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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笑问客从何处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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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陶语竹在大厅找到陶焘明要问胡当归消息时,那张存洵副会长正好走了过来。
“老陶啊,你这闺女几年没见,越发漂亮了啊。”张存洵比陶父年长将近二十岁,年近古稀,保养得很好,堪称鹤发童颜。陶语竹看了看他相貌,心想这才对嘛,胡当归变得太蹩脚了。陶语竹心里想着胡当归,却听到张副会长一直念叨着她名字。
“小竹早上好,昨晚睡得可好?”
“副会长早上好,拖您的福,睡得不错。”陶语竹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乖巧地挂着营业性笑容,心里想着也不知这寒暄要持续多久,她不想社交。
“小朋友别这么见外,叫我世伯就可以了,”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我记得你小学是在育苗小学上的,几几届的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陶语竹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地回了个数字,不过因为脸上还带着营业性笑容,在张存洵看来也只是个表现从容的乖巧后生,他感慨陶焘明养的女儿是真的不错,很是端庄得体。
于是他满意地把话头说开,“我有个孙子也在育苗小学读过书,小你三届,现在大学毕业马上就要回家,他这些年都在日本读书在青城没几个同辈好友,世伯托你帮个忙到时候带他去附近转转,你们小年轻凑一块儿能说说话。”
哟,当面找人替他乖孙儿相亲来啦?陶语竹敏锐地感知到张存洵的目的,她也不说破,默默听着,心里也继续吐槽着。
他孙子陶语竹知道,小学念的同一所学校这他爸以前跟她提了一嘴。这会儿张副会长絮絮叨叨地正好提到他乖孙儿名字,张璞。一提到这名字她就想起来了,那会儿她可是“校霸”,没少写保证书保证不再打男同学,张璞那人她没打过,她记得她都要毕业了,张璞才转学过来念三年级,她爸念叨着让她照顾他,所以陶语竹才没凶去。印象里这人戴着副瓶底厚的眼镜,说话文文弱弱病歪歪的,活的男的“林妹妹”,她才不揍他惹事呢,更何况她又不是见人就打的山大王,她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打惹她的和干坏事的男同学。张璞一不惹她,二不干坏事,三样子瘦瘦弱弱的,怕是抡一拳他就趴下了。那身形回忆起来和胡娃娃差不多,一想到胡娃娃她又满脑子胡当归,想要找她爸问个清楚。
陶父恭维了几句,陶语竹也只好陪笑。推脱不了,她只能笑着答应找个时间和十数年未谋面的小学弟见个面了。
好不容易寒暄完,结果人张存洵又和他爸聊公务了,得了,问不成了。她只好托着自助餐盘选好吃食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敲敲打打。
【复读猪】:梨妹妹,你有和别人相亲过吗?
陶语竹虽然和常离风通过话,也知道了对方比她年长三岁,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叫上了梨妹妹。常离风也不在意,甚至偶尔为这个称呼暗自窃喜。
【鸽子梨】:相过。
【复读猪】:哇,没想到!请展开讲讲~~
陶语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鸽子梨】: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没什么好说的,在一起过又掰了,从此我爸就没再要我相亲了。
那边语气看起来不太妙,陶语竹立即闸住她的话茬儿,赶紧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复读猪】:我不是去那个交流大会了嘛,刚刚我们协会副会长也在,让他孙子,也就是我小学学弟和我相亲QAQ
【鸽子梨】:这不是青梅见竹马吗,你怕啥?
【复读猪】:没相过不知道该咋办嘛,嘻嘻嘻……
原来不是害怕,是害羞。
【鸽子梨】:怕什么,就当叙叙旧,不成你俩还是校友。
说得也是。
陶语竹心想这张璞怎么说也小她三岁,哪怕按熟语说得“女大三抱金砖”,那张璞要是信了这话觉得自己好,可是自己脾气那可不能事事让对方顺心,她自认自己就是个作精,怎么对男人善解人意,她可不会疼男人,要是看对眼了也得是张璞疼自己才行。
但说一套做一套是陶语竹常有的事,保不准看了人就改主意了,但总体来说陶语竹并不抗拒被安排相亲。一来是知道逃不掉乖乖听话没有必要给副会长和父亲落面子;二来也不抗拒和人接触,哪怕是自觉轻微社恐但其实她也只是少了和人接触的契机,按她跳脱的性格“社恐”大概只是层面具,一摘下面具保不准真身是社交恐怖分子。毕竟好歹以前也曾经是“孩子王”,年岁逝去会打磨人的棱角但也不至于使人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而且说陶语竹社恐?常离风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天知道常离风是怎么被陶语竹哄得五迷三道地从网友变成密友的。也只有常离风知道陶语竹是昨天会担忧伯奇今天就担忧学弟是思绪如此跳脱之人。不过想来也是,人一天能遇到很多事情,今天遇到这样的明天遇到那样的,跳脱的不一定是人的思绪反而是生活本身,在规律中显露出无常的模样。
生活的规律表现在日升月落上,表现在四季轮转中,交流大会落幕,冬天就悄悄消散在飞霞馆的晚空,只留下飞机划过云层留下的尾迹。有人离开有人到来,世界反反复复,行人匆匆忙忙。
【紧张猪】:梨妹妹~~我紧张了~~~(对手指
【复工梨】:装!继续装!
