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桃俗李》洮邪邪

2、第 2 章

　　如果知道是这种的体验，我保证，打死我都不去修复灵虚。
　　灵虚修复，说得简单，这玩意需要一名强大的灵师，压制自身的灵力，以外来的灵力暂且代替灵虚，将灵虚牵出，冠以强大的灵力，重新构建灵虚，新构造出来的灵虚与灵师的灵虚几乎一样。换句话说，所谓的灵虚修复，就是复制自己体内的灵虚，甚至是撕开自己的灵虚作为引子，用灵力强行令其生长成一个新的完整的灵虚。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修复方式。在灵虚尚未完全散尽之前，用足够纯粹的灵力灌养灵虚，使其自然愈合，前提是灵虚尚能运转。
　　而灵虚修复最难得，是让外来的灵力介入体内。灵虚有损，人就无法再从周围自行吸收灵力了，而强大的灵师则可以强行灌之。然，天下间敢如此堂而皇之，毫无准备地修复灵虚的，也不过四人罢了。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我如今恨不得自刎，跳崖，浑身上下如万针扎了一般，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强力扭着，几近断裂。头脑涨裂，又无计可施，几次疼的要昏过去，又在疼痛中惊醒。紧接着，是骨头移位，筋骨如树枝一般发散开来，那种难忍的痒，令我几欲挣脱却又不得逃脱。疼！那种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疼！
　　漫长的痛苦，短暂的时间。
　　修复灵虚足用了十二个小时，也就是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彻底消耗干了这具身体仅存的一点点体力，我又去阎王殿走了一遭。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了的，没有了视觉和痛觉，但我还有味觉！还有知觉！还会饿，会渴，会累，会嘘嘘！天晓得我重生之后，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重生之后，先是坠崖，再是被野兽袭击，又被带到别的地方，还进行了一次长达十二个小时的自虐行为！我已经彻底空了！被掏空了！要死了！
　　我要吃东西！
　　可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等，我看一下附近有没有能垫腹的东西。”珏突然说到。
　　惊！“大姐！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先提醒一下?”我在内心嘶吼。
　　没有回应，又没动静了。
　　“大哥，大姐，大娘，姑奶奶！我快饿死了！”
　　要死了！
　　“你还能吃东西吗？”
　　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感觉到，一股暖流自口中灌入，有些许涩，略有些剌嗓子，涩得很，味道很怪，有些像中药，但多少，让我干瘪的肚子有了些生机。苦汤子并没有多少，我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它已经干裂了，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我忍不住多吮了两口，有血流进了嘴里。
　　“别喝自己的血。”珏说到。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腥味代替了我的血腥味，我顾不得那是什么，只顾着疯狂的吮。依然是血，但不是人血，腥味很重，有点凉，比起刚才的苦汤子要难喝好几倍。人就是贱，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吃的进去，不那么饿了，就开始挑三拣四。
　　我正深刻的反思着自己的想法，便闻到了一股焦香味，我舔了舔被我吮破的唇，那味道比蛇血好多了。“我没有实体，无法直接触碰食物，好像烧焦了。”珏说到。
　　“啊……”我砸了咂嘴，口中具是腥味，我试着提了提身子，朝那香味挪去。挪到那香味身边时，我已是极限了，想也明白，血并不能提供多少能量。我顾不得其他，靠着鼻子去判断那味道的方位，张口便咬了过去。
　　肉，真的是人间至味。
　　我不知道我吃了多少，我只知道，我爱惨了这个味道，香的很。
　　吃完了东西，困意便上来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很庆幸，我没有痛觉。
　　我睡着以后，就做起了梦。我梦到，一条大蛇盘踞在一片漆黑中，那大蛇的眼睛瞪大如灯笼，黄绿色的竖瞳满是凶光。那大蛇看到我，张口便咬了来，我自它口中滑入它的腹中，破烂的衣服被腥辣的胃液腐蚀掉，浑身上下都是热辣的痛，如同开水倾倒在身上，浑身都是烫起的燎泡，燎泡不断涨破又重新鼓起，整个人都要被烧化了。
　　我就如此的，被烧着，被腐蚀着，被消化着，不知所措。
　　我尚且记不得我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是再次醒来时，依然是在一片黑暗中，面前是那头巨蛇，只是如今的它已是肚皮朝上。我还没醒，还在梦中。
　　忽然，一名女子从蛇翻着的肚子中爬出。
　　她很美，美的耀眼，那些现代的明星与她比起来，都会显得暗淡无色。她的美就如同阿利亚斯的雕像，柔和神圣，又失真。她就是一尊会动的雕塑，垂地的白色长裙与雕塑别无二致。
　　她的眼中，没有色彩。
　　她走到我身边，摊开她握着的手，“把这个吃了。”是一颗金色的小球，捏在手里微微发烫。
　　她是珏。
　　“这是什么？”我问。
　　“妖丹。”
　　“妖丹？”
　　没有回答，只见珏夺过我手中的妖丹，便将妖丹塞进了我的嘴里。“你话太多了。”
　　我“……”
