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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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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神主,是一种美丽而强大的存在,她们本身刀枪不入,身上散发的金色火焰不光可以轻易摧毁任何东西,同时又有起死回生的疗愈能力。
元氏是神选王族,在神主的支持下,他们开疆辟土,所向披靡,在宿川这片大陆上传遍了他们的赫赫威名,所到之处一根根高大的彼生柱渐渐升起。
自五百年前神陨之后,天崩地坏,神主消失在了宿川大陆上,渐渐的,神主事迹化作了传说,只有元氏王朝还在延续,述说着曾经的辉煌。
十七年前,平亭也出了怪事,无数年轻女子一夜间突然失踪,然后街上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个面目丑陋,叫声刺耳的怪物。随后平江侯烛犀便以控制瘟疫的名义,派兵围剿,事情才逐渐平息下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元氏王朝百年前虽有煊赫威名,到如今已是人丁凋零,当今君上元一是元氏硕果仅存的遗脉,而平江侯是这宿川野心勃勃的一员。
有个少年主动找上了烛犀,他看起来十分贫贱,但是口齿伶俐,善蛊惑人心,一番侃侃而谈,终于说动了烛犀,借平亭最大的青楼——浮烟楼,开始了造神计划,也就是那起瘟疫的源头。
用墟婴侵蚀女子,就是打造神主的方法,可是千万女子中,神主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多日的等待让他们逐渐丧失信心,恰在此时,神迹出现了。
锦儿,成为了这次造神中出现的新神主。当其她人都出现异变,身上长出白色的外骨骼时,只有她还保有人的模样,依旧是那个楚楚动人的少女。
那些失败的少女本要送进墟里销毁,这时候异变发生了,那些女子中有人逃跑了,那些造神失败的女子在平亭开始了乱窜。
念光阁主也在这时候出现了,他控制住那个少年,并为锦儿提供了解救自己的方向——织火焰宫。
少年原来是阁主的徒弟。
伴随着外面火光冲天,屠杀四起,廊下一道白光亮起,锦儿回头只看到,老阁主‘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少年微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他:“师傅,宿川的秘密,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在他松懈的时候,老阁主在他脑子里动的手脚起用了,很快让他紧跟着昏了过去。
这场造神的帷幕就这样结束了。
十七年后,织火的彼生柱被点亮了,平江侯派骨蚀前去调查。
火屠玲珑,这个同样拥有神主之力的女孩,因为父亲娶了外族女子,违背了族规,所以父女俩一直以来离群索居。
她无意中觉醒了神主的意识,却不能控制,正当她要对自己的父亲下手时,一个年轻人出现了,他用一滴血让神主对他俯首听命。
因为他是元一,元氏王族的唯一血脉,神选之王,只有他可以让神主言听计从。
为了找寻神主的真相,玲珑和元一到了昭都,她的父亲火屠辛则阴差阳错的到了平亭。
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乌缘,这个十七年前在浮烟楼里侥幸活下来的女孩,如今已是烛犀手下得力干将。
她不光为烛犀办事,也和另一个人做交易。
微生砚,如今的平亭首富,宿川巨贾,十几年间,靠白手起家崛起的后起之秀,如果说平江侯所治之地已跨越半个宿川,那么与他做生意的人绝对要比这多得多,因为他微生家独一份的鱼船,可浮空而行,须臾间翻越千山万水。
他与乌缘的羁绊也自十七年前始,他在瘟疫过后短暂失了记忆,所以在平亭逗留了下来,雇佣孩子替他做些脏活,乌缘便是此中的佼佼者。
他当然知道无论他的财富有多少,只要烛犀一声令下,一切都将不保,所以他选择与落魄贵族银氏联姻,拔高他的地位,借银氏之名掣肘烛犀。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包括昭都举行彼生仪式,承认玲珑的神主地位,再到平江侯杀死绯天,以绯天谋逆之名进军昭都,清君侧,烛犀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做第一个弑神者,以达到威慑宿川,把控天下的野望。
微生砚当然不会如烛犀所愿,他让乌缘带银氏兄妹、火屠父女和元一去焰宫,那里有他进一步的谋划。
五百年前,火屠克痴迷晶石,为打造合灵石不惜引燃地火,还把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文明——锦石城,付之一炬。事后,他建立了高高的焰熄墙,只身一人赴昭都请罪,只求昭都保守秘密,让他的族人能保有看守地火的荣耀。