【紧张猪】:那我说什么,我很期待?
【复工梨】:那你期待吗~~
【紧张猪】:说实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公务对接一样……
【紧张猪】:现在想想副会长可能没想那么多,可能真的只要我带他孙子逛逛街。。
【复工梨】:他就是这个意思好吧,他找谁带不是带,非得是你,看上你做他孙媳妇啦!
常离风开始挑事情,阴阳怪气地逗陶语竹玩,陶语竹也知道她意思,俩人一人一个剧本各自演了起来,直到陶语竹发现自己坐咖啡店和常离风干聊了十分钟都没见张璞人影。
【愤怒的小猪】:一个坏消息——我!被!鸽!啦!!!
【吃瓜梨】:?
陶语竹光速换了个昵称,活像在和常离风玩语C改头衔一样,网线另一端的常离风心领神会也顺手改了个。她们最近很爱改昵称玩,特有意思,感觉敲出来的文字都带着表情。不过演完短暂发泄过后陶语竹心情好了些又随心意改了个昵称。
【心情平和的小猪】:人影都没见着,净和你聊天了……
【吃瓜梨】:是他没去还是你没看到他()
她特意打得空括号似乎意有所指。
【心情平和的小猪】: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名正言顺偷溜咯,我现在要去逛街~~
【无语梨】:……
陶语竹放下手机,拾起桌上的点餐牌走向收银员,拐角也有个男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她下意识看向男人,开春时节虽然打架穿得五花八门的,但应该也不至于穿夏天的衣服吧,是什么归国华裔吗?
一看到这个打扮她又想起了胡当归。胡当归这妖虽然只短暂地出现了一天一夜,但在两个月后的现在依然能调动陶语竹的神经,让她进入警戒状态。
她开始观摩朝前走来的男性,身着一套粗亚麻做的粗斜纹方格休闲西装,颜色陶语竹不好说,她怎么看都觉得是腌制酸菜的黄绿色,手肘部位拼了块圆形的褐色麂皮布,下身倒是纯黑色的西裤,质地倒是细腻了许多,扎进裤子里的白衬衫看起来也抬高了不少价格。乍看其实还不错,走起路来也堪称潇洒。
然而陶语竹戴着有色眼镜,已经先入为主觉得这是胡当归,再潇洒她都能看成一个会走的大倭瓜。
正当陶语竹抱着点餐牌杵在路边当门童心里暗自腹诽的时候,那人走上前来发话了。
“请问是陶语竹小姐吗?”对方出乎她意料地直接上明牌——打招呼。
陶语竹回过神,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眼睛聚焦他身上时好像陈旧的照片突然点了睛,人就从照片里走了出来来到他面前。
陶语竹虽然不作回应,但也表现出在倾听的姿态,于是他终于开始自报家门。
“你好,我是张璞,我爷爷应该和你说过我的事。”他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句“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在这点上陶语竹看出了他和张存洵副会长挺像的,说话总是这样停停顿顿,她先前以为对方是在思索措辞,到最后才发现人只是下意识地对上一句话作补充解释。没办法,真的很冒昧啊,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
你小子,原来人早来了别以为她不知道,猫了这么久等人要走了才露面,陶语竹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给常离风发微信吐槽这小子。但面上还要维持礼貌的微笑和表现出得体而不夸张的惊愕。
“不迟不迟,我也没等多久。”
“那你现在是要买单了吗?”
“本来正要准备买单的,这不你来了嘛,怎么打算?”陶语竹继续带着假笑,示意对方买单,对方都挑明了想付钱,几十块就当十分钟的出场费。
“我的荣幸。”对方顺手就把点餐牌领到手上,转头就递到了收银台上,那边咖啡店员工在收银机上敲敲打打,张璞一边掏出手机扫码,一边留意陶语竹的神情,然后继续接话。“我其实早就到了。”
好嘛,什么套路,陶语竹都迷惑了,她根本搞不明白张璞的脑回路,但假笑战士不会输,她只会在得体中表现出疑惑。
张璞看了她的反应,有些失落,“你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张璞又习惯性地开始补充,“收起你的假笑吧,我们去外面走走,你带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