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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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凤宫内乱成一团，明亮的烛光下，淮南歌的脸色就像烧过的香灰，没有一点生气。
他眼皮就像灌了铅，只能微微眯着，上半身蜷卧在楚月的怀里，嘴角还在流着丝丝鲜血。
楚月握着他有些发冷的手，手中的罗帕不停地擦拭着他嘴角再次溢出的鲜血，哆哆嗦嗦地问向面前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御医：“南歌他这是怎么？”
即便楚月穿着一身寝衣还在淮南歌的凤宫里，但淮南歌还未正式写下立他为后的诏书，老御医一时摸不准怎么称谓眼前的这个人。
况且皇上突发急症，非同小可，应该跟现在可以主持大局的人讲而不是在眼前这个人。
所以老太医并没有回答，而是给淮南歌口中喂了两颗黑色的药丸，之后又写了副药方吩咐旁边自己的学生下去准备。
太子淮豫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郭子秋连夜入宫。淮豫命令所有宫人缄口不言，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因为淮南歌的后宫之中只有楚月一个男子，他们也就没顾得上什么忌讳，直接在凤宫另一个房间内等着太医的诊断。
“安太医，父皇他这么怎么了？”太子淮豫紧锁着眉头，似有隐忧。
“回太子，皇上他这是中毒了。”老太医声音沉稳道。
“这……父皇吃食一项格外小心，怎么会中毒？”淮豫难以置信。
一旁的郭子秋接过话问道：“能查出是什么毒吗？”
“回大人，这个……”安太医犯了难，“这种毒物极为凶险。由两种微毒的毒物配制而成，其中一种在陛下体内已经存在了若干年，另一种不过两三月余，两种毒物相互作用大大加深了毒性。”
“中毒之初并不会有什么特征的症状，一旦在体内蓄积到一定的量，便会毒发。老臣只能大概推断第一种毒物来自黑头九节乌，另一种……不知。”
“可有医治之法？”
“秉太子，老臣只能试探着……不敢保证……”
此话一出，不由得让两人人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身边那位公子……”安太医欲言又止。
“您但讲无妨。”淮豫以为事情还有转机，颇为期待地问道。
“老臣见他面色有异，恳请太子让老臣为他把脉。”
淮豫与郭子秋眼神交换了一阵，随即点头应允。
太子掀开阻隔的帷帘，轻手轻脚地走到还在给淮南歌擦拭嘴角鲜血的楚月身边，悄声问道：“父亲，有安太医在，不必过分担忧，父皇他会好起来的。你也受到了惊吓，让安太医给你把把脉，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吧。”
楚月看着快要陷入昏迷的淮南歌，眼泪不住地滚落，他也没听清淮豫说了什么，木然地点着头。
安太医的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楚月果然也中了毒，但跟淮南歌的不一样。他中的毒症状较轻，且第二种微毒物质在他体内的蓄积远超过淮南歌体内的。
相反，楚月体内的第一种毒物含量极低，这也导致了在他身上并未毒发。
郭子秋意识到淮南歌中毒一事的始末过于复杂，而且很可能与楚月难脱干系。
于是对淮豫提议：先将皇上与楚月分开，然后再仔细的审问楚月，就算楚月不知情，他至少也能透漏出一部分有用的信息。
这个提议不错，但淮豫知道楚月在淮南歌心中的分量，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嘱咐郭子秋道：“父皇曾经嘱咐过我，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千万不要声张，只需你我二人知晓即可。这位楚先生是父皇的意中人，还请郭大人审问的时候多加注意。”
“是，太子殿下。微臣知晓。”
楚月和淮南歌被淮豫强制分开，一个人在御书房养病，一位在凤宫由郭子秋亲自“审问”。
淮豫以淮南歌的口吻对外声称因先皇祭日临近，以这次为他登基以后第一次祭拜先皇需要学习过多的礼节为由，暂停上朝三日。
郭子秋深知如果想要弄清楚淮南歌中毒的缘由，必须要跟楚月讲明安太医告诉他们的事情。
“中毒？”楚月只当淮南歌是病了，但他没想到居然是中毒，“这不可能啊，这些年来我跟他同吃同住。不可能存在他毒发，而我却没事的结果。”
“楚公子，你再仔细想一想。有没有某样东西前几年皇上一直在使用，而你没有；而又有某样东西，最近一段时间你一直在用，陛下却没有接触。”
“这……你要说这些东西，那确实是有一点。但是不可能啊！”楚月抱着自己的脑袋，想把那些疯狂的想法都甩出去。
“什么不可能？”见楚月有点松口了，郭子秋继续逼问道。
“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是痴傻之人。公子说为了治好他的痴病，让大师傅给他开了许多药，南歌喝了好几年，药一直是我亲自熬的……”
“他以前脸上、身上有很多的伤疤，当时也是大师傅给我的药膏，我一直帮他抹药，所以现在才看不太出来……”
“那最近一段时间，你又带来了什么新东西吗？”
“玉佩！公子给我的玉佩……”
“我给他后，南歌几乎没有佩戴过……倒是我一直悬挂在腰间……”
“可以给我看看吗？”
郭子秋拿起楚月的玉佩，突如其来的一股异香熏得他有点目眩。
“一股香气……”
“是……”楚月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公子不可能这么做！如果这是真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巧？公子又不会未卜先知，他如何断定南歌一定会恢复正常？他没必要花这么久的心思，布下这样一个不可控的棋局……”