本来这其中的冤屈不会再有人知晓,但是火屠克天纵英才,留下了两块忆晶在世上,一块给了当时的神主,一块送了心爱的女子——银葭。
银氏一族古老高贵,能力同样来源于神主,他们血脉中流淌的意识之力,强横者可搬山填海,也可辨人言辞真伪,银葭更是将意识留存在了忆晶之上,五百年不灭。
她在此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替火屠克洗刷冤屈,因为当年引燃地火的,并不是他,而是伟大的元图帝君。
元图爱上了他的神主,可唯有合灵石可以让神主保有人的形态和意识,而这需以神血与王血才能炼成。
银葭与微生砚有交易。
微生砚为她提供合适的身体,还会为她带来仇人的后代,当然还有火屠克的另一枚忆晶,它被念光阁保存着,从老阁主的手里送给了锦儿,最后挂在了玲珑身上。
银葭则是把合灵石交给他,当年元图帝跳入地火中,他的神主为爱相殉,这石头终于成了,也失了用处。
微生砚没想到他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那个作为银葭躯壳的女子,看到银葭毫不在意的损毁她的身体,居然会不悦,所以他最终举起匕首,刺碎了银葭的忆晶。
就像平江侯说的那样:做生意便好好做生意,不要贪图女色,乱了心智。可他已然陷进去了。
墟婴的事也不再是秘密,元氏造神,神选王氏的谎言也被揭开了,焰宫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神主的尸骸,是他们为了守住神主的秘密,把她们灭口了。
他微生砚,不过是效仿元氏罢了。
在他的蛊惑下,银霄杀死了刚刚册封为首相的烛犀,元一承受不了先祖的所作所为失踪。
推银霄为王,微生砚便可一步登天。
火屠父女是一个异数,在银妆的帮助下,他们进了他的金库,在平亭众目睽睽之下揭发墟婴就是神主,他的一切都毁了,神选变成了一个笑话。
宿川马上将会迎来乱世。
火屠辛,给不了银妆幸福,却偏偏阻碍银妆嫁给他,微生砚已经容忍了很久很久。
他对银妆无微不至,在幻境中为了救她甚至瘫了双腿,火屠辛在干什么?一直在伤害银妆,一直在利于她的好心,成全他自己而已。
微生砚放下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只单单以爱来追求银妆,直到乌缘和火屠辛联合起来欺骗他,给他编织了一个极近真实的美梦。
他才明白,一切的一切,甚至连梦都会被人左右,无法自控,这触发了微生砚心底最深的恐惧,他要火屠辛死。
他向银妆承诺过,他们成亲,就把合灵石给她。
也向乌缘承诺过,她和火屠辛成亲,就把合灵石给她。
他之所以把交易一改再改,还与多人交易,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成不了。
这时他已经起了杀心,所以他提出和火屠辛之间补一个契约,如果火屠辛从鱼船上跳下去死了,他就马上把合灵石给银妆。
多好的条件,死一个火屠辛,救一个玲珑,还能有两个女人为你守活寡。
微生砚知道他已经疯了,可是他绝不会让火屠辛好过。
火屠辛跳了,在半空被银妆用意念之力往回拉,力有不逮,摔了个半死不活。
微生砚也当然不会把合灵石交出来。
此时另一个噩耗传来,回昭都的鱼船发生了爆炸,大祭司以讨逆的罪名和银霄同归于尽,把墟婴的秘密局限在了平亭。
银霄的死让银妆恨极,但是在剑指向微生砚的时候,她在他眼中看不见恐惧,满满的都是期待,她知道死对他来说并非痛苦,她改变了主意,要继续和他成亲。
大婚上,银妆控制微生砚杀死了自己。
“你怎么不救我啊,微生砚。”她倒在他怀里,笑得讥讽。
微生砚慌乱的从她手镯里取出早已交给她的合灵石,泪水落了下来,“我早就把合灵石给了你,你为什么一直不信我。”
真心和谎言,爱与恨的交织,他们之间终是个悲剧。
银妆控制住微生砚,乌缘乘机取走了合灵石。
看着银妆一点点在怀里失去气息,微生砚身上的控制消失了。
他心爱的姑娘用死来报复他,让他余生都活在亲手杀死所爱,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却无能为力的悔恨中。
微生砚放出了所有墟婴。
“平亭有十几万女子,宿川有几百万女子,我总能再造一个,再造一个……能救你的神主。”
凡是城府深沉的人,其心必脆弱易伤,他三十多年来从不碰情爱,想不到第一次便被灼的遍体鳞伤。
这时篱砂进来了,她说银妆曾经真心想过要嫁给他,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手掌抚上他的额头,他才明白眼前的人,哪里还是篱砂。
——正文——
眩晕伴随着意识的混沌,躺在地上的男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看着身上的大红喜服,听着外面呼天抢地的惊叫,他茫然了一阵。
这是哪里?
