了一声。
　　只是，恰巧落在项子深耳中。
　　他忽然抬了抬自己的胳膊，“不然，你想挽着？”

　　横了他一眼，顾熹转身拍了拍小白的肩膀。
　　“走了走了。”

　　三个人，在罗溪村转了一上午。
　　村子里没什么房产中介，项子深还特意找了个当地的大姨掩人耳目。
　　小白小声问过顾熹，为什么当时村口好几个大姨在那闲聊，老大偏偏选中了这一位。
　　顾熹默了一瞬，幽幽开口。
　　“大抵是因为这位格外能说会道吧。”

　　项子深还真是因为这位大姨能说会道才选中她的。毕竟当时四五个人里，就属她讲起四邻五舍的家长里短最多。

　　许是因为收了项子深的二百块钱，大姨几乎是对项子深一行人有问必答，还能附带着多说几句哪家风水好不好。
　　只不过，她判断谁家风水好不好的理由大多是夫妻感情合不合，婆媳矛盾大不大……
　　因为罗溪村许多人都搬到安城城区里面了，空房子空院子不算特别少，还真就让他们这么逛荡了大半天。

　　这会儿，大姨明显也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阶上。
　　“大侄子，你们到底想看个什么样的啊？”

　　项子深其实一直也没仔细看房子，大多的时间，他都在问一些关于当地人的问题。中间，穿插着问几句这几天有没有外人来村里看房子。
　　小白跟着解释，“我们也是在网上看到别人发，才也跟着过来看看是不是有合适的。”

　　大姨一边拿着手绢擦汗，一边歪着头琢么，好半晌，摇了摇头。
　　“没见过呢。”
　　最近不是农忙时节，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村口和别人闲聊，没注意到有别的生面孔来呢……

　　这一趟，算是一无所获。
　　只是，在离开前，穿过一个胡同的时候，顾熹忽然顿住脚步。
　　她猛地回过头，向后看去，那人已经拐进了另一条小路。

　　注意到她的异样，项子深也停下来。
　　“怎么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小白走在他几步前，根本没听到。

　　顾熹微微蹙眉。
　　她总觉得刚才那个男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也只是感觉。
　　他经过她的时候，虽然低着头，却是看了她一眼的。
　　眼神……怪怪的。
　　最重要的是，她在他一走一过的瞬间，闻到了一股青草香……

　　她回过神，朝项子深摇头。
　　“没什么。”

　　见状，项子深也没再追问。两个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的上了车。

　　回程的路上，沉默了许久的顾熹终于想起来了。
　　那男人，她在去安城分局报道那天，在便利店里遇到过！
　　虽然她两次都没有见到他的模样，但是天生灵敏的嗅觉让她肯定。
　　那股青草香，是一样的。
　　和普通的又有一点区别，很少见。

　　*
　　三个人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钟了。正巧江阳他们也刚回来，项子深立刻就拉着几个人一起钻进了会议室里。
　　顾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进了办公室，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其实她还有一点工作没处理完，但身体给她的反应让她果断的决定回家再加班。
　　每次大姨妈来之前她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左右肚子疼。
　　这会儿，她包里没带卫生棉。

　　她出门，正巧看到项子深站在分局大院门口和人说话。
　　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子。

　　项子深也没想到蒋婷会到这儿来找他。

　　“子深哥，我听我哥说你昨晚又住在局里，肯定也没吃好。我正好路过，给你打包了一份糯米排骨，你最喜欢的，尝尝这家店的味道？”
　　蒋婷手里举着一个精致的打包袋，笑眯眯的看着项子深。

　　项子深有点头疼。
　　他和蒋城是发小，蒋婷是蒋城的亲妹妹，比他们小十岁，几乎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是，这个妹妹属实有点粘人。
　　不管是对她亲哥蒋城，还是对他。

　　今早蒋城的确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随口，他就拒绝了对方的邀约。
　　“没空，昨晚还住局里呢。”
　　没想到……

　　这会儿看着蒋婷，他有些无奈的接过袋子。
　　“以后不用给我送。”

　　蒋婷一撇嘴。
　　“子深哥有点没良心了，我特意去帮你买的呢。”

　　“我就是说，以后不用特意帮我买这些。”

　　“也没多特意，反正我也是去吃饭，顺路过来。”

　　“……”
　　项子深不知道说什么了。
　　平时对自己下面的人，他怎么凶都行，但是对着蒋婷，他还真不行。
　　也不是他多怜香惜玉，主要是这丫头，说几句重话，立马，眼泪就能掉下来。
　　项子深过去吃过两次亏，知道哄人更烦之后，他就很注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江阳正好从外面进来。
　　“哟，婷婷来啦！”