“楚公子，我要先把这块玉佩交给安御医才能知道结果。”
“好。”楚月已经心力交瘁。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淮南歌清醒了过来，他立即下达了两条命令：
一、查抄蔷州内所有的“福顺酒楼”；
二、抓住他所列清单上，包括淳于智在内的一干官员。
第一项任务完成的很好，蔷州境内有八家“福顺酒楼”，一共抓住了近三百人。
第二项任务没完成，等淮南歌派的人到淳于智家是，他早已经跑了，只剩下了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妻儿。
宫人们扶着淮南歌慢慢走到了楚月的凤宫，郭子秋已经离开了，楚月抱膝坐在床榻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枯枝。
“月月……”淮南歌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他在心里预想着他们的结局，竟然怔怔下泪来。
楚月的脖子就像是工匠制成的木械一般，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待看清眼前人后，委屈地跑过去抱住了他。
“南歌……我该怎么办……”楚月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月月，你回到碧峰山庄吧……我护不住你。”淮南歌卷起衣袖，擦干楚月脸上的眼泪。
“不！我不要回去……我想留在你身边……”楚月拼命地摇着头，淮南歌眼中的决绝让他绝望。
“月月，你听我说。”
“昨日，我能在你面前不省人事；明日，我就可能直接死在你面前……”
“不会的，南歌，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是兰轩要杀我呢？月月你要怎么办？”淮南歌还是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那个问题。
楚月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兰轩，他儿时就立下了要保护兰轩一生的誓言；于淮南歌，那是他最爱的人啊……
“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楚月只能说着最无力的辩白。
“月月，还记得我曾在信里跟你提到的‘淳于智’吗？我早就猜到了他是兰轩派来的人。真正的淳于智应该被他们杀掉了，我看到的那个不过是伏久（初九）用人皮面具弄出来的冒牌货。”
“今日我派人去抓他的时候，扑了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月月，为了你的安危，也是紫攸国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楚月眼中蓄满泪水，害怕地不敢靠近他。
“……是。”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怀疑过我？”楚月扑上去，抓着淮南歌的双肩问道。
“没有月月，我从来不认为你会害我……你是我的月月啊……是南歌的月月。”
楚月再次抱住他，泪如泉涌：“我该怎么办？我去求求公子，求他不要伤害你好不好？”
“没用的月月，”淮南歌平静地摇了摇头，“兰轩给我下这样的毒，本就没想留我的性命。”
“月月，你回去吧……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能给你一个封后大典。”
“我想陪着你……”
“你留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不知道兰轩在我身边到底安插了多少人，那些我还未发现的人随时都能要了我的性命……”
“我想保护你……”
“我也想保护你，月月。跟兰轩的对弈，我几乎没有胜利的把握……但即使紫攸山河倾覆，我唯独希望你好好的。也许回到碧峰山庄，你会像你跟我讲的蝶飞一样。但最起码，你还会活着。”淮南歌温柔地整理着楚月有些散乱的头发。
“月月，其实是你救了我。是你让我脱离了那个像猪笼一样的地方，谢谢你纵容我当初的冒犯和任性，谢谢你接受我的喜欢，谢谢你愿意在我身上倾注爱意……是南歌无能，护不住我的月月……”
楚月早已泪流满面，他死死捂住淮南歌的嘴巴，不想再听他说着这样像遗言一般的话：“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求你了。”
淮南歌把哭到不能自已的楚月拥入怀抱，轻轻拍着他的背，想让楚月尽量冷静下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楚月松开了手，回抱住他。
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月月，你稍微收拾一下，今天下午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不！”楚月收紧手臂，似乎想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我不会走的……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你身边，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月月，你……”淮南歌被楚月突如其来的坚定语气吓了一跳。
“我们一起面对明天吧……我不怕。”
“如果是面对这样的公子，那我选择你……”
“别再推开我了，求求你，南歌。”
“好。”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