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起》齐煜

9、第四章 心内不讲法（2）

　　周小娥失魂落魄，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店里。
　　连越提着晚饭去找她时，周小娥已烂醉。
　　手里还拿着酒瓶，小小的一团，窝在沙发里深深的，好像被吞了进去，就快要消失不见。
　　眼睛还睁着，直直地盯着地面。
　　连越并不想问小娥为何会如此失落，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一直没来及说，月亮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谢谢。”周小娥头也不抬。
　　屋内没有开灯，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第一次见到月亮，是在小区的停车场。”
　　周小娥忽而开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时候还是只小奶猫，被人放在一个小纸箱里，我路过时发现了。”
　　“那时候其实我每天特别孤单，就把它带回了家，心里想这会不会是上天送给我的天使。”
　　“那天的月亮特别圆，我又有了自己的小猫，我便给它取名为月亮。”
　　“后来带月亮去检查身体，我才知道它有先天性的肾病，可能这也是当初月亮被遗弃的原因吧。”
　　月光透过窗户流泻进来，洒了一地。
　　周小娥理了理坐姿，好像想起了那时的场景，眸子在渐渐发亮。
　　“你知道吗？我知道了月亮可能是被遗弃的时候反而还有些开心。因为它和我一样，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没有负担地相依为命了。”
　　“那段日子我真的特别开心，每天下班开门，月亮就喵喵喵地冲过来围在我跟前打转。我要是在家，吃饭要我陪，睡觉也要盘在我头上。”
　　“我真真切切地能够感受到，它是喜欢我的，它又有多么需要我。”
　　“你这个笨蛋肯定不懂，被需要的感觉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不过月亮比你更笨，有一次吃东西被卡住了，它又有哮喘。我下班发现它时，它躺在那里发出可怕地风箱一样的呼呼声，只有身子还在微微起伏。我在宠物医院守了它整整一天一夜。鬼知道那次我有多害怕。”
　　周小娥把手摊开，却接不住那月光。
　　“是我自己把月亮弄丢了。”
　　连越没打算问她把月亮托给宠物店老板的缘由。
　　他相信她的缘由。
　　周小娥睡着了。
　　连越把她抱起来，小小一只在怀里乖巧又可怜。
　　明明需要却又会因为骄傲来疏离，分明也是一只小猫。
　　他把她放在了床上，轻轻替周小娥盖好了被子，捱了捱被角。
　　第二天，周小娥起床时已近中午。
　　连越正在下厨，他嫌弃周小娥每天只吃外卖。红烧鱼、糖醋小排已经端上了桌，明油亮芡。
　　连越正在做最后一道清炒白萝卜丝。
　　“看起来还能吃，死不了。”
　　周小娥背着小手来回视察，如此点评。
　　“那可不一定哦。”连越手里的活也没停。
　　饭桌上，两人再加上宛清正在吃饭。
　　“连越，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你的优点。”宛清猛扒了一番碗里的饭菜，满足地放下饭碗，认真地对连越说道。
　　连越笑笑。
　　周小娥突然说：“连越，这边事也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宛清插嘴：“不是吧，小娥，卸磨杀驴也得让驴歇歇的呀。”她觉得就是为了这种饭能多吃几顿，也得替连越争取争取。
　　可连越好像并没有想让她替自己争取的意思。
　　他放下筷子说：“好，我下午就走。”

　　三天后连越就和小娥再见了。
　　是在杭城的派出所里。
　　一个小时前警察给周小娥打电话，说她的朋友打架斗殴被拘押了，通知她过来领人。
　　连越灰头土脸地坐在一堆人里面，嘴角还裂开了一个口子。
　　周小娥上去就用提包给了连越一下。
　　“你真行呀，我让你回去，合着你家是住派出所的是吧？”
　　怕他身上哪里还有伤，也没舍得用力。
　　旁边的一个人赶紧站起来护着连越：“误会误会，你不要怪连兄弟，连兄弟这次的责任完全在我。”
　　周小娥这才发现，竟是买走月亮的那位男子。
　　警察来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他往桌上重重拍了下手里的笔记簿，恨铁不成钢地对着连越说：“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天不干正事，还要麻烦别人女孩子来领你出去。”
　　他转向周小娥：“刚打完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你是他女朋友吧？”
　　他也不等周小娥回答，又转向连越继续数落：“有这么漂亮一个对象还不学好，今天是小伤，万一哪次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说说你说说…”
　　大叔越说越带劲，把指头冲着连越指了又指。
　　连越只有闷头受着。
　　半响后，大叔可能也说累了，把文件递给周小娥让她签字领人。
　　那位男子又站了起身，冲着这边喊：“连兄弟，谢谢啊！别忘了加我联系方式啊！”
　　大叔好像跟他很熟，骂了过去：“马飞你给我老实点！还坐，蹲在那里就行！我见你比见我读大学的儿子都勤，别祸害人小伙子！你说说你说说…”

　　晚上。
　　马飞邀连越来他家作客，还说要重新和他解释一下上次的事情。
　　破旧的居民楼，7楼3号。
　　马飞与连越二人又重新站在了那道门前。
　　不同的是，男子这次很热情。主动地向两人搭着话。
　　但周小娥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扑通扑地跳。
　　她死死地盯着马飞手上的动作。
　　他掏出钥匙。
　　“姑娘，我叫马飞，叫我马飞就好。”
　　钥匙插入了孔隙中，发出齿轮相合的声音。
　　“连兄弟，这次可多亏了你，不然呀，我这脸上的伤疤可能又得多添一道。”
　　门被马飞拉开了。
　　“二位请进，家里有些乱。”
　　周小娥有些迈不开步。
　　月亮，你会不会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