　　因着大家都见过几次，所以，也算是熟悉了。

　　闻声，蒋婷抿嘴一笑，看着格外乖巧。
　　“江阳哥。”

　　倒是项子深，听到江阳的声音，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阳你过来，婷婷给大家买的糯米排骨，正好晚上加餐了。”

　　江阳又不傻，自然知道蒋婷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眼下，项子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朝蒋婷一咧嘴，他伸手接过项子深递过来的袋子。
　　“还是婷婷贴心。”

　　蒋婷拳了拳掌心，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那等你们休息了，再一起吃饭。”
　　她懂得进退，反正项子深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她还有很多时间。对项子深来说，逼得越紧，他跑得越远。

　　可算是送走了蒋婷，项子深一转身，迎面正看到往外走的顾熹。
　　只是，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舒服？”

　　顾熹原本没想和他打招呼的，可人家开了口，她也不好装聋作哑。
　　只是，她也只限于应声了。
　　“没有。”
　　其实，她刚刚还挺惊讶的。
　　那个对着女孩子态度温柔的人竟然是项子深？
　　他喜欢那个类型的？

　　项子深自然是不知道顾熹此刻脑子里的想法。
　　只是，她说没事，他也没再说什么。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案子。
　　擦身而过，他往里，她往外。

　　*
　　顾熹到家之后便发现内裤已经沾染了些浅红色，幸亏，回来的及时。
　　因着肚子疼，她晚饭随便给自己泡了一杯速食的红枣银耳羹，随后贴了个暖宝宝便窝在了书桌前。
　　她还有些资料要查。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是她特意设置过的铃声，她赶紧接起来。
　　“妈妈。”

　　顾妈妈在电话那端音色清明，只说出来的话，却让顾熹紧紧抿着嘴唇。
　　“熹熹啊，这周放假回家来吗？你上周就没回来，再不回来，赶上你期末考试，更没有时间了。”

　　顾熹的妈妈在顾爸爸意外离世之后大受打击，在顾爸爸下葬后不久，便出现了一些精神上的状况。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些年过去，医生也看了不少，却没什么好转。
　　所幸，她糊涂的时候大多也没有什么别的影响，只是单纯的陷在顾爸爸还没离开的时候里。大多时候，周围熟悉的人在她不清醒时都会顺着她，只是和她说顾爸爸出差了，所以不在家。
　　这会儿，听着妈妈的话，顾熹放下手里的笔，语态轻柔。
　　“好的妈妈，放心吧，周末我就回去。”

　　又和女儿念叨了几句顾爸爸出差好几天了之后，顾妈妈才挂断了电话。

　　顾熹把手机放到一边，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但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也尽是些美好的回忆。
　　腹中疼得又厉害了些，顾熹索性直接把资料收起来。
　　爬上床，很快就入了眠。

　　浑浑噩噩的，再次醒来，又是因为电话铃声。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这个时间的电话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没敢耽误，立刻就起了身。
　　“喂？”

　　电话是江阳打过来的，也没客套，直奔主题。
　　“熹姐，失踪的那个女孩找到了。”

　　失踪的女孩找到了是好事，但这个通知若是到了法医这里，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马上就来。”

　　从接到电话到出门，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只是才下了楼，顾熹就感觉到小腹一坠。
　　疼。
　　这次大姨妈也不知是怎么了，疼痛持续的时间格外长。连带着，她觉得腰都酸的不行。

　　出了小区，走一小段路，再向左拐，就上了大路。
　　再往前，就是安城分局了。
　　顾熹走得很快，根本顾不得别的。

　　只是，才上了大路，她一抬眼，正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那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动不动，雕塑似的看着她在的方向。

　　见原本还脚步飞快的人忽然慢了下来，项子深微微蹙眉。
　　“再不快点天都亮了。”

　　他语气不算好，顾熹却默默舒了口气。
　　“项队？”
　　现在是几点？凌晨不到两点钟。
　　他跟她说天要亮了？

　　她走近，项子深也迈开了步子。
　　“所以你是特意来催我的？”

　　项子深一顿，清了清嗓子。
　　“不然呢？你觉得我是来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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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项队：我就是来催人的。
木鱼：嗯，我知道，不用特意解释。
然后~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哈~
还有还有~祝各位看官领导的妈妈 母亲节快乐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