我是谁?
不过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发呆,他小心翼翼的躲着人,其实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并没有多少人对他多加关注,因为那些人正疲于奔命,他很容易的进了里间,在一堆华服中找到一套朴素的衣衫,换掉了身上显眼的喜服。
穿着华贵对于眼下的他来说并不适合,一则他手无缚鸡之力,着华服如稚子抱金行于闹事,太过招摇。二则他不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被人暗算了吗?这个不知名的仇敌倘若知道他侥幸未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个斩草除根。这些想法当然不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而是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的条件反射,就像他遵循直觉的选了一件干净的灰色布衫。
在镜子前走过,又倒回去,看着头上华丽的银冠,他摘了下来,看来他应该是个有钱人吧,还是这个宅子的主人。看着旁边的匣子,他谨慎的摸了一袋钱,看着四处奔逃的人,他悄摸摸的混出了这个华丽的庭院,在一个偏僻的墙角把钱埋了下去。
拍拍手,整了整衣襟,混进了人群里。
大街小巷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因为一种名为墟婴的怪物跑出来了,头上飘浮着数只长长的触手,脸上被着白色的外骨骼,通体漆黑而瘦长的四足怪物,身上笼罩着薄薄的黑雾,行动迅捷,破坏力强横,所到之处破屋裂户,在平亭这个乐园开始了恐怖的狩猎行为。
他的面前就站着这么一头怪物,两两相看,却是谁都没有动,最终那只墟婴低低嘶吼了一声,退了两步,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跃而去。
看来这些东西还真的只以女子为狩猎目标呢。
他看着空荡荡的小巷,稻草枯枝散落一地,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短时间内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有些吃不消,头又作痛起来,眩晕想去扶墙,还未触到,已经无力的坐倒在地了,晕过去之前他暗想:这糟糕的身体,真不是时候。
等他再醒来,夜已深,火光点亮了周遭,一个白衣女子衣袂飘飘,举手间飞剑凌空起舞,那些怪物不知死的冲上去,通通被一剑洞穿,地上的火药被星芒剑裂开的碎片引燃,伴随着爆炸声,兀自在地上抽动的怪物慢慢失去了动静。
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容貌说不上艳丽,只是那种冰冷高贵的气息,偏偏让他生出一种占有冲动,还有一些卑微的爱慕。
她力竭的晕了过去,被对面的劲装女子揽住,嘟囔了一声:“还真是个大小姐。”
他把刚刚因冲动而探出去的脚悻悻然的收了回来,伸出去的手遗憾的拍在墙上,动了动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乌缘似有所觉的往小巷子瞟了一眼,然后扶起‘篱砂’回去,她已经知道怀中女子的身份,除了银氏,谁还会有这种强大的意念之力。
他看着人远去,不敢追上去,那个女子明显是个练家子,一把短刀使的狠辣毒绝,斩起怪物来干脆利落,关键是他对她相当眼熟,直觉对方是个不好惹的主,让他强自停下了跟上去的脚步,只远远看着她们往最豪华的庭园走去,那是之前他出来的地方。
看来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啊。
他像个幽灵一样混迹于人群中,发丝微乱,脸上稍稍沾了点灰,看起来像个落魄的读书人,并不引人注意。
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人们着手重建家园,支起摊子做买卖,就好像昨夜的怪物之乱,只不过是平亭一场稍大的暴雨,扫扫干净,又是新的一天,这些人可真是坚强的可怕啊,他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了勾。
耳朵竖起来,一字不落的听着那些人的谈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极度渴求着周遭的一切信息,想把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中,这种渴求源于内心的恐惧,他不能毫无准备的就去面对那晚的白衣女子,他起码要知道一些内情,一些有利于他的情报。
微生砚,宿川的首富,他凑在人堆里早就把这人的生平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那些人对于这人年少成名的事迹都欣羡不已,但也有人对其人品多加抨击,对其商号的垄断式经营嗤之以鼻。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眼珠子一转,不屑的撇撇嘴。