　　我这是在做梦吗？我印象中的珏竟然这么美吗？我的想象力真好，我暗自想到。
　　“这个金丹可以帮助你修炼。”珏又说道。
　　“帮助我修炼？”我问道，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灵虚是人吸收灵力的桥梁，但并不是只能吸收灵气，一旦吸收的煞气和浊气太多，就会导致灵力不纯，从而阻碍灵师晋升，而这颗妖丹可以帮你过滤煞气和浊气，使你修炼起来更快。”她说道。
　　“嗯……就是说，假如说人的体内有一个瓶子，灵虚就是瓶口，这个妖丹就是筛网？”我思索道，“可是，瓶子装满了不就没得装了？”
　　“瓶子装满，就会晋升。”珏说道“用瓶子做比较的话，就是装满了这个瓶子以后，就可以换一个更大的瓶子，而煞气和浊气会占据你瓶子的空间，阻碍你晋级。而灵力也并非保存在你的体内，而是外在存在的，只是现在的人以为灵力吸收到体内后就可以化为己有，但其实灵力只是从你的身体里通过，人本身能吸收的灵力是很少的。而你能感应的灵力的强度越多，支配灵力时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所以哪怕是同样的攻击，灵师的等级不同，释放出的威力也不同。而且同样的招式，在中庭使用和在下庭使用也是不同的。”
　　“因为中庭和下庭的灵力浓度不同？”
　　“对。”
　　“我能问一下吗？我们这是在哪？”我忽然想到。
　　“我们在灵魂的住所，魂舍。”
　　“魂舍？”
　　“也就是你灵魂所处的地方，也是与你灵魂相连的地方。”珏说道。
　　“与我灵魂相接？也就是说，你与我的灵魂？”
　　“现在是相连的。”
　　嘶……
　　所以，救我的代价，是夺舍吗？！
　　“你救我是为了占据这具身体？”
　　“！”
　　“不是。”她顿了顿“我与你灵魂相连，与身体无关，就像你和这具身体，你需要载体，而他不能没有灵魂。”
　　我陷入思考，半晌“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背后对我下毒手？”
　　“我们灵魂相连，或者说，我寄宿在你的灵魂里，离开就代表消逝，而你在这幅躯壳内，离开，则代表死亡。”
　　我细细品味，也就是说，“如果我死了，或者说我灵魂消散了，你也会死是吗？”
　　“对。”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怀疑到。
　　“你没有选择。”那声音凉凉的。
　　我顿时无语，她说的没错，我没有选择，我自己现在本身还是个残障人士呢，就算她要对我下手，也是我多活了一会。没有她,我现在就死透透了。
　　关键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她告诉我的。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闭口不言，休养生息。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反倒不如在梦里爽，起码有个养眼的女神看。肚子很饿，发出洪亮的抗议声，张了张嘴，发现嘴上起了不少死皮，和着血痂粘在嘴上，竟不好开口说话了。我有些恼，张不开嘴也说不话。
　　“你醒了？”那清冷的女声响起。
　　“唔唔……唔唔唔唔唔……”醒了，我快饿死了……也不知她听没听懂。
　　“听得懂，在魂舍以外的地方，我都可以听见你的想法，你可以不张嘴。”她说道。
　　“还有半条蛇，我烤给你。”
　　之前是饿极了，现在再吃就能辨得出，糊的很是透彻，难为自己上次还能从焦糊中辨得出肉来。嘴里满是腥味，再者蛇实在是糊的难以入口，让我不得不放弃了进食的打算。
　　“有水吗？”我艰难地问道。
　　“……真的很难吃吗？”我竟第一次从那清冷中听出了几许异样的情绪，比如心虚，再比如惭愧。
　　我思考了很久，“尝不出来，嘴里太腥了……”我努力避过蛇被烤糊了的事实。“又没什么能让我漱口的？”
　　周围安静的可怕。
　　就在我以为她生气了，要发脾气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找一下这附近有没水源。”
　　应该没有生气吧……
　　再听到那声音时，我已经与周公下了第二盘棋。
　　“有力气动吗？”我缓了缓神，嘴里的味道实在是恶心的反胃，便没有开口，“说不好，不确定能不能动。”我靠意识告诉她。
　　“水源有点远，我没有办法从那么远的地方，把水源搬来。”
　　我深感疲惫，“我试试。”说罢，便提了一口气。长久不动用身体，都有些不习惯。身上有伤，虽然治了，但没有包扎，稍有移动就会有种脱节的感觉，不疼，就是不连贯，有一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一条腿骨折了，起身就变得极为不便，接连起了四五次都斜了下去。“有东西，让我扶一下吗？”不多时，一根棍状的东西便滚到了我的手边，约么是根木棍，我才两手撑着，勉强起了身。
　　人一旦失去了双眼，就会极度依赖其他的感官。脚下步幅紧凑密集，如同女子缝补时的针脚，一步贴着一步。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传来了潺潺水声。河流应该不大，但我还是拿着棍子仔细敲了敲，摸了个大概后，在河边平地上站稳了。
　　“这水没问题吧？”我问道。
　　“无碍。”
　　我稍稍放了心，扶着棍子坐下，用那只尚能行动的手去拘了一抔水，水冰凉也没什么异味，眼睛看不见，也不清楚这水究竟是什么样的。将水送入口中仔细漱了口，约么漱了六七遍后，嘴里的腥臭味方才清了一些。又拘了一抔水饮下，方才舒心。水应该是极清澈的，有些像井水，又比井水更甘甜。
　　饮过水后，再三考虑下，我决定在河边扎营，方便取水啥的。出于对珏心情的照顾，我决定先爬回去，把那半条蛇背过来。一番折腾之下，我的肚子又搞了急。做了一番挣扎后，我还是决定吃下烤糊了的蛇。毕竟身体等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