这次的事情就是他搞出来的,为了复活他心爱的女人,所以放出墟婴,想要再造神主。
微生砚眼下虽然失踪了,财富也为他人做了嫁衣,好歹人家风光过,你一个卖包子的又有什么好自豪的。
心里虽是这么想,他看着老板蒸屉里热气腾腾的包子,肚子倒是十分诚实的叫了一声。
“轰隆!”远处的桥梁上传来巨响,那座美轮美奂的庄园里,那个悬顶的金库此刻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微生砚的金库要掉下来了!”看着人潮爆出欢呼,他也好奇的凑过去,不过顺手从摊子上装了几个馒头揣在怀里,回头看到一个小姑娘定定的看着他,他装模作样的往身上摸了摸,他哪有钱啊,就算有,昨儿个晕在路上早被人摸走了。
小姑娘的视线转到了他怀里的包子。
“哦,是要包子吗?给你俩。”他拿着一个,想了想反正有这么多,又加了一个递过去。
看着递到眼前的包子,她接了过去却并不吃,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
“老板为了犒劳昨天杀死怪物的英雄,这些包子都不要钱。”
“哦?”他还以为对方是显他给少了。
他迈着懒散的步子,啃着包子,衣衫里还兜着包子往桥头踱去。
明明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为什么看见别人倒霉会欢呼雀跃成这样,踩高贬低,这种劣根性才是人吗?
嘴里嚼着的包子也没滋没味起来,虽然饥肠辘辘,可是他还是不想吃了,垂着眼,把食物撕成一块块的喂桥下的鱼了。
他在平亭走来走去,感觉自己十分多余。
到了晚上也没找到个地方落脚,看来他今晚是要风餐露宿了。
空气中飘来一阵肉香,他都不知道刚刚发呆为什么会走到这来,只能归咎于人觅食的本能。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材纤瘦,在灶台忙碌着做饼。
亲切,这是他的第一感觉,这样的女人应该也很善良吧,赊账什么的想必也有商谈的余地,他心虚的坐到了她的摊位上。
“老板娘,来碗汤,两个肉饼。”
“好的客官,稍等啊。”她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老板娘结账。”有人吃完了去结账。
“好嘞,下次再来啊。”
看着她盛出一碗汤,撒上一撮葱花,拈了两个肉饼在盘子里端上来,笑吟吟的招呼道:“客官您的肉饼和汤。”
对上眼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对面的人,才勉强又提起笑容来。
“客官长得可真像我一个客人。”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她的笑容有些苦涩。
“是吗,我第一次到平亭来,那位客人是谁呀,常来吗?”他抬起头看着她,双眸清澈,目光坦然。
“那想来贵客也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是平亭巨富——微生砚。”辛姨探究的盯着他的脸,想仔细瞧个清楚。
刚刚拿起的肉饼在听到那个名字后骤然又落回盘子里,这个名字他可一点都不陌生。
“呵呵呵,老板娘可真会开玩笑,我要是宿川首富,又怎么会这么寒酸的到你这街边吃这普通的肉饼呢。”他不动声色,拘谨的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指,看来这顿饭不怎么容易吃。
“是真的,待人挺亲切随和的,他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来,说了些奇怪的话。”
“哦,什么话?”他好奇了,平亭首富,带一个姑娘到街边吃饭?
“他说如果我有儿子,想不想要一个和那位姑娘一样的儿媳妇,我哪有这种福气啊,我如今连孩子都没一个,那天我买菜回来,我丈夫竟然中毒死在店里,到了我这个年纪,连这最后的依靠也没了。”
“中毒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的。”她说到伤心处,眼泪落了下来。
“您瞧我,看您面善,忍不住多聊了几句,让您见笑了,快吃吧,这肉饼要趁热才好吃。”她抹着泪,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强提起笑容应付他。
如果那个人真是微生砚,恐怕你丈夫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看着辛姨的背影没入布帘,他慢条斯理的喝起汤来。
微生砚,他心里希望他并不是那个人,可一想到那个白衣女子,他又有点想要是。
明明是一个如此出名的富商,为什么只有眼前的女人觉得他们之间长得相像,他有点无法确定了。微生砚做了这些事,得罪的人必定不少,肯定有人会找他报复。如果他是微生砚,或许会找个替死鬼,这样就说的通了,他是个和微生砚长得相似的替身,不知道什么原因失了记忆,真的微生砚应该已经死了。
他想通了这一点,心情突然愉快起来。